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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以科学为依据的社会中,早已无人在信鬼神之说。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你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吗?这是一些灵异小说、电影、网剧中经常出现的画面,它们基于真与幻之间,不全对,却也并非无中生有。
我是一缕漂泊千年,忘前世,无来世的孤魂,没有记忆,不知生为何意,没有执着,不知死有何惧。
当我魂归酆都,有了归属,当我手握生死簿,知存在意义,我已不在是无主孤魂,而是掌握辖区内万物生死的地府代理,冥界衙役。
拥有人世间书中所写,判官手中掌握人生死寿元的生死簿,黑白无常勾魂索命的本使,牛头马面押解阴魂走黄泉过奈何的职责,隶属冥王手下,千百年来我们都在履行这一职责,把控着人间的平衡。
我们的称呼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换,鬼差、冥差、勾魂使者、死神、甚至魔鬼。世间在发展与变化,地府也在发生着改变,我们沾染了人间的习气,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只有人才具备的情感,在逐渐的侵蚀着我们。
而地府也并非世人所知晓的那么恐怖,它与地上世界没有分别。人分善恶,鬼分好坏,人有奸商,鬼有鬼才。
每个人的命,早已注定,无论对错,时辰一到,寿元一尽,即便有再大的委屈,也不得不走,这就叫命。
“啊K,来帮我一下。”
戴在耳朵上的银环在发光,耳边传来Ivan(伊凡)的声音。
“马上到。”
每隔一百年就会有一批人成为新一任地府代理人,Ivan就是其中之一,也许是做人的时候感情过于丰富,做鬼差反而不适合。
不过身为Ivan的引导人,我总是出现在他需要的时候。但是十几年过去了,他却毫无长进。
“什么事?”
“生死簿上明确记载,她肚子里的胎儿应该死于今日凌晨2:37,这都过去10个小时了,胎儿仍有生命力,我根本带不走他,怎么办?”Ivan急得满头大汗的说道。
产科病房内,一群医生护士正在忙碌中,应该是在准备做剖腹产手术,这与死因不符,我必须在手术完成之前,将孩子带走。
现代医学的发展,导致生死簿上本应渡劫的人,可以轻松躲过,从而得以活命。因此极少出现因难产导致死亡的案例。
但是胎死腹中的情况却也并非不可能,因为每个人的寿元,是在母体腹中就开始计算的,根据生死簿上记载,马晓霞腹中的胎儿只有9个月的运胎命。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顽强,硬是多撑了10个小时,如果再不将他带走,极有可能损伤母体,马晓霞寿元未尽,一旦损伤性命堪忧,即便他强行出生,也会背负一身罪孽。
唯一可以不损母体的方法,就是用锁魂链将他的灵魂强行拉出,这样一来母体内就会留下一个死胎,虽然会损伤身体,却与寿元无关,但是这对灵体来说属于酷刑。
现在算是危急时刻,一旦有一个人的命运发生改变,就意味着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将被篡改,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产生连锁反应。
当我准备将胎儿的灵魂拉走的时候,马晓霞突然开口,惊恐的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意识到她可能看到了我们,迅速封锁整间病房,将屋内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弄晕。
这世上能看到鬼差的就只有4种人,新生婴儿、将死之人、通阴之人(俗称阴阳眼)、跳出三界之人(僵尸)。
很明显这四种人,马晓霞都不具备,那么她能看到我们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因为她腹中之子,这个孩子算得上将死之人。
“你腹中胎儿,寿元已尽,必须马上带走。”我开口对马晓霞说道。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马晓霞惊恐的问道。
“冥差。”我悠悠的开口,说地府代理估计她不会明白,入乡随俗比较好,免得多费唇舌。
“你们是鬼差,不可以,不可以,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她捂着肚子,痛苦的表情变的有些扭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恐惧的神情。
“人世间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做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天吗?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就应该明白,他与你的缘分已尽,不走不但会损你寿元,也会给他增添罪孽,你若是个好母亲,就等待下一个孩子的降临,不要让他因为你而背上万劫不复的孽债。”Ivan苦口婆心的跟马晓霞解释道。
Ivan拥有太多人的情感,我想他大概是查看过马晓霞的前世,否则不会迟疑到现在把我叫来都不肯动手。
“不可以,我都还没见过我的孩子,我都还没见过他,你们不能就这样把他带走。”她歇斯底里的吼道。
“放肆,人命天定,岂容你多言。”我冷冷的开口道。
马晓霞愣在那里,脸色苍白,分不出是因分娩,还是因为被吓到。
“啊K,能不能……”
“不能。”
没等Ivan说完,我果断的回绝了他,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千百年来我们的职责就是将这些注定寿元已尽的人,带回酆都,确保人间的平衡,无论对错。
Ivan站在一边没有再开口。
“我求求,我求求你,别带走我的孩子,要带走,就带走我吧,我愿意,我愿意跟他换,我愿意把我的命换给他,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的孩子能活着,只要他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马晓霞声泪俱下,哽咽的话音,哪怕神听了都会为之动容。
“为什么这么坚持。”我不明白,不是都说世人最惜命,最怕死,我带走的每一个人,无不求我,求我让他们多活几年。
可她却愿意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去死,为什么?我不明白,甚至想不通。
“我是个不完整的女人,能怀上孩子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如果失去他,我可能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我不能,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哪怕赔上性命,只要他活着,让我去死都可以。”她流着泪诉说着她心里挤压依旧的痛苦。
“你替他死,一样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痛苦是一样的,为何不选择自己活下来。”我问道。
“不一样,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孩子对母亲的意义,你不是我,不会明白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求求你,帮帮我,让我的孩子活下来,我求求你。”
马晓霞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艰难的从手术台上下来,跪在我面前,她的行为,她的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每名地府代理的手中,都握有所处辖区的生死簿,而我手中的生死簿,记载着隶属我手下五位地府代理的辖区信息。
“啊K你疯了,要是冥王知道怎么办?我是想帮她,但不是这么帮。”Ivan紧张的说道。
“一切由我负责,站到一边。”我对Ivan道。
金笔一出,我将马晓霞的名字划掉,将她所有的寿元都给了这个胎儿,只这一笔,我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但是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当医生宣告马晓霞死亡,而胎儿顺利生产的那一刻,当马晓霞如愿以偿的看到孩子时,我看到了她脸上幸福的泪水。
“妈妈是爱你的,我的宝贝。”
这是我将马晓霞带走时,她对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看到了那孩子出生后流下的第一滴泪,但愿他不会忘记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母爱是伟大的,从古至今,有多少母亲为了孩子不惜放弃生命,我早已记不清楚,但是能让我犯下这样错误的,只有马晓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