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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爸爸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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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后,杨菲菲去了一趟社区供销部,买了整整十斤马铃薯,每一个都挑的很仔细。

    蔬菜铺子的大叔甚至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他遇到过的最认真的一个顾客。

    每一个马铃薯,她都要反复的查看一下,保证没有一丝发青的,才会被挑中。

    看在她一次就要买十斤的份上,售货员大叔耐着性子,帮着一起挑了起来。

    只是称完之后,她却又花了整整十五分钟,试图说服自己把那些发青比较多的马铃薯送给她。

    “唉……拿去拿去。”

    “谢谢大叔!你真好!”

    杨菲菲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来菜市场买菜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这里的人们还是那样热心,真好!

    十几斤马铃薯,装了好大一兜,让个有些瘦弱的杨菲菲提的很是吃力,但她的脚步,依旧欢快。

    就因为多要到了好几斤马铃薯。

    尽管都是一些发青了的马铃薯。

    走过小广场,沿着西大马路拐入那条长长的竹竿巷。

    咦?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这里?

    全是执法部的巡警!

    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那个大骗子被抓起来了!

    杨菲菲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焦急万分的朝着家里赶去。

    大骗子大骗子,都说了叫你不要出来的,你为什么不听!

    怎么办怎么办,他真的被抓走了怎么办?

    我的依优球他还没还我呢。

    被拆毁的卫生间还没有被修复。

    这么多马铃薯怎么办!

    又没人跟自己说话了怎么办。

    走的太急,马铃薯从网兜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

    也顾不得再去捡,继续小跑着往家里赶。

    只是刚刚跑出两步,就见好多巡警从巷道对面走过来。

    刺眼的灯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人群中,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被拖在地上。

    大骗子……

    女孩呆呆的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渐渐远去的人群,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

    机械而又木讷的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马铃薯。

    一个一个,被重新放回网兜。

    拾起的,是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马铃薯。

    拾不起的,却是那一颗颗低落在湿冷地面上的眼泪。

    杨飞紧捂着小女孩的嘴巴,感受着大颗泪珠低落在手背上的丝丝微凉。

    藏身在昏暗的隧道深处,看着前面的男子缓步走出阴影。

    看着他奔跑,

    看着他挣扎,

    看着他倒下,

    看着一座山倒下。

    对怀里无声哭泣的小女孩来说,这或许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量。

    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一下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喧嚣渐渐归复寂静,无声的眼泪划过满是尘污的手背,画下一道深刻伤痕。

    抱在怀中瘦弱的小女孩,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自己只是来搬石头的,

    说好了这是最后一趟的。

    可这最后一趟,为何如此的沉重。

    比之前的61趟全部加起来更加沉重。

    杨菲菲木讷的呆坐在床上,手里抱着那一兜新鲜的马铃薯,愣愣出神,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大骗子真的不在了。

    笃笃笃,

    门外响起急促微弱的敲门声,把呆坐出神的女孩从茫然之中拉回现实。

    机械似的站立起身,怀里的马铃薯再一次滚落在地,与刚才一样,曾经很珍贵的食物,在这一刻,又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你没有被抓走!”

    下一刻,缓缓打开的房门外,像是有一道无比温暖,无比耀眼的阳光照进小屋。

    冰冷萧条落寂的空气,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女孩瞪大了双眼,呆呆的开口问道。

    “你没有被抓走!”

    “嗯。”

    男人却似乎没有一丝惊喜的模样,而且是满脸的失落与疲惫。

    杨飞淡淡的嗯了一声,把肩上的小女孩放到了床沿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让本来就已经疲惫到极点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小女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哭泣,只是抱着那只一沾满了灰尘的小布熊爬到了床边上的角落,抱着膝盖呆呆出神。

    杨菲菲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小女孩,而且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像是遭受了很沉重的打击。

    关上房门悄悄的把杨飞拉的远了一些低声问道。

    “她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先带她去擦洗一下吧。”

    “哦……”

    看着这怪异的情形,虽然很困惑,但还是乖乖的退回了床边。

    “小妹妹,姐姐先带你去洗脸好不好。”

    小女孩仍旧没有说话,却很听话的跟着杨菲菲进到了卫生间,只是抱在怀里的那一只小布熊,一刻也不肯松开。

    这是爸爸给她买的礼物。

    唯一的礼物,

    最后一件礼物。

    杨飞疲倦的挪动了一下沉重的脚步,一个马铃薯随即滚到了床下。

    拾起满地的马铃薯,又从中挑出几个,转身进了身后的密封舱。

    哗哗的水声从隔壁传来,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的疑惑需要问明白,有很多事情,仍需要处理。

    而此时,整个房间里却是安静异常,只有哗哗的流了声,预示着时间仍然是流动的。

    不管那位陌生的大哥是谁,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他们为什么要躲在那里,不管他还会不会回来。

    但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就要做到,放心吧,陌生的大哥,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你再回来把她接回去。

    把切好的马铃薯放入自制的微波炉里,再把另一部分留有细芽的马铃薯块细细的放入培养皿。

    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发芽,就会长大,就会长出更多的马铃薯,就会长出更多的希望。

    只要这间密封舱里光不熄灭,一切都会变得更美好。

    刚刚失去父亲小女孩也会长大,也会重新点燃起新的希望,也会再一次露出美丽的微笑。

    只要这里光不再熄灭,一切都会重新变得美好。

    我一定能做到的!

    小女孩吃下了两块马铃薯之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杨飞背靠着身后的冬眠舱舱壁,席地而坐,轻声的向杨菲菲讲述着今天的离奇经历。

    “就是那个人对不对?我刚刚回家的时候有看到,那些都是执法部的人。”

    “你知道他会被抓去哪里吗?”

    “不知道……但是被他们抓走的,都不会被放出来。”

    “唉……!”

    以杨飞目前的处境,自身的安全都没有保障,更别说想办法营救了,即便是想要出去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几乎不可能。

    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