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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醒醒,醒醒!”
千兮犹在梦中,却被人生生吵醒,蹙了眉头气道:“出去!”
晴纪知道她家殿下有起床气,可外面公子已然等了有一会儿了,只好又硬着头皮道:“殿下,公子等你许久了,昨晚醉酒还是公子亲自送你回来的。”
千兮翻个身,觉的头痛欲裂,坐起来捶捶头,道:“昨天我醉酒了?”
晴纪点头:“殿下醉的不省人事,给殿下喝的醒酒汤也没喝进去,奴婢这就端来,殿下宿醉后定然头疼。”
千兮点点头,觉的自己像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他爹不要他了,任他怎么哭怎么求,都是丝毫不为所动,眼眸轻阖,多想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爹爹还是爹爹。
门帘脆响,抬头瞧去,却是青芫掀了帘子进来,他一身朝服,看来下了朝就过来了,边走边说道:“祈儿,昨夜你喝多了,君上很生气,今天可别再惹君上生气了。”
千兮摇晃了头,满头乌发乱七八糟的缠绕。青芫过去抓了他:“祈儿,出去有些时日了,功课该是落了不少吧,君上让我今天下午给你紧紧,查查功课。”
千兮跳了起来,光脚丫踩在地板上:“什么!哥哥,你要听他的话啊?”
青芫伸手敲了他脑袋:“说的什么话。还不快穿衣服,打算拖到什么时侯去。”
被敲了下头,千兮才惊觉的自己说错话了,自己如今都不是正经的世子了,君上还关心他的课业实属天大恩赐,可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不舒服。
“哥哥也是忙人,就让沈大人代劳了吧。”他没打算穿衣服,反而靠着床沿坐下,将脚伸进被子里。
沈大人虽是顾陌寒给他找的授课先生,但平时青芫若不忙,都是青芫带的,陌寒也会不定期检查。
青芜见他突然变的安静,便提了衣摆坐在他身边道:“哥哥今天没事。”
千兮看着他俊朗的侧颜,道:“哥哥,当真是君上让你过来找祈儿的?”他突然有些不相信,他都不是顾陌寒亲生的了,顾陌寒怎么还会让尊贵的光允侯来给他授课。
青芫冲他一笑,眼尾轻扬:“怎么,哥哥看起来像骗人的吗?”
千兮摇摇头没说话,门外琉莘端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进来,冲两人福了福身子,笑道:“殿下,您一觉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了。”
“殿下,您可别听琉姐姐的,外面雪都未化,哪里有阳光。殿下喝汤!”晴纪也捧了盘子进来,一时屋里气氛活络了起来。
梳洗折腾一番,不觉已是午时,青芫在这里又虚耗了一上午,叹口气无可奈何道:“祈儿,哥哥可算是陪你一上午了,下午自己温习功课,我会过来检查。”
见千兮乖巧的点点头答了声好,青芫这才回去了。
青芫刚走不久,顾陌寒宫里的李公公便过来了,对着千兮作了个揖,笑的满脸皱纹:“殿下,君上和娘娘在朝阳宫用膳,让老奴过来告知殿下一声,若是收拾妥当便过去一起用膳。”
君上和娘娘用膳要我过去做什么,本想直接了断的说不去,可又想到顾陌寒凶巴巴的样子,便道:“我还有些不舒服,便不过去了,公公且去和君上说清楚。”
李福愣了愣,这便是公然的拒绝了,不过也不敢失仪太久,躬身作揖道:“那老奴这就去回话,殿下好好休息,保重身子才是。”
李福走后,千兮径直去了书房,其间顾陌寒倒也没再派人来找他,偌大的书房,只余炉火里时不时的迸炸声,他一手拂了桌案上的卷轴,一手蹂/躏了落在桌案上的头发,心不在焉的想事情,连琉莘过来换了几次茶水他也不知。
门再次推开,脚步平缓却不失稳重,随着走动,空气里有兰草熏香味儿,王都里的王孙贵公子们都爱熏香,不过这味道却不似顾陌寒身上的清幽味,也不似青芫身上淡淡的鸢尾草味,倒好似…
欢快的丢下卷轴,抬头道:“拂翌。”
“看来世子殿下一点也不惊奇啊。”拂翌一身湖蓝袍子,嘴角含笑,毫不在意眼前人的身份。
千兮见到朋友喜出望外,轻快的跑去关书房的门,还不忘调侃道:“就你那味道,我都错不了。”
“千兮,这卷书年前我便看你再背…”拂翌捧了竹简一脸正经道。
像被戳中心思,千兮夺过竹简丢在桌子上,双手托腮重重叹气。
拂翌纳闷,他就是听落雨说他家主子这几天不开心才进宫来的,看样子还真像有心思:“你这几日怎么了,回来了也不来找我,阿炔上次来幽州还问了你,听说你不在便走了。”
“阿炔一天到晚的游荡江湖,还知道来找我啊。”
拂翌点头,找了一圈没发现凳子,便靠了桌案道:“听你这幽怨的语气,该不是因为他没来找你不开心吧?”
千兮一卷竹简丢过去:“阿炔个没良心的,他有天大的事儿我都不会为他伤心。”
拂翌稳稳接住竹简,担忧的看他一眼:“哪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费神?”
千兮一时噎住,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这事确实是一直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我在边城听到的故事,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孩子从小流落在外,他一直羡慕别人有父母,甚至嫉妒的发狂,直到有一天他爹找到了他,他开心的不得了,觉的活了这么些年还不及和爹相处一时辰来的开心,于是他放下了所有一切跟着爹走了,爹疼爱他,护着他,虽然做错了事爹会罚他,可他非常开心,非常满足,谁曾想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年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伤心,他难过,甚至不可置信,可他不想离开,他很贪恋那种温度,他甚至还会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来找到被人重视的感觉…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很傻。”
拂翌眉头深锁,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普通的讲故事,他知道王又有了新的行动。
千兮说的有点红了眼眶,傻笑道:“看我都被他蠢哭了。”
“千兮…”拂翌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索片刻突然笑道:“这个故事好假啊,你还真傻,哪有当爹的会许多年都不发现儿子是假的。”
千兮辩驳:“别人都说那孩子像爹娘,见过的人也都会感慨,爹自然不会怀疑,可那孩子娘亲口说的还能有错,总不能爹是亲的,娘不是吧!”
“那到不无可能,你想啊,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长的如此相似,就算凑巧,也不能凑巧到刚好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儿子吧。”
千兮眼神凝重:“可是若娘是假的,爹怎么会看不出来?”
“爹若能看出娘的真假,那当初就该看出儿子的真假,换句话说,若爹都能将儿子错认,那为何不会将妻子认错。”拂翌两手抱肩,分析的头头是道。
千兮不知觉的站起身急急道:“可是孩子怎么才能知道爹是不是亲爹?”
拂翌探究的看了他:“滴血认亲你知不知道?”
“滴血认亲!”千兮两眼放光,抢过拂翌手上的竹简,推了他出门:“拂翌,不是我不留你,你也知道我许久没用功读书了,不论是我哥还是我父王知道了,我都没好果子吃,现在我要背书了,你回去吧,非常感谢你能来看我,改日我们再聚啊,改日我去找你…”
千兮边说边推,拂翌无奈的摇头,被迫接受自己被赶出来的现实。
拂翌一走,千兮嘴里便念念有词,绕着桌案走了不下十圈:“滴血认亲,滴血认亲,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了,还真是被打击冲昏了头脑。”
越想越兴奋,连怎么取顾陌寒的血都计划的无比天衣无缝。
青芫过来时,便看到孩子两手托腮,两眼璀亮,一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祈儿,书背的怎么样?”
“啊!哥…”千兮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竹简也掉落在地上。
看了眼局促站立的的孩子,青芫捡起竹简坐在了书房里唯一的凳子上,瞟了眼竹简,眉心直跳,压下火气:“祈儿,你是不是拿错书了?”
千兮没了底气:“没…没拿错啊。”
“这是你年前看的书,你去军营里君上不是给你送书去了吗?”青芫将竹简推至一旁,开始翻找起书案上的竹简来。
千兮抿了嘴角,身子不自然的僵硬着,见他哥找了半饷,讷讷道:“哥,别找了,父王送去的书早被祈儿不知丢哪里去了…”
青芫瞟他一眼,继续翻找,不一会儿提了把戒尺出来。
千兮一惊退后几步:“哥哥…”
“我要检查的是你近几日学的可不是你年前学的,书都不知道落哪里去了,你还好意思喊我!”青芫拿戒尺敲了桌面:“跪下!”
千兮走了几步跪在书案前,不敢看青芫。
青芫与顾陌寒不同,顾陌寒是说打就打,完全不给理由,他便是理由一大堆,非给你说的深觉自己罪大恶极,不打不行才罢休。
被训了大半天,千兮悄悄捏了捏酸疼的膝盖,顿感这个哥哥好可怕。
“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什么了,手摊在这儿,话事先说好了,哥哥不喜欢你因为疼就缩回手,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样,听见没有!”
千兮趁机又捏了捏膝盖,点头道:“…是…”
举起戒尺,啪啪啪连打数下,千兮一下子便收回了手。
青芫冷着脸,也不催他,只眼神凌厉的盯着他。
摸了半天,千兮才又把手重新摊在原处,咬紧牙关,别过头不看自己的手。
“啪啪啪啪……”
“呃…呃…”宫里的戒尺材料厚实,打人也极疼,加上手掌没多少肉,每下都好像打骨头上,疼的千兮闷哼不止,双手也开始打颤。
青芫停了会儿,给孩子喘口气,又举尺抽下“啪啪啪…”
“…呃…哥…轻点…”千兮被抽到了伤痕严重处,疼的反射性一跳,便忍不住开始求饶了。
“君上让你去军营不是让你去玩的,你看你这几个月都干了什么!”青芫又骂他几句,直接伸手捏了孩子指尖,挥着戒尺抽去。
这力道比之前的大,他能明显感受出孩子想逃的欲望,跪也跪不住了,双腿不停滑动,呻/吟声也大了起来。
“啪啪啪…”最后几下,卯足了劲抽,直打的孩子跌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又举起戒尺,问道:“还敢不敢了?”
千兮赶紧摇头道:“…不敢了…”
“什么时候补起来?”
“明…明天…不…今天晚上”千兮跪坐起来,眼圈泛红。
青芫点头:“好,我姑且先饶了你。”放下尺子,又道:“听说今天君上让你去用膳,你没去?”
“嗯。”千兮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青芫复又拿起戒尺,点点桌面示意千兮把手摊上去:“为什么没去?”
千兮哽咽着摊平双手,“因为祈儿不舒服…”
啪…“说谎!哥哥明明见你你这般活蹦乱跳的。”
“………”千兮沉默。
青芫又打一下:“那今天晚上去不去?”
“啊…呃…去…”去一趟不会少块肉,不去要挨打,这点道理千兮还是懂得。
青芫这才丢了戒尺允了他起身,找药来给他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