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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永万驾驶了大货车第一次冲撞过来的时候,正是杜展铁甩落了死咬不放的胡瓀德,将血肉糊涂的手回转来,双手用力,拚命抵挡廉古六刺穿手掌犹自余劲不减的力道!就在二人殊死搏斗的时候,大货车快速撞了过来,奥迪Q5正面迎上,“咣当”巨响声中,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盖过来,杜展铁就像一截傍靠车体的木桩,被甩动的车门拍进车中,胸前是双掌对穿,身下是双腿齐断!
血红了眼的廉古六用小刀死命往前抵,撞击声中,驾驶位安全气囊弹出,饶是如此,身子也腾飞起来,脑袋将前挡风玻璃撞成了蛛网状!
如果说第一次撞击,还能让廉古六有一丝逃命机会的话,那么赖永万驾驶了大货车的第二次撞击,就让廉古六连一丝逃命机会也没有了!
赖永万清楚地看到,廉古六在第二次撞车的那一瞬间,破碎的挡风玻璃,像一盆水泼向廉古六!
就为了这一瞬间即逝的快感,已经找好替死鬼的赖永万,才跟着大货车掉落了桥下,本来,依他的功夫,他是可以不用落水的!
廉古六的脑袋先前受挡风玻璃震荡,此刻下坠之时,满脸满身,又不知被扎进了多少碎玻璃渣子!只是性命攸关之际,仅存的意识,哪里还能顾及这肉身的疼痛?入水后全身一凉,意识竟是清醒了三分,求生的欲望,让他在车体变形的奥迪Q5车厢内,随着水流的推动而翻滚着身体,竟是摸索到车门处,脱身而出!
恐惧感与本能,让廉古六在落入水中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闭气!
就像他开车一样,一遇到紧急情况,下意识就是踩刹车!这时候从河底翻滚着的车体中出来,这一过程在水中就显得特别漫长,以至肺中氧气用尽,上浮的力气竟是没有了!
廉古六惊慌失措,吸了一口水入肚,正自感叹命绝于此,却觉察到体内逆式呼吸开始发力,让自己稍显平静空灵;可以运功逼出酒来的全身毛孔,也在贪婪地汲取水中为数不多的氧,供自己暂缓水肺呼吸的不适!
廉古六对逆式呼吸后天的练习训练,终于战胜天生的自然反应机制,在水中放松心情,不再憋气!他保持着极为缓慢的换气频率,控制着中性浮力,让自己的身体在水流中不致彻底失控了翻滚!
水肺呼吸,终究只是一种保命手段,况且廉古六也没有熟悉或掌握这种呼吸技巧的觉悟!他一缓过气来,就往水面上浮而去!
廉古六在水面冒出头来,本能的转换正常的呼吸,却是一个没有调整好,呛了好大一口水!
相对水底而言,水面水流甚急,还很浑浊!
廉古六这才明白,连日来的大雨,已经酿成洪水在肆虐!
最危急的关头过去,头部受到重创的廉古六心神一松,全身力气便变得没有了,他抓住身边漂过的一块浮木,不再松开,让洪水挟裹着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他,往濑溪河下游方向奔腾而去!
濑溪河下游,距渝州市凡盛县双鹿桥约一百一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黄桷坪村,这个紧傍濑溪河的村子,属于宏川市白杨县管辖范围,与渝州已是分属不同的省份了。
暴雨天气,致使河水上涨。好在河水的涨幅,还不算特别厉害,与往年的特大洪水,不可同日而语。
朱文贵这几天在河边搬筝,收获颇丰!他选了一个河道转弯的所在,水流过此,相对有个回旋的情形,奈何不了洪流冲势的大鱼,多半在此落网!
朱先贵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农民,不过,他把自己当作渔民的时间比较多。因为花在农活上的精力,远远没有他伺候自己的木船、渔具,来得更为仔细、用心!
这天中午,朱文贵一个人在家吃完午饭,想到要去河边搬筝,也没喝酒。让老婆、女儿收拾了桌子,自己一个人又去了河边。
“文贵,这几天尝到甜头了?这么早就出来捡浮财了?”同村一个叫疤脸的中年人嬉笑着招呼!
“捡屁的浮财?!”朱文贵笑骂道:“往年涨水,上游还冲下来有桌子板凳,今年能冲下来几条水库里的大鱼,就算烧高香了!”
疤脸嘻嘻一笑,从放在脚边不远的塑料布底下,拿出皱巴巴的一包烟,从中取出两支,递了一支给朱文贵,说道:“文贵,那哑巴老头真的把朱仪的脚医好了呀?”
“你别说,哑巴的草药还是很灵的!朱仪的脚被玻璃划了那么长一道伤口,这些天都结疤好了!”朱文贵一提起女儿的伤,对擅用草药的哑巴,就充满钦佩之意!
“看来,这个哑巴,哪天还得请他喝顿酒哟!这种人早晚可以帮上忙的!”疤脸说道。
“谁说不是啊?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有个三长两短,哑巴也是可以救急的!”朱文贵赞同了说道。
“喂!文贵!你快看!”疤脸突然对旁边正在安装筝的朱文贵叫道。
朱文贵把四方形的渔网从背兜里拿出来,将捆扎在一起的几根长长的竹杆解开,正准备把渔网的四个角捆在竹杆上,制作成筝开始搬鱼,听得疤脸叫声,抬头顺着疤脸手指方向,往河面上望去。
“我的妈呀!是个人!”朱文贵吓得大叫一声!
“漂过来了!漂过来了!”疤脸惊慌地叫道。
一根木头带着一个昏迷的男子,在河道转弯处,随着河流回旋,慢慢漂近朱文贵与疤脸安放的筝旁。然后又随着河流缓缓离开!
朱文贵与疤脸对望一眼,疤脸说道:“我水性不好!”
“见死不救,不配做人!”朱文贵说了句:“你把那几根竹杆捆绑弄长,在岸上拉我上来!”
朱文贵不待疤脸答应,几下脱掉身上衣物,只留一条短裤,“扑嗵!”一声,跳入浑浊的河中,往正在回旋而走的落水者奋力游过去!
疤脸在岸上,几下便将朱文贵还没来得及制成筝的竹杆,选了两根最长的绑紧,双手拿了跑过去,慢慢伸到河里,十来米长的竹杆还差了少许才够得着朱文贵。
朱文贵见疤脸畏首畏尾的样子,不由大怒,骂道:“你他妈的不会下河呀?水流这么大,马上要冲走了!”
疤脸被这一骂,横下心来,从岸边几步走下河来,在边上拿竹杆接应朱文贵。
朱文贵一手抓紧落水者,一手抓住竹杆,被疤脸慢慢拖回岸边。
二人合力,将落水者连拉带抱,拖上了陆地!
“还是个年轻娃娃呀?!天啦!脸上这么多玻璃渣渣!造孽哟!”疤脸全身湿漉漉的,本待郁闷,见救上来的落难之人,惨不忍睹,不由怜悯之心大起!
“确实造孽!木板抱这么紧,也不晓得从上游什么地方漂下来的!”朱文贵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落难者手中木板取走。
“好像还没有死哟?现在怎么办?”疤脸伸出一根手指,在落难者鼻孔探了一探,说道。
“唉!看这样子,半条命也没剩得有了!”朱文贵叹息一声,说道:“既然都救上来了,总不能又丢进河里吧?走!背到哑巴那去,哑巴要是救不活,那就是这个人命该如此了!”
“好吧!也只有这样子了!我也去,两个人换着背,这些东西就等它在河边。”疤脸此时享受着救人一命的乐趣,对搬筝工具倒是看得轻了。
疤脸跟在朱文贵后面,见其背着的人渐渐流出血来,而且越来越多,惊恐地叫道:“文贵,这个人在使劲流血哟!”
朱文贵把落难者小心翼翼放下来,喘息了说道:“在水里还不是要流血?只是洗干净了!现在流血,肯定是背着走急了,抖着了!”
“他脸上的伤口好多,肉都发白了!这些玻璃渣滓,要不要先拨出来?”疤脸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问朱文贵说道。
“拨了玻璃渣滓,血不是流得更凶?”朱文贵鄙夷地看了疤脸一眼,说道:“少罗嗦!换你背了!老子累死了!”
“我背就我背!”疤脸弯下腰来,让朱文贵搀扶了落难者,放在其背上!
二人交替背着落难者,往黄瓜山爬去。哑巴住的地方,叫麻雀岩,四周树木竹林簇拥,已是接近黄瓜山山顶!
朱文贵与疤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落难者放在了麻雀岩哑巴的茅草棚子前,二人精疲力尽,一屁股坐了在地上,便不想再站起来!
茅草棚里跑出一条大黄狗,冲朱文贵与疤脸吠叫几声,然后围着躺在地上的落难者嗅了嗅,转身跑进茅屋,少顷,领了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出来!
朱文贵双手比划,指指山下的濑溪河,又指了指脚边的落难者,口里喊道:“上游漂下来的,我和疤脸两个在搬筝,救了他!背上山来,请你医!”
“文贵,你也搞笑得很!哑大哥只是说不出话,又不聋!你吼个啥子嘛?”疤脸有气无力地嘲笑着朱文贵。
哑巴看着二人,脸上笑了笑,拿手挥了挥,示意二人,将躺在地上的落难者抬进茅草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