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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楼还是李明楼,只不过不是十三岁的李明楼,而是二十三岁的李明楼。
十三岁的李明楼与太原府项氏子弟定亲,从江陵府去了太原府,十年后与功成名就立业的项氏子弟成亲,婚礼当天李明楼亲弟李明玉带领的来参加婚礼的李氏族人五十人并三百亲兵,被剿杀在婚礼现场。
听闻消息从后院疾奔来的新娘李明楼被十箭连发射死在院门口。
射箭人项南,她的夫君。
李明楼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她口中牙齿咬磨,纵然已经半个多月了,想到那血流成河尸首堆积的场景依旧难以自控。
她伸手在身前抚摸,黑披风已经解下,换上了夏日的衫裙细薄柔软,隔着布料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这里,这里,和这里。
箭头穿透刺破,血如泉涌。
项南是赫赫有名的神箭手,十箭连发是他的绝技,只是这十年他多在外,每年在家时间不多,在家也从不炫耀技艺,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
箭箭命中要害瞬时便丧命,并没有感受到多么的疼,以至于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了好久,以为是在做噩梦。
李明楼环视室内,十年模糊了记忆,但年少时的记忆又是最深刻的,熟悉感很快会唤醒,这是她少年时的住处,一桌一椅笔墨纸砚花草摆设都刻着她的印记。
这不是做梦。
现在活着不是做梦,先前死去也不是做梦,她李明楼死而复生回到了十年前将要去往项家的时候。
这是命运的转折点。
这一次只要她不再去项家,一切就能改变了。
当在路途中驿站醒来认清此身发生的事后,李明楼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想的,也立刻去这样做了,但是......
灼痛让她发出嘶的一声。
李明楼低下头看着抚在窗上的一只手,天已经大亮,晨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裸露在外的白皙的小手瞬时变红,恍若被日光点燃。
李明楼收回手垂下衣袖,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渐渐投进室内的日光。
室外有声响不断的传进来,丫头们轻轻的走动,偶尔压低交头接耳,有关切的亲人派仆妇不时的进来探问。
“来人。”李明楼说道。
门外一阵安静旋即涌涌脚步响动,门被拉开后只有一个丫头走进来,这个丫头十六七岁,穿着剪裁合体的衣衫,面容秀丽。
“小姐。”她施礼道。
丫头金桔。
李明楼还记得她,在李家伺候自己的丫头,去太原府的时候没有带她,成为生命里的过客,现在她还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丫头。
“收拾了吧。”李明楼道,指了指摆着早饭的桌上。
金桔应声是并没有叫人进来,自己很快收拾好了没有再多说话,施礼告退。
李明楼也没有与她再说话,坐在床边嗯了声,看着金桔退了出去关上门。
金桔退出去,院子里便又响起了低低切切的嘈杂。
“金桔姐姐,小姐怎么样?”
“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几个丫头围住金桔急急的询问。
金桔冲她们摇头:“小姐现在才回来不想说话,大家就不要问,也不许惊慌不安,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免得小姐心烦。”
因为夫人早逝老爷宠溺,小姐骄傲又敏感。
丫头们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应声是,金桔守在屋门口,让大家各司其职如常。
“可是,到底是发生了啊。”
“是啊,我们装没发生也没用啊。”
两个小丫头蹲在院门口低声叹气,她们可不像金桔那般从容,此时神情惶惶不安。
小姐才回来一天,各种流言已经在李家传遍了,更何况先前失踪了半个多月,李家的人马一批又一批派出,外边也不知多少人窥探猜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一个要去嫁人的姑娘。
虽然避免刺激李明楼不对她询问,但不代表别人不能问,就在李奉常回来没多久,更多人马涌进了李家大宅。
因为分散寻找李明楼,除了最先接到李家送来的消息的李奉常,其他人都落后一步。
四老爷李奉景站在房间内,他虽然没有像李奉常那样在庭院里奔跑,但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母亲,我已经跟二哥说过了,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他说道,面色通红,是气的也是急的。
是他送李明楼去太原府,身为庶子一直难有表现的机会,这一次家中突逢大事,二老爷李奉常要在族中稳重如山,三老爷李奉耀去剑南道主持大局,长房中只有兄弟四人,那么送李明楼去太原府的事家里必然要有正头长辈,就只能李奉景来做。
李奉景很高兴,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可以与项氏结交熟悉。
没想到路还没有走一半就出了事。
大管家在一旁作证。
“一直好好的,大小姐什么都没有说过,那天落脚驿站下着雨,吃晚饭的时候大小姐还问了到太原府有多久,又跟四老爷说忘记了带别院的一对鹦鹉,四老爷答应说立刻让人去取来,保证等我们到了太原府,鹦鹉也能到。”他红着眼跪在地上叩头,“没想到大小姐半夜突然就带了几个人走了。”
“你们的意思是仙儿因为一对鸟儿跑了?”坐在上首的李老夫人问道。
她长的矮矮胖胖,常年礼佛,佛香气常年萦绕身上,只是家里接连出事,慈祥的老太太疲惫又愤怒,不见往日的和气。
李奉景也不敢站着,跪下来喊冤。
“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
“孩儿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孩儿有对仙儿半点不敬半点怠慢,就让我立刻去见大哥。”
这是发了死誓了,因为李奉景的大哥,李老太太的长子李奉安已经过世了。
听到大哥二字,李老夫人神情悲戚,如果李奉安还在,又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眼看母亲要陷入悲伤,李奉常将话题拉回来:“母亲,四弟不会说谎的,四弟做事有分寸。”
李奉景喊了声二哥,委屈又感激。
“但你没什么好委屈的。”李奉常沉脸道,“仙儿一个女孩子半夜离开你们竟然没有发现。”
虽然李明楼带着的人不多,虽然没有动用车马,虽然谁也想不到一个孩子会莫名其妙的偷跑。但李明楼还是个孩子,他们这么多人,这的确是说不过去且很丢人的事,
李奉景羞惭垂下头应声是。
“四弟是太大意了。”左氏轻叹道,“仙儿岂是一般的孩子,那可是大哥的长女。”
这话缓解了室内的气氛,李老夫人虽然悲戚但难掩自豪,李奉景惭愧对左氏的解围很是感激。
“母亲,媳妇觉得,是不是项氏的人有什么不妥?”左氏猜测道。
李老夫人坐直身子竖眉:“项家的人呢?”
“项家的人留在城外。”李奉常告诉母亲,“项家人来接的时候江陵府的人都知道了,现在突然呼啦啦的又回来,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虽然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但能压下几天是几天,至少在外人议论纷纷前李家人自己查清原因,李老夫人点点头,流言碎语多烦人她自然知道。
李奉景抓到机会忙道:“我听二哥的让其他人都留在城外,只带了项家九爷来,让他穿了我家随从的衣服。”
李老夫人终于肯看他一眼:“叫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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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尝试用更简单的语言讲更简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