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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小茴穿了件姑娘年时候送的轻薄夹衣,即便是南国,谁说就没有几分寒气
可是也是心暖身暖。可是看着那拉着自己守在门前,等着看那人笑话的姐妹。小茴也是无言。
要拿十五万的银子给姑娘。似乎是这么个话。然后就出门而去。
话自然是那位少爷放出去的,不说茱萸,就是小茴也是半点不信,不过比起茱萸,小茴总还是抱着几分善意。
不说别的,自家少爷若是能够活的不那么古怪,姑娘到时候也放心
并不信李青黄这次出来能拿回什么的小茴,比起那个守在门前只等奚落李青黄的茱萸,还是更担忧这都傍晚,似乎自己家少爷还没吃什么东西,而且一贯是在后山等着送饭的他,身上也没有半个铜板。
刚刚醒来的虚弱身子,若是再如何了,操碎心的还是姑娘。
这么一想,本是还不错的心情,也很担忧了。
炊烟一缕缕飘散在风中,两个各有心思的小丫头守着西街老鸦巷李家宅子门口。都是盼着那人早归。
不过似乎真的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此时李青黄打头的十几人,就已经出现在巷子口的日落余晖中。
都是李家几十年的老人,这老宅子谁能不熟悉呢。可是却都有些踌躇不前的,真是臊得慌。
当初是口口声声说,一个偌大李家就是败了,也不可能就交到你姓吴的一个外姓女子手上。除了狗爷,都在那老爷子葬礼上有所诘难。
最后是那女子优雅平静,波谷不惊的看着这些如同亡国臣子的老头子,带着最后可悲只能撒气到一个小女子的骄傲,挺胸昂首离去。
如今想想,老爷子已经去了五年了,打头的这个是个不管事死读书的,自己是自己和自己怄气,不曾踏入医药行当整整五年,也不知道手上东西生没生分的老固执。
这个眼看着也没见多破败的老宅子,或者是听说一年前刚刚收回的东四号老铺子。
难道就这么厚着一张脸,去面对那个从苦苦支撑到略略运转如意的吴袖柯吴姑娘?谁好意思?
可是狗爷和李青黄是真的没有这些复杂心思,一个是还在那惊艳余波中昏头脑,一个是几近不讲道理的认为,这本来就是自家院子,回来应当。
不过眼见这老几位“近乡情怯”,李青黄也实在没法子就这么带着
所以随意靠在巷子口的砖墙上,厚实安稳。十指交叉在胸前,有些无奈的说道
“怎么,是觉得这身行头丢人,还打算是换上干净新衣服,沐浴斋戒几日,郑重其事的来大礼参拜?”
“又不是祭祖的,何苦碍着,再说我这个穿戴最奢华的,手中都没有一个铜板,还打算去里面蹭一顿饭吃吃,你们咋滴就看在我姓李的份上,给我壮壮胆子不成?嘿嘿”
李青黄说着说着,自己都带笑,那些老人也不自觉的笑笑,觉得没那么尴尬。狗爷则是不耐烦的摆弄手里的破锣和烟袋锅子。
李青黄笑过之后,认真的入神,声音温淳而且轻略
“咱不说什么别的,能守到今日也不肯入别家的门,我谢谢。
而且看着在那姑娘的死撑下,李家终于熬过一口气来,就是厚着一张老脸也打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尽力一次,我就更谢谢。
一直在等着吴姑娘上门的各位,能和我回来,我还是只有谢谢。但是青郡有关我的传言咋个说法来着
“李家青黄,没爹没娘,一本圣贤死书,读到李家关张,真是没有啥太大能耐,只是这脸皮算是俊俏。
你们进去后要是真的感觉下不来台面,就和吴袖柯说,是我如何如何鼻涕眼泪的辛酸苦求。各位才勉为其难的出山一次,咋样?”
说道后来,李青黄已经又一次言语带笑,灿烂明媚,想来若是不是李家西街老鸦巷子除了李家无人,若是走在人头多处,一定晃花了良家少妇少女的眼睛。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着的是一群黄土埋了八成的孤老头子,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只是沉默无言,有的低头老者抬头看了看那书生的俊秀皮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啥。
真是有的所谓欲语还休的样子。
最后还是狗爷掏了掏耳朵,吹了吹小指甲,然后把那个烟袋别在腰间,挠了挠稀疏白发,仗义执言
“这话咱们都不爱听,虽说我看他们这些也没有顺眼的,可是也是不爱听,啥叫等着那姓吴的女娃子上门,不说别的,但凡在场的哪个没给过她三五次闭门羹填肚子嘞?”
“至于那句说,是你少东家如何如何鼻涕眼泪的辛酸苦求。咱才勉为其难的出山一次......
得嘞,咱老头没说的,是咱不厚道了,可是不是也是心酸辛酸怨气吗
要是东家有怨气,撒气啊,老规矩咋来着?”
那一群豪气乍现的老头,参差不一口音有异的喊道
“药房点药,抄方子啊,谁怕!?”是热切是期待
李青黄记得有次见到一个满清遗老的百岁老人,老褂子,那遗留下的言语作态让在场的同学都不由自主想笑,李青黄却觉得那是悲哀。
在逛博物馆时候,对着一杆大清龙旗老泪纵横下跪。陪同之人,寂静无声
与如今何其相似乃尔
李青黄微微一愣,然后心头莫名,也就陪着放肆一回
“哪能啊,没有这秋后算账的道理,可是要是真这么硬气,见了我家吴姑娘,都别怂啊,跟我进去喝酒吃肉!”
一挥手臂,那十几个如同乞丐的老人,竟是一拥而上,把李青黄都甩在后头,拥向那眼前几十步的老宅子。
狗爷神秘兮兮的凑过去,挨着李青黄,悄声说道:
“东家,商量下,那个老头的狗窝可还得建起来。厢房啥的住不惯,我也不可能在铺子里,说好的给你家看门.....”
李青黄笑呵呵的轻声道:“我这些年是啥都不管的,可是那姑娘就没拆了它。啥都没变。别为难了她,她比谁不容易”
狗爷呆了呆,吐了口吐沫在地上,嘟囔道:“也别都不变啊,好歹这女娃子也给换床新被子”
李青黄走在前头,耳朵尖,听到这句嘟囔,回头诡秘一笑
“要不要干脆从勾栏给你包个花魁暖床头?”
一直都是神情不自然的狗爷,听到这一句话,终于恢复了他那猥琐笑容
“你小子比你家婆姨会疼人,不是趴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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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茱萸小茴守在门前,只见十几个气态无论怎样不像叫花子的布衣老人,拥挤的来到老宅子门口,神情复杂,红了眼睛。怀念且急迫,却似乎没有进门的意思。
直到那个两个小婢女都在等的李青黄,悠悠然书生打扮,出现在门口。
这十几人都挺直腰杆,如同标杆,撑着一口大气,纷纷避让出一条空路来
李青黄踱步而进,神色温暖柔和,却仿佛压的两个丫头一言不发。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似乎陌生但熟悉的十几个老人鱼贯而入,宛如长龙。
好半天,稳重的小茴才回神,下意识问了句:“今儿啥日子?”
那个还呆呆的茱萸,捏了捏脸回复:“惊蛰啊,怎么了....”
惊蛰之日,万虫为之而动,鳞虫之长者是为......龙
阴历二月初二,在惊蛰日最后一抹余晖里,李家旧部十七人,在李青黄之后,如长龙入李家老宅.....
{嗯.....第二章在十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