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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四月中旬,和往年一样,广东笼罩在回南天之中。尽管这些天已经从多云转晴了,但空气仍旧湿漉漉的,总是让千瑾恩想到舅妈家里那一台被自己和表妹搞坏的洗衣机,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被绞住的衣服黏稠不清。
早上因为闹钟的缘故起床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千瑾恩没来得及吃妈妈煮好的蟹粥就匆匆出了门。一上午的课,语文数学英语……千瑾恩心不在焉地听课,看看旁边两个小男生打闹,随手在笔记本上画下他俩大眼瞪小眼的模样——这个本子是爸爸送给她让她上课抄老师板书的,但发现她拿来当涂鸦本之后竟也没有生气。早上八点开始第一堂课,还不到九点半千瑾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不是同桌好心赏了她一口苏打饼,估计要昏倒在课堂上。
教室的两侧都有窗户,一边朝着街道,有时能听到过往车辆的车载音响播放着什么,另外一边朝着走廊,千瑾恩最不喜欢靠着那边坐,因为走过去的老师(尤其是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可能会看到她上课画画。尽管天气不错,但教室里还是开了灯。明晃晃的灯光下,黑板也反着光。千瑾恩画完一条裙子,在裙摆上加了一朵小花,终于发现原来老师已经瞪了自己好多眼,而刚才同桌已经踢了她的椅子好几下以提醒她,只是她迟钝地没有发现。她收起本子,回忆着小学生标准坐姿端坐好,努力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很快就见老师移开了视线。
只是手臂上一阵黏腻的感觉让人觉得不适,好不容易集中在课文上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千瑾恩抬起手,发现桌子上凝结了一颗颗小水珠。回南天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是蔫的,但这种时候最能让人打起精神。回南天的时候去游泳是什么样的感受呢?千瑾恩好奇很久了,只是可惜小区里的游泳池要到七月上旬才会开启。
一上午的胡思乱想,课没听进去多少,但好歹还是记住了wolf是狼,以及x是未知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在千瑾恩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她甚至懒得收拾书包,反正下午还有一堂语文课——体育课大概会被英语老师拿走。她把数学书和数学练习册往书包里一塞,椅子都没推进去,就冲出了教室。
回家的路她闭着眼都能走。过一个人行天桥,两个红绿灯,最后再走一条小巷抄个近道,就是离自家那栋单元楼最近的小区侧门。千瑾恩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说中午吃红烧肉和白切鸡,爸爸在卧室里还让妈妈去买一点烧鹅。虽然要喝苦瓜汤,但有肉吃,这点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没吃早饭的千瑾恩觉得自己能吃三碗饭。
不过这得等她走过这个丁字路口再说。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似乎信号不太好,有一次千瑾恩在这里傻等了半个小时才发现灯坏了。还好那天是下午,她只是回家晚了没能吃上鸡腿(被那天来做客的叶琪琪吃掉了)。不过从那以后千瑾恩长了记性,如果红绿灯超过十分钟没变化,她就直接过马路。
正在回忆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信号灯上的颜色从红色变成了绿色。看着那个绿色的小人迈开腿要行走的样子,千瑾恩的一颗心愉悦地飞了起来。她猜想妈妈应该在往苦瓜汤里放盐,而爸爸也应该停好了车在和停车场的看守阿伯打招呼,至于叶琪琪——说起来,今天中午吃的这么丰盛,她是不是会来家里玩啊?
她迈开腿,迈出一大步,稳稳地踩在了斑马线第一条白杠上。
午后。
四月中旬,和往年一样,广东笼罩在回南天之中。尽管这些天已经从多云转晴了,但空气仍旧湿漉漉的,总是让千瑾恩想到舅妈家里那一台被自己和表妹搞坏的洗衣机,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被绞住的衣服黏稠不清。
……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
千瑾恩早已不记得细节,只记得午后的阳光刺入她腥红的瞳孔里,黏稠的空气混进她的身体里,搅动着血液。
她想要摸一摸自己的伤口,但她根本就动不了。她想要看一看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因为她好像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台洗衣机。
千爸爸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被人抱到救护车上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她在医院昏迷一个半月,医生断言她会成为植物人,最好的情况是半身瘫痪。
千瑾恩只记得她睁开眼的时候鼻间盈满的消毒水气味,以及身旁头发乱糟糟目光呆滞的妈妈迅速缩小的瞳孔。
天知道她是劫后余生还是死里逃生。
……
复健花了将近三年。千瑾恩差点没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千妈妈辞掉了单位里的工作,彻底担当起家庭主妇。逃逸的肇事车辆在千瑾恩昏迷期间就找了出来,五十万的赔偿,医药费全包,再加上保险赔偿,千家反而从小康家庭成为了中产阶级。
这么说或许有点过分——但如果不是这三年,如果不是这五十万,千瑾恩大概是没有机会专心画画,没有机会好好学习英语的——当然,她学英语又花了两年。
——如果没有那个午后发生的事,她也无法创作出那样的作品,最后被帕森斯设计学院以全额奖学金录取。
——即便如此,千爸爸和千妈妈宁愿千瑾恩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即使经常接到老师的电话抱怨她上课开小差,即使可能连高中都考不上。
千瑾恩的背后至今有疤痕,她的身体里也仍旧有几块不可移除的钢板。
这场她无法逃离的生命的噩梦,即使她在大洋彼岸,也会时刻通过这些痕迹提醒她,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
“姐,你怎么了?”叶琪琪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千瑾恩耳边响起,“姑妈问你等下中午想吃什么。”
千瑾恩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她揉了揉眼睛,试图驱赶眼前的腥红。
“我爸妈呢?”她看了一圈,没看到人,转向叶琪琪问道。
“他们去找医生咨询了。”叶琪琪舔了一口棒棒糖,“姐,你要不要来一根?我特地买了你最喜欢的可乐味。”
她说着从包包里掏出一只长而扁的棒棒糖,“星巴克的,没有色素,我觉得口感还不错。”
“谢了。”千瑾恩迟疑了一下,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大概是糖分安抚了她,千瑾恩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她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竟然认真地开始思考等下去吃什么。
就在这时,包里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千瑾恩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的137开头的号码。
“喂,请问您哪位?”
“瑾恩,是我。”是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悦耳而低沉。
仿佛怕她听不出来,他解释道,“Kris。”
千瑾恩眨了眨眼:“呃,大凡?怎么了?”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怎么会有137的号码?——等等,我现在是有吴银河的手机号了吗?
叶琪琪在一旁竖起了灵敏的耳朵,凑近千瑾恩一脸好奇地要去听电话里传出的声音。
“噢,我们刚下飞机没多久,我拿的是小鹿的手机。”吴银河似乎在行走,身边的声音很是嘈杂,“我现在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了,就想问下你是不是在广州?”
千瑾恩听他说他是偷偷跑出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还是答道:“啊,嗯是啊。我请假提前回来,回家里看看。”
“请假?”吴银河似乎也愣了一下,“你没辞职?”
“我当然没辞职了。”千瑾恩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听谁说我辞职了的?”
“没辞职啊。”吴银河听起来舒了一口气,“没辞职就好。没辞职的话那就没事了。”
“嗯??”
“我先挂了啊,该归队了。”吴银河飞快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千瑾恩举着手机,头边冒出几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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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琪琪贼兮兮地看着她:“姐,刚才那个,是……?”
千瑾恩眉毛跳了跳,没理她。
与此同时,机场。
“小鹿,手机还你。”吴银河偷偷地把小鹿的手机塞进他的外套口袋里,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转开视线。
“联系上了?”小鹿也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
“嗯。”吴银河低了低头,“瑾恩说她没辞职,那应该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哦这样啊。”小鹿挑了挑眉毛,脸上浮现一抹笑,“那就好。”
吴银河也勾了勾唇角。
他和小鹿同时看向走在队伍前方的某人。
某人嘹亮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