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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叶子零落地上。心儿蹑手蹑脚地穿过后院,舞姬们疲惫了一天,早已睡得深沉,包括香意如的房间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坊主住在哪里?心儿四面环顾,忽然,一阵悠扬的歌声飘荡而来,夹杂在清冷的风中,若隐若现,恍如天籁,
这么晚了,谁在唱歌?心儿循着声音走去。
前院的大厅里,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满地银霜,一个恍如精灵的身影正在黑暗的厅内翩然起舞。
那人一身火红的衣饰,如火如荼,艳丽逼人,偏偏舞姿轻柔灵动,仙姿飘逸,这浓烈的反差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深深吸引着人的心神。
一个轻灵的旋转,那人纤细的腰肢向后仰倒,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长袖飞舞,凌空虚度,仿佛整个人要奔月而去,飘飘成仙了。
一瞬间心儿有种错觉,这里不再是鸣翠坊,不再是阴暗森冷的厅堂,冰冷的秋风也消失不见了。她们正站在月亮上,踏着遍地银沙,翩然起舞……
正看得入神,那红衣女子猛地一转身,长袖甩过,心儿觉得脸颊一痛,竟是被水袖擦过。
“你是谁?我不是说过我跳舞的时候不可以打扰的吗!”红衣女子停下舞步,美丽的眼眸冷冷盯着心儿。
看得入神,竟然忘了隐藏形迹。心儿醒悟过来,连忙道:“我……我是新来的厨娘,夜里睡不着觉,听到歌声就……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马上走。”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红衣女子一把拉住,“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来,陪我一起跳。”嫣然一笑,灵动的双眸带着让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心儿愣神的工夫,已经被她拉扯着进了厅内,她手忙脚乱地摆手道:“我……我跳得不好。”
红衣女子笑道:“跳得不好也可以跳。我来教你。”
她拉住心儿的手,灵巧地旋转着。心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舞步左摇右摆,旋转不定。
可总是无法保持她那样微妙的平衡,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跳了一会儿,心儿正感觉有点儿意思了,却忽然脚踝抽筋般剧痛。
心儿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红衣女子停下身形,俯身望着她,大笑起来,“让你偷看我跳舞,这几个动作外行跳起来必定伤脚。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下次要是再偷看我跳舞,我定要让你好看!”
说着长袖一挥,转身离开了大厅。
心儿揉着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拐一瘸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间,心儿忍不住想,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舞姿那么美,偏生脾气这么坏?
第二天,她就得到了答案,那红衣女子竟然就是鸣翠坊最出色的舞姬舞倾城。
据说舞倾城六岁被坊主收养,开始习舞,她天资出众,十岁便精擅各色舞蹈技艺,歌舞双绝,十二岁成名,迄今并州无人不知,出外献艺,千金难求。
心儿在灶台前炒着菜,一边回味着新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这几年鸣翠坊坊主刻意限制了舞倾城的外出次数,令她极少现于人前。今次入宫献艺,必定是她无疑了。
窗外隐隐传来清扬的曲调,是众舞姬又在练习舞蹈了。回想起红衣女子灵动而妩媚的舞姿,心儿的脚步也跟着旋转起来。
越跳越入迷,兴奋地转了一个圈,手里的锅铲变作水袖,轻舞飞扬,然而飞溅出去的不是花瓣清香,而是几滴滚烫的热油。
“啊!”一声痛呼,心儿吓了一跳,猛地清醒过来。
看清楚站在门前的人,她大吃一惊,赶紧扔下锅铲,行礼道:“香师傅。”
站在门前的正是香意如,用绢帕擦去袖子上的油点,她冷眼看着心儿,“鸣翠坊的规矩顾妈没有跟你讲过吗?”
凭技巧吃饭的人最痛恨偷师学艺。心儿连忙低头道:“顾妈说过,我并没有偷学,只是昨天送饭菜的时候路过看了一眼,刚才听到歌声,忍不住跳了起来,以后不敢了,望管事恕罪。”
“你说你只看过那一次?”香意如吃惊地望着心儿。她还记得昨日这个小丫头跟在顾妈的身后,提着食盒,整个过程不过来回之间,只看了一遍就能跳得那样灵动。
她仔细打量着心儿的身形,尤其在腰腿之上徘徊不定,心儿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终于,香意如开口问道:“你以前学过跳舞?”
“没有。”心儿赶紧摇头。
香意如若有所思,看到心儿还望着她,便咳嗽了一声,神态严肃地说道:“你既然是厨房的丫头,就应该知道在这里你只有炒菜的分儿。万一把菜炒焦了,你让我们怎么吃?”
心儿小声道:“我不会炒焦的,不信您尝尝。”她端起刚刚炒好的菜递给香意如。
香意如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这次不炒焦,难保下一次也不炒焦。无论炒菜也好,跳舞也好,都讲究专心,如果连专心都做不到,别说跳舞了,连炒菜都没资格。”
心儿连忙低头道:“是。”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肯训斥她,便是说明这一次事情揭过去了。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不料傍晚时分,却发生了一桩意外。
夕阳西下,心儿遵照顾妈的吩咐提着食盒往后院走去。
香意如依然在场中指点着舞姬们动作,“腰直一点,手抬起来,慢慢放下……不对不对,重来重来。”
有几个舞姬的动作似乎总也达不到标准,香意如脸色有些难看,冷不丁看到心儿提着食盒站在旁边,她训斥众舞姬道:“连一个小小动作都做不好,还比不上这个小姑娘。”
众舞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儿立刻变成众目睽睽的焦点。
看着众舞姬轻蔑的眼神,香意如明白她们根本不相信,冷笑着招呼心儿道:“心儿,你过来,我做一个动作,你模仿一下,看看难不难?”
心儿无奈地上前。
舞姬之中有人发出几声嗤笑,“香师傅是不是疯了?找她来做示范,一会儿肯定有笑话看。”
“既然她觉得随便一个人都能做,我们就看看这个烧饭的怎么做吧。”
然而出乎她们的预料,旋转踢腿折腰,一连串动作心儿流畅地做了出来,生涩中隐隐带着曼妙动人的风情。
舞姬们全都愣住了。香意如也看得赞叹不已,脱口道:“心儿这个动作,只怕连倾城都学不了这么快。”又转头望向众舞姬,“看见了没有?只是一个烧饭的都做得比你们好,你们惭不惭愧?来,继续做。今天要是做不好,就不要吃饭。”
心儿提起食盒离开,转头看向舞姬们冷冷的目光,她心中一凛,似乎有些太出风头了,只希望别招惹出事情才好。
然而,她小看了这群女孩子的报复心,也低估了她们的行动力。
就在第二天,心儿将煲好的鸡汤端给香意如,香意如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这汤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难喝?”
心儿吃惊,“会吗?我尝尝。”她尝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我做的汤!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味道?”明明是鲜美的鸡汤,竟然有种甜腻的味道,让人恶心欲吐。
“当厨娘真是容易,出了错就推卸责任,真是简单。”
“一边练习跳舞,一边做菜,做出来的汤当然不可能好喝。”
几个舞姬大声讥笑起来。
“学得那么快怎能可能,只怕是早有跳舞的功底。”
“是啊,上次报名考试我记得看到过你,可惜没有通过。”
“没通过也不会过来当厨娘吧?非要赖在鸣翠坊,不会是想假借着厨娘的身份来偷师学艺吧。”
听到舞姬们的冷嘲热讽,香意如本来不屑,然而听到后面几句议论,她面容僵住了,没有底子就能做得如此出色,真的是如此有天分的学生吗?难道真是来偷师学艺的?
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的怀疑,心儿连忙道:“这次汤料是我错了,香管事,原谅我这一次,我立刻去重新做一份。”
香意如慢慢地看向心儿,冷冷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在这里只能专心做好一件事,跳舞你是没指望了,如果连做菜都做不好,那你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顾妈,给她收拾包袱,叫她走。”
心儿大惊,“香师傅,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这样的反应越发坚定了香意如的怀疑,转头招呼道:“来人,赶她离开。”
几个舞姬大喜,立刻上前拉扯心儿。心儿挣扎不已,场面乱作一团。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声断喝,“够了,别再闹了。”
众人动作一顿,看向院门口,是一个面容冷漠的红衣女子,眉目如画,风姿绰约。
香意如顿了顿,“倾城,你怎么过来了。”
“只是看到有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陷害人,我气不过罢了。”她踏进院子,指向舞姬们,“我亲眼看见你们把糖盐酱醋这些东西倒进心儿做好的菜里面,我有冤枉你们吗?”
众舞姬低下头,舞倾城在鸣翠坊的积威极高,众人竟然不敢反驳。
舞倾城又慢慢地走到心儿面前,“你喜欢跳舞吗?”
心儿犹疑不定地望着她。
舞倾城笑了,“不用怕任何人,你只要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心儿用力点点头。
“好吧,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一起学习跳舞。”
心儿惊讶地抬起头,旁边香意如更是脸色大变。其实对这次鸡汤的内情,她心知肚明,但她出言赶走心儿,却并不是因为一碗鸡汤。
不等她出言反对,舞倾城开口道:“香师傅,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心儿既然跟了我,就是鸣翠坊的舞姬,无论她有多少才能,能学到多少东西,都是我们鸣翠坊的人,为我们鸣翠坊争光,何必担心呢?坊主那里,我会解释的,你放心就好。”
香意如想了想,若这个心儿真是想偷师,如今正式学艺,反倒不惧了。转过弯来,她点点头,笑道:“也好,心儿资质甚佳,跟着你我也放心。”
舞倾城带着心儿出了院子,心儿还晕晕乎乎的,忽然之间就从厨娘变成舞姬了,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她望着舞倾城,由衷地说道:“多谢你了”。本以为她骄横刁蛮,想不到还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舞倾城却冷冷瞪了她一眼,“别急着谢我,我会给你最好的舞衣,最好的乐师,还有最好的练习场地。我倒要看看你的资质有多高,能比我好多少?凭什么能得到香师傅那样的称赞。”
说完长袖一甩,转身离开,留下心儿一个人原地发呆。
搞了半天,感情这姑奶奶救了自己,只是因为不服气啊!不就是香意如夸奖了自己一句嘛,她这气性也太大了吧。
心儿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回了房间。
鸣翠坊后院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花木扶疏,冷月清辉。
香意如斟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坐在桌案前看文书的女子。
那女子看容貌年近五旬,依然掩不住秀雅精致的气度,年轻时必是倾国绝色。
她收起文书,接过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方问道:“这一批孩子资质怎么样?”她的声音清越动人,若不是看到容貌,只怕会以为是个二十几岁的丽质佳人。
香意如恭敬地答道:“比前几年差了好多。”
女子叹了一口气,“这我也料到了,毕竟像倾城这种功力,很难有人能做到。”她又笑道,“说起倾城来,听说你今日小小地激了她一下。这孩子近来越发懈怠了,不使激将法,只怕不肯好好练习呢。”
香意如恭敬地道:“坊主言重了。倾城姑娘的舞技已经炉火纯青,即使稍稍休息几日,也无妨的。”
眼前这中年女子,正是鸣翠坊的坊主明珠夫人。托着茶盅,她若有所思,“倾城这些日子的懈怠……总觉得这个孩子有心事。我这些日子太忙碌,也没空管她。你要记得替我多关照她,入宫献艺之前,决不能出事。”
香意如连忙低头应是,当然更不敢询问坊主在忙碌什么。香意如在鸣翠坊已经待了十几年,从舞姬一路升到管事,却依然摸不清这个神秘莫测的坊主,她时常怀疑,眼前的鸣翠坊也不过是她的势力的冰山一角。
香意如犹豫着,“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明珠夫人笑道:“咱们主仆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实际上,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