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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寥庆哪来什么故人,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是那个人了。
庄华的静默让戚缙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庄华,那个人有问题?”
庄华摇摇头,“对于他来说,我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他是谁?”戚缙心中一动,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出来,他想听庄华告诉他,因为这个人就在庄华不愿提起的过去里。
庄华端详着做工雕花都十分精致的盒子,缓缓的打开了盖子。
红色的锦缎里,托着三截小巧的白色短柱,晶莹剔透,仿佛白玉一般洁润光滑。
“啪!!!”
庄华挥手把盒子挥到了地上。红色血丝迅速地蔓延上她的双眼,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整个人站在原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礼物”,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这个变态!变态!变态!!!庄华心中狂呼怒吼,但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涌到胸口的血液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喉咙,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口血喷出来。
也许是因为曾血脉相连,庄华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自己丢在绍卢郡外的手指!
断指之痛早已忘记,但是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庄华一直以为自己会淡定,那天在大街上无意中的撞见戚将的一面,其实她很想逃,却硬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庄华以为这就是面对,她面对戚将没障碍了。
可此时此刻戚将送来的“礼物”告诉她,不是,这才是面对,而她根本不能控制心中的情绪翻腾,甚至控制不住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她怕他,很怕,不仅是因为他伤害了她,更因为他伤害或许杀死了了她来到这世界之后第一个朋友、如同兄长一般的山庭。
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他就是这么残忍,这么的灭绝人性……
庄华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去看,去观察那份“礼物”的细节。
关节都用金线连了起来,所以摔在地上没有散开,骨质很光滑,很干净,是怎么处理的?庄华突然想到曾看过一档古玩鉴赏的节目,说经常在手里把玩就会手上的分泌物就会给把玩物上浆,表面光滑如玉,有光泽……不会是经常被拿在手里把玩吧?
庄华想到这个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差点呕出声来,腿一软,向一旁栽去,戚缙一直在盯着庄华,见她不好马上伸手接住了庄华。
戚缙看着地上那份不知为何物的“礼物”,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杀气。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是能让庄华失态至此,一定是捉住了庄华的痛处。他从来没见过庄华有这么多情绪的时候,惊惧、愤恨、厌恶。明明快要崩溃,眼睛都红了最后却都硬生生的忍下,强迫着自己直视这份让她失去淡然的“礼物”。
从没有一刻,戚缙觉得庄华如此脆弱不堪,就算当初韶广时被困天牢,枯瘦如骨,他也觉得庄华像是一尊坚不可摧的铜像,即使腿脚蹒跚,也走得稳健。
而方才,庄华差点摔倒。
庄华挣开戚缙的搀扶,来到指骨边蹲下,戚缙也跟着蹲在庄华身边。方才那一恍惚之后,庄华已经清醒过来了,戚将送这个来无非是要扰乱她的心神,还有警告她,以及按照他那么变态的性格,也许这真的是个礼物来着。
拾起指骨,庄华来到书案后坐下,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猜猜看,这是什么。”
戚缙一直看着庄华,虽然庄华的神情已经平复下来,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对庄华摇摇头,道:“不知。”
庄华低着头,认真的把指骨摆正在书案上,摘了左手的手套,张开手按在书案上,那一段指骨正好对着小指的缺口,和庄华肤色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指骨和庄华的左手对合在一起很合适,给人一种这本来就是长在她手上的感觉,没错,这本来就长在她手上啊。这下好了,不会死无全尸。
戚缙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想到这可能是一个什么用来威胁庄华的信物,但却没想到却是庄华的断指!
庄华断指的伤口平滑,而这截指骨的断面也是十分的整齐,一看就知道是利刃削断的,戚缙看着庄华,想开解安慰他,却发现庄华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左手和那截指骨,许久抬头对他说:“我在珍兰坊定了位置,傍晚的时候会过去,你去吗?”
“庄华……”迄今不想看到庄华这个样子,即使方才那样惊慌失措也比现在好。
“我姓华。”庄华打断了戚缙的话,“上栾君公务繁忙,早些返回府邸吧。”抬头看着戚缙冷肃中带着心疼的脸,庄华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要报仇不能让他抓住把柄,和我接触迟早会让你落下把柄给他。”
“庄华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戚缙问。
庄华绕出书案,捡回锦盒,把指骨好好地放进去,“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身后那么多人总得为他们负责。”庄华把锦盒摆在了书架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转身看着戚缙,“上位者不能失信于下属,若为无关紧要的事而损失实力,实在是太不值。”
“帮你就是帮我,我与戚将也终有撕破脸的时候,不过早晚。”
“我不愿你插手。”庄华坚决的说道,“我怕你连累我。”
戚缙听到庄华这么说反而笑了,要说庄华怕连累,谁信他都不信,当初的自己,现在的青繁,哪一个不是大累赘,庄华在说反话,“我不是小孩子,庄华。”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插手,我并不打算跟谁合作,你不管如何插手都可能扰乱我的计划。”
“你怕连累别人。”
“随你怎么说,管好自己吧,我这里不安全,容易泄露行踪,这样就真的连累我了。”
似乎又是一次不欢而散,戚缙像来的时候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庄华看着空当当的屋子,突然有些心灰意懒。快点结束吧,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她要游遍山山水水自由自在。
庄华给自己打气,气馁什么的全部退散,晚上她还要去珍兰坊会玉娘。
华灯初上,珍兰坊又陷入了一片灯影霓虹之中,如梦似幻。
庄华进入珍兰坊之后,就被里面的小厮引到了后楼的朱兰阁,而玉娘早在里面等候了。
“想见玉娘姑娘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庄华坐在玉娘对面,接过玉娘给她斟的酒。
玉娘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说:“玉娘这里先干为敬,华公子就别跟玉娘计较了。”说完,素手执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入。
庄华也跟着一起喝了杯子里的酒,道:“华某想见玉娘,是想问一问那日是哪位贵人请在下前来朱兰阁的?”
“却是玉娘忘记了。”玉娘仿佛想起什么一样,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是时下最时尚的纸质书信,纸如今只在璋梁境内售卖,连韶广都没有,庄华微微挑眉拆开书信,玉娘说道:“那位贵人说若是华公子来问,便叫我把这封信交给公子你。”
“玉娘可曾看过这信的内容?”庄华一边打开信纸一边问。
“我哪里敢私拆公子的信呢。”玉娘似是不满的嗔道。
庄华边看着信边说:“下次玉娘可要看一看,像这种让人看了就心烦的信就不要交给我了。”仿佛叹息般,庄华已经把信看到了第二页,看完之后就直接丢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信纸就那么摊在那,两张纸上明晃晃的两个血掌印让玉娘想不看见都不行。
玉娘却是没想到庄华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把信这样摊开在她面前,别开目光,说:“华公子谨言慎行。”
庄华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娘不敢直视过来的目光,“玉娘不会跟别人说吧?”
玉娘一愣,连忙道:“奴家怎敢辜负公子的信任。”
“既如此,我又何须谨言慎行。”庄华满不在乎的说,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轻酌慢饮起来。她没猜错,玉娘似乎很怕戚将,但是却不单纯只是怕。
玉娘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庄华:“公子真会为难人。”起身来到庄华身边坐下,缓缓的靠近庄华的怀里,庄华配合的展开双臂把玉娘揽入怀中,玉娘轻声说:“华公子找玉娘究竟有何目的?”
庄华说:“他把这里交给你负责的对吗?”
玉娘的头靠在庄华支起来的膝盖上,纤纤玉手抚开挡在额前的一缕长发,一双杏眼含春带水的看着庄华,其中流过一丝冷嘲,“是又如何?”
“啊,真可惜,原来真相我猜的那样。”庄华右手帮着玉娘整理着衣裳,语气里有一丝遗憾的味道。
这一点是个人都知道吧,玉娘白了庄华一眼,庄华不由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都这么漂亮,“若是这里是玉娘的,我行事必定会方便许多。”
“行什么事?窃玉偷香?”玉娘打趣庄华,从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庄华的下颌,庄华微微低下头,玉娘就看到庄华的眼睫不时颤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五官英挺,肤色有些过分白皙,却并不让人觉得别扭。不由得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好笑,那还用“他”去偷,恐怕到时“他”躲都来不及。
庄华点点头:“偷你这朵牡丹窃你这块美玉。”
任何女人听到恭维的话,只要对方不是她仇人应该都不会不开心,玉娘掩口轻笑:“华公子还是留这些话去哄别人罢。”
庄华摇头,“对别人我没心情说这些。啊,拜托玉娘一件事。”庄华说的很诚恳,玉娘一点也没有庄华是为了求她办事才夸奖她的感觉。
“何事?”
“以后这朱兰阁就给我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