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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吕道被当众打得哇哇乱叫,那边已经忙着将棺木抬进府里。
沉欢终于松了口气,抹掉眼角的眼泪,一脸沉静转身对着少年和陈长随深深的鞠了鞠躬,“谢谢宁公子、谢谢陈叔。”
要不是他们刚才及时站出来,表露宁家的官家身份,秦功勋还不会那么容易就范,所以,她真心感谢他。
少年随即摆手,柔和的道,“顺手之事。”
陈长随也弯了弯腰,“应该的。”
“大公子,我们就回了吧,等会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沉欢忙道,“宁公子要不要进府歇一晚再走,免得路上天黑不好走。”
少年摇头,“不给你添乱了。你快进去吧。”
沉欢自顾不暇,说这话也只是客气罢了。
感激地颔首,拉了拉赵氏的衣角,“宁公子借给我五百两银买了棺木,舅母先替沉欢还了吧。”
赵氏闻言忙从怀里掏了张五百银票,递给陈长随,他看了一眼少年见他没有说话,便收了下来。
沉欢见他收了银子,松了口气,又福了福再次道谢,才转身随着棺木进了秦府。
少年看着沉欢进了秦府大门,皱眉,“她以为我是宁逸宏?我是否应当说明?”
陈长随低声道,“睿亲王爷吩咐过世子此番出来暗访不可露了身份,免得误了大事。”
少年微微颔首。
这少年正是当朝皇帝亲弟弟、一等王爵的睿亲王府世子,今年刚满14岁的凌凤。
凌凤沉思片刻,“你有没有发现她父母死得有些蹊跷?”
陈长随不明,问,“世子发现了什么?”
“刚才入殓师整理完秦夫人的身子,是不是说那夫人身上的首饰都还在?”
陈长随一愣,随即颔首,“对,秦姑娘舅母吩咐入殓师弄干净了依旧挂在她身上。”
凌凤颔首,“伤口流的血虽多,但只是在颈部一刀毙命。如此凌厉准确的身手,不像是普通强盗流寇。何况,强盗为何不夺钱财?”
陈长随眼睛瞪得更大,“难不成……”
凌凤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楣,“望族贵门总是如此肮脏。这些还是不教她知道的好,省得让她心烦。”
陈长看他,琢磨着他的话,世子居然会为一个小丫头那么上心?
叹口气,“那孩子挺可怜的,就算知道有鬼,也无能为力,反而惹祸上身。”
凌凤颔首,转身脚尖轻点,身如飞燕,一跃上马。行了两步,忽勒马转身,凝视秦府大门一眼,再用力夹腿,一声嘶鸣,骏马疾飞,卷起一阵尘埃,落了一道潋滟光影。
沉欢被临时安置在秦府外院倒座的西偏跨院,与下人住的地方只隔个小小的屏门,里面只有三间小房。
等沉欢的姐姐秦婉和哥哥秦钰从青山镇赶来,秦府已经全部挂上了丧妆。
秦婉带着丫鬟新月匆匆赶来,两人一路早哭成泪人。
秦琬今年十四岁,在秦府孙辈女孩子里摸样品行都是最拔尖的,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今天她穿着素色月牙白长褙,配了一条素色百褶裙,腰间系着硬腰带,身条修长玲珑有致,青丝绾成双平髻,只用白色丝带系了,落下两缕飘在白玉无瑕的脸上。
一双大眼睛早就哭得红肿,见到沉欢哭着就冲上来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欢儿,欢儿……父亲、母亲怎么就去了呢……”
沉欢冲上去抱着她柔软的腰肢,失而复得的痛锥心刺骨。
前世如花似玉的姐姐因偶遇皇帝,钦点入宫,却被吕氏利用,折磨到最后只剩下皮包骨头、还毁了清白,将三房的嫡女秦嫣顶替成了皇妃。想着她最后绝望上吊的样子不由心酸难忍,眼泪也瞬间落下。
不一会儿,哥哥在外面急急的叫着,“欢儿可好?”
珠帘晃动,一道阳光随影落入房中,沉欢抬头望去,还能见到完好的哥哥,心顿悲喜交加。
秦钰今年十五岁,也穿了一身素白到脚的袍子,黑缎腰带,俊朗如月。
当他跑进屋子,见到秦婉怀里抱着毫发无损的沉欢时,一张书卷气俊美的脸顿时松了许多,眼睛也全是红血丝,想必是和秦婉一路哭过来的。
沉欢再见哥哥年轻时的风姿俊容,脑袋里满是他最后被吕氏逼去西域从军一年后,翩翩读书少年郎浑身是伤逃了回来,吕氏恶毒的命人挑了手脚筋,打断了双腿,痛不欲生的惨状,不由更是心痛如绞。
三人哭了好一会儿,倒是沉欢劝着哥哥姐姐平静下来。
她没时间悲痛,必须让头脑清醒,随时对付吕氏出招。
正好,吕氏对他们长房真正动手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一切还来得及。
秦钰边穿上丫鬟递过来的素麻孝服,边道,“欢儿,等过了头七,我们还回青山县住。”
秦婉系好麻衣颔首,眼泪还在流着,“看着他们的嘴脸我就想起父母受过的罪。”
“回青山县?”沉欢眨了眨大眼睛,“为啥,这里是秦家,就是我们的家啊,我们为什么要走?”
秦钰一怔,想说吕氏容不下他们,看面对天真无邪的沉欢,他却说不出口,她那么小,哪里懂得受人白眼的滋味。
在他们眼里,沉欢就是他们全家手心里的宝。沉欢因为是幺女,父母极为溺爱,她也聪明伶俐,所以全家把她宠得可以无法无天。谁成想,也因此练就了她一副胆子,为后来的十多年独自坚强活着打下基础。
“大少爷、大姑娘、四姑娘,老夫人有请。”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丫鬟。紧跟在其身后的是秦琬带来的丫鬟新月,她急得叠声道,“姐姐等妹妹通传才能进来啊。”
“你们来是客,秦府是主,哪有客人立主人规矩的。”丫鬟傲慢地拨开新月。
秦钰脸一沉,“你是谁?”
“回大少爷,奴婢是夫人房里的香杏。”
香杏外面穿着素麻背心,里面却穿一袭翠色遍地长褙子,下衬一条镶了同色边的百褶罗裙。小腰掐得纤细,宛如软柳,一瞧就是素日里喜欢打扮的。
“何事?”秦钰脸色一沉,他一点不想应酬吕氏,尤其是看到父母大丧,作为下人竟然还浓妆艳抹,心里就冒火。
“奴婢可没法猜夫人的想法,去了就知道了。”香杏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语气不敬。
秦钰可是嫡长孙,自小都带着优越的少爷傲气。周氏虽然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却是本地有名的书香门第,礼仪等级观念根深蒂固。作为长子,秦安夫妇都是严格教育的。如今秦家一个丫鬟都敢给他脸色看,加上痛失双亲的悲痛交集,顿时怒火中烧,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秦婉知道哥哥的脾性,悄然扯了扯秦钰的衣袖,秦钰忍了忍,“我们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