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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慕美名而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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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燥热未见减退,吹到脸上的风中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碰触到裸露的皮肤,一阵温热。

    营里喜庆一片,阵阵香味儿随风传开,只需稍稍看一眼便可知今日将士们收获颇丰,所有人三五结成群,围着火堆而坐,谈笑嬉闹。

    “冉将军……”

    “祈将军……”远远地看到那两道身影慢慢走来,正捋袖吃得欢畅的将士纷纷起身,顾不得擦去嘴角的油渍。

    二人嘴角掠过一抹笑意,看到众人这般轻松畅谈,压在心头多日的沉重感减缓许多。

    祁卯缓缓道:“自从皇上和娘娘来了之后,九陵王便节节败退,将士们亦是士气大增,照此下去,将他们赶出大宣不过是迟早之事……”

    突然他话音一顿,嘴角微微挑起,道:“可是,情况怕是没想象的这么简单。”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冉嵘神色凝重,沉沉呵气,“若非皇上和娘娘暗中查探,至今我们尚且不知对方为何人,即便现在我们已经得知这个九陵朝和九陵王,却依旧对他们的底细一无所知,所以现在一切事情无论真假都只能当做表象,我们要随时做好九陵王奋力反击的准备,决不可有丝毫松懈。”

    祁卯点点头,想了片刻,不由笑道:“想想以往,皇上和娘娘都还只是涵王与清尘郡主,洛王殿下和涣王殿下都还在,你我亦皆是傲气男儿,又何曾这般狼狈过?”

    冉嵘神色微敛,一笑表示赞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上我们还未遇上的高人何其之多?而今,你我依旧是傲气男儿,洛王与涣王亦皆不在,可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我待他,比之待洛王与涣王,却不曾有过半点违心与不服。”

    他说着仰头看天,昂胸而立,脸上有凛凛霸气,朗声道:“这,便是王者风度与霸气。”

    “说的好!”祁卯一声赞叹,与他一道仰首看天,“得遇此等君王,乃你我之幸,汝定不可辜负君心,定要将这个九陵王赶出大宣……不,是将其灭在大宣!”

    “好!”冉嵘侧身,抬起手。

    “啪!”两人双掌紧紧握在一起。

    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满腔热血与抱负,心系家国与百姓,志在驰骋疆场,浴血杀敌。只一眼看去,便觉好不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啪啪——”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击掌声,继而道:“好!我苏夜涵能得二位将军如此相助,定能逢战得胜。”

    回身望去,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清淡月光下,只觉那人似踏月而来,仙临凡尘。

    “皇上……”

    苏夜涵抬手示意,道:“无需多礼。”

    冉嵘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着装未动,不由问道:“夜深了,皇上和娘娘尽快回城歇着吧,这里有末将和祈将军在就好。”

    却见苏夜涵微微摇头,道:“今夜,我与衣凰留下,陪着大家。”

    “皇上……”

    “你们不用再劝了,这是衣凰的意思。”苏夜涵挑眉一笑,拦住冉嵘和祈卯的话。

    二人相视一眼,心知说服不了他,只得点点头,祈卯看向君王大帐,眼中有深浓的谢意,不由向着那里拱手欠身,道:“末将这条命多亏得有娘娘相救,否则现在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苏夜涵顺势看去,笑道:“祈将军是我天朝臣子,亦是银甲军重要将领,我和衣凰还等着二位将军旗开得胜,将那九陵王击败,大胜而归,衣凰又怎会让你就这么轻易丢命?”

    见苏夜涵语气之中有一丝玩笑之意,冉嵘二人便也卸去了拘谨与礼数,哈哈大笑道:“取那九陵王的性命不过是迟早之事,皇上身边得以有娘娘相伴相助,这天下……不过是囊中之物!”

    苏夜涵侧身看了一眼衣凰所在的营帐,不语,眸中神色却已同意冉嵘二人所言。

    一名小兵匆匆跑来,神色慌张道:“皇上,二位将军,不好了……”

    冉嵘冷喝一声,道:“何事?慢慢说来!”

    “回将军,方才娘娘接到一封传书,这会儿已经离开了营帐,奔着北方去了!”

    北方!

    冉嵘和祈卯心头齐齐一凛:遭了!

    那里是突厥之地,近日得闻那突厥琅峫王早已与九陵王结为一盟,共同对抗银甲军。就算突厥与九陵王没有联手,那突厥一直以来也是天朝大敌,如今衣凰只身前去,只怕不妙。

    二人目光齐齐落在苏夜涵身上,等着他发话。只见他神色沉冷寒澈,却也风云不动,垂眸只静静沉吟片刻,便抬头冷声喝道:“冉嵘、祈卯。”

    “末将在!”

    “即刻集合人马,依计行事!”

    二人相视一眼,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点点头应道:“是!”

    而后冉嵘稍稍一犹豫,凝眉又问道:“皇上,那娘娘……”

    他转过身去,轻声道:“交给我。”

    二人似是得到了什么保证,片刻不在耽搁,回身大步朝着营中去了,脚步飞快。

    苏夜涵回望军营,看到众将士依旧嘻言笑语,边吃边聊得欢快,嘴角掠过一丝寒魅冷笑,足下一点,身形便似一抹青云掠去。

    虽然一切看似平淡无常,无所变化,可是这样的宁静却又让人心中万分不安。

    晚风中,一道身影正飞快地向着那个熟悉的山脚掠去,记忆中她曾不止一次到过这里,每一次都是跟着她的师父玄清大师,而今这一次,倒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前来。

    夜间,看不清周遭,天生的眼疾让她每每独处黑暗中,便由于盲人迷途。可也正因此,她的嗅觉、听觉都要比寻常之人好得多,比如,她现在问道了一阵熟悉的香味儿……

    脚步豁然一顿,一只脚踏在路旁的石堆上,借力向后退了两步,安然避开了迎面袭来之物。

    “哈哈……”黑暗中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继而一道身影缓缓从黑乎乎的巨石后面走出,击掌而叹,“慕衣凰啊慕衣凰,本汗实在是不能小看你……不,对于你,本汗就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哈哈……”

    衣凰静静地听着,语气和缓道:“将军引我前来,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事儿?”

    琅峫身侧的男子皱了皱眉,道:“清尘郡主,这位现在是我突厥大汗,郡主该叫一声琅峫王才是。”

    “是么?”衣凰也跟着皱了皱眉,道:“本宫现在是天朝皇后,二位是不是也该叫一声娘娘?”

    “你……”

    “托和也。”对于托和也迎面就撞了一鼻子灰,琅峫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一句“天朝皇后”,是那一声“娘娘”。

    转眼四年已过,他与她曾为敌、为友、为伴,十天相伴,便让他苦思四年,甚至要铭记一生。她终于嫁作他人之妻,可是她身侧的男人,却不是他。

    托和也早知自己说不过她,只得低下头去摸了摸鼻子,转身悄悄走开。

    琅峫这才正过身与衣凰正面相对,唇角一挑,竟带着一丝戏谑之意,笑道:“慕衣凰,好久不见。只是,这一见,已是沧海桑田。”

    衣凰不由挑眉浅笑,道:“琅峫将军倒是个念旧之人,竟还记得曾经的沧海。”

    “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闻得衣凰喊他“琅峫将军”,琅峫只觉心头一动,尽管他已经一再叮嘱自己莫要再妄动,可是每一次与她相见,他都会难以控制自己的心。“你们汉人这句话,如今用在我这突厥人身上,倒是最合适。”

    衣凰神色淡淡道:“将军聪明,想来定也还听过我们汉人的另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琅峫浓眉骤然一紧,目光敛起,定定看了衣凰几眼,突然他脚下一动,如有风生,转眼间便掠至衣凰面前,一把抓住衣凰手腕。

    “可惜我阿史那琅峫不是汉人,自然也不会听你们汉人的那一套,我琅峫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他眼底笑容邪魅,神色冷酷至极,抓着衣凰的手越来越近。

    衣凰微微皱了皱眉,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觉浑身无力,刚刚动了一下,就被琅峫伸手按住她的肩,向后退去,直到衣凰的后背抵在石壁上,发出低沉的闷哼。

    “呵!”她终于轻笑一声,叹道:“好熟悉的味道。”

    那是,七星海棠的味道,淡若游丝,可她却能清清楚楚地闻到。

    琅峫冷笑,“当年,你就用这个东西放倒了我三千精兵,救走了苏夜涵,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该一刀杀了苏夜涵,再将你带回突厥,如此,莫说三千精兵,便是三万,那也值了!”

    衣凰道:“琅峫,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琅峫向前靠近了些,贴近衣凰耳边,道:“什么身份?在你眼中,我依旧还是那个受你戏弄、摆布和欺骗的琅峫将军,不是吗?”

    热气喷在衣凰脸上,一阵刺痒,她下意识地别开头,道:“琅峫,你放手……”

    “放手?哈哈……”琅峫冷冷笑开,道:“慕衣凰,你不要逼我。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来的最主要目的,不是银甲军,不是苏夜涵,而是你!我要带你走,任何人都阻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