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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丹面色一怔,瞬间,英俊如斯的脸孔掠过千万种让人辩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退后一步,一脚踢飞了另外一罐子牛奶。
“你在说谎。”
他愤怒地直批,“因为本太子戳穿了你们太后用你假代藏梅剑的阴谋,故而,你刻意这样说,你是在嫉妒。”
藏梅剑冷笑,“我嫉妒?”
她与他是陌生人,今日见面才得以见庐山真面目,就算他真的爱定初,她们是好姐妹,她也不可能嫉妒,最多的是祝福,关键是,定初已经结婚了啊。
这死蛮子,蛮不讲理,粗鲁不堪。
居然指责她与苏太后一起蒙骗她,她哪有那样的本事,能与苏氏联合在一起。
“告诉你,早在两个多月以前,她就奉苏太氏旨意嫁入人迹罕至的北襄,我不知道你中间是怎么么误会的,总之,我才是真正的藏梅剑,而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她叫云定初。”
搞了多大一场乌龙,耶律丹用手在额头上猛拍了自己一际,也是,他当初就不明白她姓什么,是何人家之女,只能断定在卞梁城边境遇上了她们,便认定她就是卞梁之女,她是卞梁之女也没有错,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是北襄王之妃,而那个狠心的太后,居然把她派入北襄城,纵观天下棋局,耶律丹当然清楚北襄与京都卞梁的关系。
她肯定是苏太后手中的扳倒北襄的棋子,想到这儿,耶律丹的心脏便莫名的一阵一阵抽痛。
出了营帐,唤来部下阿葛尔。
“去给本太子查,查一下帐中的女人,讲得可是真的?”
阿葛尔刚才就在营帐外,见太子发怒,虽不敢进帐,可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末将已经派人去查了。”
不愧是他的心腹,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便提前就做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探子回来密报,营帐里那个女人讲的全部属实。
“太子,明天的婚礼要举行么?”
“你说呢?”
阿葛尔拿捏不准啊,他不知道太子爷真实的想法,按理说,知道新娘子是冒牌货,肯定婚礼就不举行了。
“其实,咱们可以以此借口再次攻打卞梁。”
耶律丹幽深的眸子眯了眯,半晌吐出,“听说北襄天寒地冻,环境恶劣,她那么柔软的身子可经受不住,阿葛尔,随本太子走一趟北襄吧。”
此语一出,阿葛尔惊吓一跳,赶紧劝阻,“太子,咱们这里离北襄少说千里,再说,已经颁布了告令,我草原男女老少,都知道太子您明日大婚,如若取消婚礼,得给大家一个说法啊。”
即是太子,便不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现在起,本太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才不要管父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
“太子,您……”阿葛尔还想劝阻,然而,耶律丹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放心,称霸草原指日可待,只是,在这之前,我得确定她的安危。”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除了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外,他对她还有一眼之罪,一眼沉沦之罪,他喜欢上了那个不能开口讲话的女子。
*
北襄王府
窦氏坐在椅子上,嘴里咀嚼着桂花糕,笑灿灿地开口,“我儿真是孝顺,这桂花糕不咸不淡,入口即化,味道很美。”
北襄王见母亲并不怪罪于自己丢弃北襄政事,执意追寻哑妇下落而去。
心里那颗悬着石头落了地。
“母后,其实,这糕点不是我做的,而是定初做的。”
闻言,窦氏面色阴沉,一口吐掉了嘴里咀嚼的稀碎的桂花糕。
“拿下去。”
冲出一干奴才嘶吼。
“母后,别这样,定初也是一片好心,是为了你能服药,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您看在儿臣的份儿上,对她的态度也应该改变。”
窦氏坐在原地抿唇不语,盯望着儿子的眸光闪耀着。
她想到了曾经的过往,多年来,她在皇宫中忍辱负重……
“知道当初她为什么会放我们一马吗?”
这个问题其实母子俩心里都清楚,只是,再提一次,只是想让亲儿警惕而已。
“她曾成为敌军的俘虏,两年人质,让她心变了性情,回来又受到先帝的冷落,其实,有些事情,许多人的立场都是身不由己,哀家也是一个不得宠之妃,你父皇只不过临幸我一夜,便有了你,而曾经许妇说过,哀家这肚子会生下一代帝王,那时,哀家还是魏豹府中的一名妾,因为有了许妇这一句相命之语,魏豹便你与父皇决裂,想自己独吞与父皇辛苦拼搏得来的江山社稷,而在两人最后的较量中,谁胜谁负,天下人皆知,哀家姿色不如秦宜容,更不能与原配,甚至对天元皇朝有汗马功劳的她相比,你父皇能宠幸哀家,也只不过是可怜哀家的身世罢了。”
觉得她小小一个柔弱女人,先是人人唾弃的私生女,再是魏府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妻姬,而有一次,先皇去了天元皇朝的织布房,在众多的女子中,别具深意瞧了她一眼,也许,在织布房那么多的女子中,她的年龄算较年纪,容貌较艳丽的一位,就那样当时,她侍寝了,然后,便怀了身孕,她是幸运的。
“尽管生下了你,你父皇从未把我们记在心上,哀家可谓在后宫中倍受冷落多年,直至你长大成人出征战胜封厥归来,那是你父皇第一次来我寝宫,因为哀家不受你父皇重视,故而,苏太后从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乃至于后来你因腿疾失去了你父皇的信任,哀家深怕再生出祸端,身后并强大的背景,才选择将你带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北襄来,虽说环境恶劣,但能保全你我母子二人性命,真儿,哀家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这些哀家可以不去计较,重要的是,现在的苏熙竹已经变了啊,以前,或许,因为同病相怜,都是先皇不得宠之妃,她还怜在这个缘份上饶你我一命,可是,现在……”
刚讲到这里,外面便传来了太监的禀报声。
“太后,朝廷派人传圣旨来了。”
窦氏母子相互望了一眼,苍白唇色吐出,“给哀家着装,哀家到要看看她姓苏的又要玩什么把戏?”
“是。”一干宫女赶紧为她穿衣着装梳头。
宣仪殿上,北襄王一身暗黄的锦段子长袍,威严不凡,与母亲窦氏并排坐立于北襄朝堂之上。
“窦太后有旨,宣苏公公进殿。”
张卫尖尖的嗓子声一路从殿外传了出去。
苏公公挺着肥胖的身子,臂弯处仍然挂着一抹白色的佛尘,由于肥胖,走起路来了自是一摇一晃,像一只肥硕的螃蟹。
“奴才叩见窦太后,北襄王。”
“苏受卿免礼。”
苏公公撑起了半跪的右脚,抬高左臂,捏握着手中的圣旨,尖着声音喊出,“窦太后,北襄王接旨。”
坐于朝堂之上的窦氏起身,不慌不忙地让封嬷嬷搀抚着走下来跪于地面,轻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襄王,皇上念你腿疾未好,你岂就坐着听旨好了。”
“谢皇兄。”
苏公公打开了手中那道黄艳艳的圣旨。
不疾不徐念出,“北襄国此次进京所纳贡品,不足朝廷批量,朕已派人入北襄彻查,查出北襄乃有克扣贡品之私心,北襄执政者其罪当诸,朕念及襄王乃朕胞弟手足,窦氏乃先皇所封之妃,故与母后商议,削去窦氏太后之尊号,从此改为‘太妃’,钦此。”
窦氏跪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悲,也没有喜。
“窦太妃,接旨吧。”
苏公公的腔调阴阳怪气。
‘太后’与‘太妃’不过就是一字之差。
其实,也无所谓,如今,连天下都是她苏熙竹的,她想怎么样都随便她好了。
合并二称‘太后’之事,也是当初先皇刚逝世后,她苏熙竹玩出来的把戏。
当时圣旨是这样写的,“哀家念及窦氏同病相怜,姐妹情深,故乃特允许窦氏与哀家合称‘太后’,其次东陵凤真七皇子称‘代王’”
“谢皇上恩典。”窦氏颤魏魏起身,封嬷嬷接过苏公公手中的圣旨,让宫女们拿了下去。
“苏公公一路奔波,足实辛苦,封嬷嬷,让人去打理房间,让苏公公歇息。”
“是的,太……太妃。”
封嬷嬷跟在了窦氏身边几十年,早已习惯‘太后’的称谓,不过,好在她机灵及时改了口。
“不辛苦,为朝廷效力,是奴才之荣幸也。”
苏公公向太后及襄王福了福身,摇晃着肥胖的身子随封嬷嬷下去歇息了。
按理说,传递圣旨的宫中奴才,一旦圣旨传达就得飞速返回京都复命。
只是,苏公公不慌着走自是还有另外的任务,而窦氏留下他,也是居心叵测,双方都打着如意算盘。
“真儿,派的可是心腹啊。”
窦氏提醒着儿子,而北襄王则坐在轮椅上,在苏公公走后,俊美的面容上便没有了一丝的喜怒哀乐。
他与母亲前半生都被这个女人牵制着,这个女人不止牵制了她们母子,还主宰了许多人的姓名。
平日里,苏氏派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朝廷不太受重用之臣,如今,派过来的,可是,日夜侍候她饮食起居的心腹。
而苏公公多年在皇宫中当差,心机深重,特别能察言观色,早练就了一身阳逢阴讳的本领。
这个阉人不好对付,母子俩都觉得是一个棘手货。
削去她窦氏‘太后’尊号到也是无所谓,只是,从这一道圣旨看来,苏氏摆明了已经不再相信她们母子二人。
顾清莲将小丑儿送去东厢院的学堂念书,怕小丑儿被人欺负,她奉了小姐之命,刻意呆在厢房门口,笔直地忤立着像一根木头,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只听夫子字正腔圆的京都声从屋子里传出,“丘公子,小公主今儿刚来,只能委屈一下你,把前面学过的再听一遍,小公主,以前念过书么?”
“夫子,虽没念过,只是,母亲教了丑儿一些,不知作不作数?”
夫子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出题了,“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能讲出是什么意思么?”
小丑儿的嘴笑得合不拢,眼神晶亮闪烁,举手起立,“夫子,知道,讲的是一个名叫黄香的孩子,9岁时母亲去世,黄香非常悲伤,在母亲生病期间,小黄香一直不离左右,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母亲去世后,他对父亲更加关心、照顾,尽量让父亲少操心。冬夜里,天气特别寒冷。那时,农户家里又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确实很难入睡。一天,黄香晚上读书时,感到特别冷,捧着书卷的手一会就冰凉冰凉的了。他想,这么冷的天气,爸爸一定很冷,他老人家白天干了一天的活,晚上还不能好好地睡觉。小黄香为让父亲少挨冷受冻,他读完书便悄悄走进父亲的房里,给他铺好被,然后脱了衣服,钻进父亲的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冰冷的被窝之后,才招呼父亲睡下。黄香用自己的孝敬之心,暖了父亲的心。黄香温席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街坊邻居人人夸奖黄香。
9岁的小黄香就是这样孝敬父亲,人称温席的黄香,天下无双。他长大以后,人们说,能孝敬父母的人,也一定懂得爱百姓,爱自己的国家。事情正是这样,黄香后来做了地方官,果然不负众望,为当地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孝敬父母的故事,也千古流传。”
讲得头头是道,而且还一字不差,夫子有些诧异,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不足五岁的孩子,她不仅脑袋瓜子聪明,而且,感觉她更是懂一番为人的道理。
果然不愧是黛王妃之后,从这孩子的教养上,也不难看出黛王妃在她身上所下的功夫。
独孤丘见小公主答得如此顺畅,歪着头,心里不乐意了,满眸浮现嫉妒之色,在心里暗忖了一句,“臭丫头。”
夫子的眸光从小公主脸上调开落到了公子丘圆润肥嘟嘟的脸孔上,“公子丘,你说说,人之初,性本善,是啥意思?”
“夫子,这还不简单。”
这是第一天就教学的了,公子丘兴高采烈站起来,正欲想脱口而出答案时,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然后,他断断续续念了几个字,“人光着……屁股……来到这个世界上,要懂得知恩图报,比如说吧……夫子你这样辛苦教我,长大了,我公子丘定要报答你。”
‘扑嗤’,小丑儿没能忍住,灿灿笑了起来。
夫子的脸色有瞬间的尴尬,面色呈红润,少顷,圆眼怒睁,“不是让你背过了?”
这可是第一堂课就教过的内容,夫子摇头直嚷,“孺子不可教也。”
然后,夫子还考了许多小丑儿问题,小丑儿一一回答,头头是道,原来,黛王妃在世时,在孩子一岁半起就开始教学《三字经》的内容,到了四岁,孩子几乎把那些内容全部学完,黛王妃有心栽培孩子,重要的是,小公主天姿聪慧,居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许多内容,讲一遍她就记下来了。
顾清莲在外面听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啊,暗自赞叹小丑儿真是好样的。
第一天上学就得到了夫子的表扬。
“怦彭。”
里面传来了一记巨大的掀砸东西的声音。
‘啪’,紧急着,便是一记狠厉的巴掌声入耳。
顾清莲有命在身,知道里面出了问题,赶紧奔进去,然后,她便看到矮小的桌案被掀翻,书本掉落一地,小丑儿的左脸颊上五根手指头印血浸浸的,令人怵目惊心,小丑儿站在那儿,吓得浑身直打颤,双腿抖瑟过不停。
夫子则一脸铁青,坐在上端,捏着书本的手指微微泛白。
公子丘凶巴巴地指着小丑儿叫嚣,“臭丫头,居然敢在我上头显摆,不过是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敢给他叫板,下场就是一个死字。
好猖狂啊!
顾清莲看到这一幕,真是快气疯了,独孤丘完全不理会她,以及坐在上面面色冷沉的夫子。
“啪”,清莲有护小丑儿之命在身,见孩子被这样无端欺负,自是不可能就这样饶得了独孤丘。
独孤丘挨打彻底发大飙。
冲着门外大喊,“来人,来人,给本世子宰杀了这个贱丫头。”
见外面的护卫迟迟未现身,独孤丘捞起了袖子,双眸呈现凶光,整个人便向清莲撞了过来,用他的头撞清莲丫头的胸口,独孤丘身子壮,力气大,清莲被他的蛮力撞到了墙壁上,胸口处一片疼痛袭来。
顾清莲气疯了,随手又是甩了他两记耳光,耳光打得很重,独孤丘的脸孔上血红指印印记很深,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间蔓延,独孤丘气得只差没有吐血,咬牙切齿地咆哮,“贱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本世子我,护卫,护卫,来人,来人。”
独孤丘知道自己打不过顾清莲,便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冲出了书舍。
他要去找姐姐独孤侧妃,独孤侧妃一定会他报仇,他要宰了这两个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夫子,给您添麻烦了。”
清莲将小丑儿搂于怀中,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晶莹的泪珠儿。
夫子放下手中的书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姑娘,恐怕你将祸事不断了。”
独孤氏在北襄仰仗姨母的关系而一手挡天,朝廷之上,连北襄政事都敢插手,在府中,更是飞扬跋扈。
平日里,因为独孤氏的关系,夫子也是小心冀冀地教学,独孤丘只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物,他的教养与秉性应与独孤氏息息相关,长姐如母,而慈母多败儿。
“没事。”
不知是安慰小丑儿,还是回答夫子,总之,顾清莲真没有一丝的害怕。
清莲带着小丑儿回了西厢院,回去的时候,云定初正在翻着一卷医书。
“小丑儿,今儿学得怎么样?”
“夫子表扬她了,小姐,原来黛王妃居然教了公主那么东西,夫子说,小公主冰雪聪明,将来肯定是一块栋梁之材。”
定初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捞起罐子里一抹中药放入鼻冀间嗅闻。
今儿的小丑儿不似以往,见到她就喊娘亲,她觉得有些奇怪,便用手势问,“小公主,怎么了?”
“清莲,丑儿为何闷闷不乐?”
话才刚问出口,云定初的视线便扫到了丑儿脸颊上的鲜红五指印。
“怎么了?”
惊诧间,赶紧丢开了手上的药材,从椅凳上起身扑过去,将小丑儿抱于怀中,开始察看着她脸上的伤势。
“是不是独孤丘干的?”
仿若会料事如神般,清莲只得点了点头。
“小姐莫气,他也被奴婢煽了两个耳光,只不过……”
只不过一会儿肯定有麻烦了。
独孤氏怎么可能让她弟弟受这种委屈,以前那么多次,独孤丘欺负丑儿,她可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局同扭转了。
“丑儿,现在,你有了娘亲,娘亲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个任何人自然是包括嚣张独孤氏的兄弟独孤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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