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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目光清冷瞥向苏兆成的方向,正在饮酒的苏兆成莫名感觉背脊一凉,层层凉意渗透背脊,流进心里,仿佛要将血液冻僵。苏兆成颤颤搁下酒杯,顶着冷意侧头,对上苏念那双墨黑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
苏兆成心惊,苏念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冷静带着怨念。
苏念收回视线,余光瞥见夜芳宁此时虽看着是依旧温婉如水,可那眼里还是难掩紧张。若是苏念请旨赐她与裴子墨喜结连理,携手今生,就完了。
苏念闭眼,睫毛微动,清灵而冷然的声音在此时这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因而寂静无声的观月楼,格外清晰响亮。“回皇上,臣女想请旨断绝与苏兆成父女关系,终生再无瓜葛并保留臣女留住碧桐居所有权。”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声声入耳。
皇帝闻言还处于呆愣之中,皇后却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念,凤眸中媚气转为惊诧,“念儿,你……你这是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随意便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
苏念闻言不禁冷笑两声,皇后这是怕即便夜天栩顺利娶到了她,即便夜天栩真的因着她登上了皇位,也得不到苏兆成过多的支持。也有可能因着苏兆成对苏念的厌恶与疏离,反而对夜天栩不利。
皇帝也急着道:“苏念,你这是什么要求,如此违背伦理道德,大逆不道之圣旨,朕怎能拟。”
苏念不顾皇帝皇后的间接劝解,执意道:“我今日赢得与苏月与离琴公子与芳宁公主的比试不过就是为了与苏丞相早日断绝父女关系。”
皇帝见苏念神色这般认真,冷静下来,坐在上首,目光搜寻般妄图在苏念清远疏离的眸子里找出一丝破绽。“朕起码也得知道,你为何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才好拟旨。”
皇后闻言瞥了苏兆成一眼,见苏兆成也是一脸惊讶之色,皇后微微靠向皇帝,蹙眉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若是传出去,念儿不就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皇上下了旨意便是那促成者啊。”
皇帝淡淡挥手打断皇后,皇后本还想再说两句,却被皇帝严肃的神色噤了声。“苏念,你说,为何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你可要想清楚了。”
“回皇上,臣女想得很清楚。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可臣女终究是生母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而且,七年前生母猝死,年仅七岁的我便被庶母以身带邪气为由送往云木崖,不满七年不得而归。”
苏念言语至此,看了苏月一眼,又道,“若是仅此而已,苏念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庶母心狠,庶妹歹毒,借以不舍之由亲自送我前往云木崖,途中屡屡加害,最后竟将我推落悬崖,再将马车诋毁,死无对证,活无物证。”
苏月冷冷看着苏念,听着苏念继续道:“还好天不亡我,幸得云木崖清风道长相救,收为关门女弟子,自此拜入云木崖门下。七年后,也就是一月左右之前,我得师父允许,下山回府,被扶为平妻的蒋氏不仅不让臣女进门,还屡次三番刁难。回府以后也是不消停。而苏丞相,这个所谓的爹,不仅不主持公道,还推波助澜,臣女甚觉心寒。”
“借今日皇上金口玉言,省去冒着被万人唾骂的风险想尽方法脱离毫无情义的丞相府,断绝与无情爹的父女关系,独留碧桐居生母常住之地,独守生母留下的点滴暖意,苏念此生无憾。恳请皇上成全!”
皇帝也是沉浸在苏念此番话语中久久不能回神。
苏碧桐猝死那段时日正值江山动乱,他根本无暇分身去关注,就连碧桐出葬当日也只是派皇后前去,以示对碧桐之死的重视。
连苏碧桐死因都未曾有时间调查,更别说这个小侄女的去向了。
谁知苏念身为相府嫡女,生母在外人眼里虽身世不明,可苏兆成是知道苏碧桐的公主身份的。可这本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嫡女大小姐,竟是被庶母设计,庶妹残害,爹不疼娘不在。
“是朕这个舅舅不称职,并未对你关心备至,疏忽了你这七年的踪迹与成长,害你白白受了那么多折磨。”皇帝垂眸,不难看出那脸上的懊悔。
皇帝此番话可谓是语惊四座,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竟是皇上的侄女,那苏兆成的原配夫人应当是哪位公主咯?
苏月水眸泛着嫉妒的光,狠狠看着苏念,没想到苏念竟是东曜公主的女儿,若是当年她生母未亡,今日她便有可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郡主。
硬生生高她苏婉好几等!
“怎么,你又嫉妒?”身旁传来一道淡漠而又带着丝丝嘲讽的声音。
苏婉缓缓侧目而视,只看到苏月的侧脸。“苏月,你什么意思。”
苏月淡淡看着站起身的苏念,勾勾唇角,眉角微挑,“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别又因为嫉妒苏念,做出什么事来,一发不可收拾。”
“呵,苏月你倒是长本事了是吧,不过今日才嫁进东宫,便端着太子侧妃的架子了?别忘了,就算嫁给太子殿下,就算你是太子殿下第一个纳的妃子,你也只是个侧妃,侧妃!”苏婉忍下怒气,嘲讽地看着苏月笑道。
谁料苏月并不在意,反而是不以为意地以一种可悲的目光看着苏婉。“对,我只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可以我这般生母身份低微的庶女身份能得以许诺太子侧妃之位,又还有何求?别忘了,我只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你,连侧妃都不是。以后见着我,还得福身唤我一声侧妃娘娘,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苏月,你别得意得太早!”苏婉冷冷盯着苏月,恶狠狠道。
“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不要去招惹苏念的好,你斗不过她。”苏月特意咬重“姐妹情分”和“斗不过”这两个词上,引得苏婉更加狠厉地瞪着她。
苏月这是实话,看在苏婉虽总是利用她,以她做陪衬但也曾给过她暂时的庇佑的情分上,好心提醒她一句。
在她看来,苏念初回相府那日带给她的只是美貌与气质上的惊艳,再后来是气场上的惊讶,而后是容貌恢复如初的惊愕,到现在才华横溢的惊为天人。
还有就是在国安寺时,她抹了胭脂便闻到脸上有着十分不比寻常的好闻味道,只当是上好的胭脂自带的不同于其他胭脂的香味。
可随后发生的种种,还有遇上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本来还清明的目光骤然变得阴沉,在与之欢好时气氛实在异常。苏月便猜到了,这胭脂有问题。可太子殿下乃自己心仪之人,这被苏念下药陷害,又有何关系,反之应当感谢苏念才对。
“反正我是好心劝慰,随你听,还是不听。”苏月巧笑嫣然地看着苏婉道。
“呵,我就不信她苏念还能翻了天去。”苏婉冷哼一声。
苏月眼露嘲讽之意,嘴角微微上扬,“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毕竟苏念乃东曜皇室公主唯一的嫡亲女儿,身份高贵,你好自为之吧。”
苏婉闻言冷笑两声,不在言语。
公主的女儿又如何?苏碧桐已身亡,苏念又要撇开相府嫡女的身份,难不成东曜皇帝老糊涂了给她封个郡主?
再看向上首的东曜皇帝,只见他锁眉沉思,片刻后,对着苏念道:“你可想好了,确定要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
苏兆成也从呆愣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走出席位朝皇帝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老臣与心爱之人碧桐就只有念儿这么一个女儿啊!”
若是苏念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本来就摸不清底线的苏念便更不好掌控,青河图更是难以寻找。
见皇帝犹豫着看向自己,苏念冷冷道:“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着庶母庶妹欺负我,你可曾为我出过头?生母忽然猝死,死因诡异,你若是真心爱她入骨又怎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便匆匆下葬?”
“念儿,爹……”
还未等苏兆成将话说完,苏念便冷声打断,“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爹,我苏念也与你丞相府无半点瓜葛。”
上首的皇帝再次开口,“苏念,你当真确定与苏丞相断绝父女关系,与丞相府再无瓜葛?”
“确定,十分确定,而且臣女还要将生母苏碧桐故居划出丞相府地契范围,碧桐居也将与丞相府再无瓜葛。”苏念要彻底断了苏兆成追查青河图的线索。
苏兆成闻言更是心急如焚,连忙朝皇帝不断磕着头,哀婉道:“皇上,求皇上不要啊,念儿还小,不明事理,童言无忌,皇上不可当真啊。”
“苏念,你要知道若是朕下了旨,你便不再是一品官丞相嫡女大小姐,以后婚嫁也未必找得到多好的人家,你可想清楚了?”皇帝利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试探性地问道。
苏念微微敛眉,“臣女已深思熟虑许久,想的十分清楚了。婚嫁问题并不在臣女人生规划范围……”之中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闻一直坐在男宾席上默默无闻的裴子墨淡淡道,“我会娶她。”
裴子墨此言一出,别说上首高位之人或者席位中众人,就连苏念也是惊愕不已。
裴子墨又在玩什么?
女宾席位中官家女眷都是眼露哀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的裴世子,她们仰慕已久的裴世子,本以为淡漠如裴世子此生未必会娶妻,谁料竟对皇上说出这种话。
夜芳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怎么会……夜芳宁又转而看着苏念,那般清灵脱俗,优雅淡泊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而上首的皇帝眸里闪过一抹阴暗,见下首众人议论声高涨,连忙道:“子墨真是越来越幽默了,朕也听闻不少有关子墨与念丫头关系好的传闻,没想到竟是这么好,开玩笑都不必把握度数。”
裴子墨微微抬眸,对上皇帝那笑得一脸褶皱的脸,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什么。
皇帝见裴子墨不再言语,心下一喜,将手中圣旨递给一旁的公公,那公公甩一甩拂尘,扯扯鸭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有好女名为苏念,容貌清丽,举止端庄,无不有大家闺秀之气。怎奈府中庶母庶妹刁难,亲爹恍若未睹,举步维艰,特借以此番文试才艺胜出,获圣旨一道。
“特许,前丞相嫡女苏念与丞相苏兆成断绝父女关系,今生今世各不相干,并将苏碧桐生前故居划出相府府居范围,不受相府管辖,直属苏念一人。钦此!”
苏兆成随即脸色一灰,晕倒在地。
“来人,将苏丞相带入偏殿休息,传太医!”皇帝见状,吩咐道。
裴子墨黑眸看了皇帝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继续酌酒自饮。
皇帝又想起裴子墨方才那句语惊四座的话,心下还是隐隐有着担忧,忽然,脑中一个想法闪过,轻咳两声,悠悠道:
“念丫头受这么多苦,朕这个舅舅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碧桐乃父皇在世时最疼爱的郡主,特破例封为公主,也是朕最亲近的皇妹……朕却没有来得及赶上她的葬礼,也没有照顾好她唯一的女儿。朕心甚忧……”
“今日许她与丞相府断绝关系,互不相干,也算是圆她一个心愿。可终究弥补不了她曾经受过的苦,朕心里内疚,便决定也破例封念丫头一个公主。苏念乃朕皇妹苏碧桐之女,清婉有容,端庄素丽,特今日封为洛华公主,与朕的诸位公主平起平坐,不分尊卑亲疏。”
苏念杏目微瞪,有些错愕地看着皇帝,怎么突然就给她封了个公主?
上首的淑贵妃以为苏念还处于被封为公主的狂喜之中回不了神,轻轻柔柔的声音好心提醒道。“咦,皇上封你为公主怎么还不谢恩哪。”
苏念微微抬眸,虽然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如果不谢恩,苏念感觉会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发生。这个皇帝舅舅,总是感觉,怪怪的。“谢主隆恩!”
“要不朕命人给你在京都建座公主府,你便不必再待在相府了。”皇帝慈爱地看着苏念道。
不知为何,苏念就是被这皇帝舅舅这慈爱的目光看得慎得慌,开口婉拒。“多谢皇上美意,碧桐居乃生母生前住的地方,也是生母留给臣女唯一的东西,不必枉费心思再耗财耗力,住在碧桐居便好。”
皇帝闻言眼中再次划过一抹阴暗,随即面善地笑道,“那朕也不勉强,回到席位上吧,晚宴继续。”
随着舞姬再次涌入观月楼起舞,苏念在众多女眷嫉妒的目光中,回到席位上。
离琴淡淡看着苏念回到席位上,心下了然,她竟是用这道圣旨来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吗。有趣。果真与一般女子不一般。
裴子墨恍若无意地看了离琴一眼,今日观月楼晚宴所有事情他都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不过离琴为了让苏念赢,竟会主动认输。真是……呵呵,奇怪……
苏婉愤愤不堪地看着苏念缓缓落座于自己身旁,嫉恨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射向苏念,语气不善地道。“呵,封了个公主,就得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脸上写了得意二字。”苏念闷闷地道。
苏婉冷冷道:“得意写在脸上,就不是你苏念了。哼,不过封了个公主而已,你别得意得太早。”
“嗯,不得意,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公主。”苏念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婉,语气平和,却冰冷刺骨。
苏婉闻言不禁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慌乱,故作镇定地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次,没听清就算了。”苏念微勾唇角,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婉。
苏月静静听着二人你来我去不作言语,瞧,苏念又被封了个公主。苏婉更加斗不过她。
苏婉气急,“我还不稀罕听。”
她不是没听清,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如若说苏念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如今的处境岂不是太危险了?
南楚公主又算什么,一出生便染有天疾,被被苏兆成带回东曜,直至如今都没有提出要接她回南楚。这公主当得如此憋屈,与不是公主又有何区别。在东曜,她不过还是个相府庶女罢了。
“不好了!不好了!”上首传来一名宫女的大声喊叫,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到上首一探究竟。
只见那粉色宫装宫女怀里斜躺着一名衣着华贵面容精致的女子,华美的发髻已有些凌乱,红润的脸颊已苍白如纸,双唇血色全无,白皙的手正紧紧攥住衣袍。而年纪不大的宫女正吃力地支撑着她的重量,脸色也是刷白。
东曜皇帝见状连忙起身,越过皇后蹲下身子,手紧紧握住那女子的手,满脸担忧。“快,传太医!”而那女子,正是方才一舞倾城的淑贵妃。
宫女太监都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传太医,苏念只是觉得几个人去有点浪费人力,传太医这种事又不难,一两个人去足以。所以说古代贵族,尤其是皇宫里的*oss,永远都是享用着锦衣玉食让百姓节俭,不停赋税徭役,却浪费人力。
苏念目不斜视地饮着茶水,按耐住心中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淑贵妃忽然晕倒绝对不简单,带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很快,传来一阵阵整齐中带着慌乱的脚步声,数十名太医如鱼游河般进入观月楼,齐齐朝上首妃嫔席位处奔去。
皇后斜靠着凤椅,慵懒地睁开眸,对着那些或好奇或看好戏的妃嫔,缓缓说道:“散了散了,腾开点位置让太医给淑贵妃妹妹诊治,通通聚在一团像什么话。”
众妃嫔闻言互相对望几眼,见皇上也抬起头怒视着她们,便纷纷退后散开,腾出地儿让太医有足够空间诊治淑贵妃。
数十名太医站在淑贵妃周围,齐齐跪下问安:“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却不耐烦地抬抬手,“起来,速来为淑贵妃把脉,诊治一下是何症状,怎会突然晕倒在地。”
“是。”
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大,经验较为丰富的老太医走出人群,半蹲身子放下医用箱,略显苍老的手颤颤打开医用箱的铁扣,掀开木盖,取出一块薄薄的白纱,轻轻搭在淑贵妃手腕处。随后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搭在脉搏处,皱着眉头。
半刻,老太医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淑贵妃的脸色,再次把手搭在脉搏处,眯眯眼,倏然睁开眼,忙道:“快,快将贵妃娘娘送进偏殿,找个暖榻或床铺平躺下。”
皇帝不解地看向老太医,“爱卿,淑贵妃可是犯了何病,怎么还要送进偏殿躺下,难道情况不妙,病情严重?”
老太医似乎有些苦恼,紧皱着眉头,捋捋白胡子道:“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天佑我东曜啊!可不知怎么动了胎气,若是再不平躺下进一步医治,只怕是龙种不保啊!”
自太子夜天栩出生后,东曜皇帝的后宫,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却嫌少有所出。迄今为止便是只有四个皇子,其中一个便是太子。六位公主,夜芳宁排行第三,却是最为受宠的一个。
而如今老皇帝也有四十几岁近半百的年纪,虽说在二十一世纪乃四十不惑,可在古代女子十三四岁便能嫁人生孩子,操劳家事的神奇社会,四十已算近老年。
入乡随俗,所以苏念也觉得东曜这个皇帝老了,经常心里默念老皇帝这个名号。
如此年纪,再听闻妃嫔有孕,皇帝自是欣喜的,连忙吩咐人将一类似现代医学用的担架的东西抬来,将淑贵妃缓缓的,稳稳的,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担架上,轻缓而不乏速度地走向偏殿。
老皇帝并未下令不许人跟去,许多女眷便跟了去,男宾终究是有些不便的,便各自守在席位上,酌酒自饮也好,略尝小菜也罢,总之是不会没事做。
裴子墨眸子里掠过一抹暗芒,本是也想跟去,想想还是作罢,苏念总要学会自己面对一些东西。
观月楼,偏殿。
淑贵妃寂静无声地躺在暖榻上,额间冒着冷汗,紧闭的双眼紧皱着眉头,似乎睡梦中的人儿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皇帝坐在暖榻上,老太医跪在暖榻前给淑贵妃把脉,垂首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这情况确实是动了胎气,可是……原因……”
苏念本不想来的,却被好奇心重的青玉硬生生扯了来,青玉这般不谙世事的孩子样就是爱贪玩,苏念也拿她没办法。这不,青玉一听老太医这话,便瞪大眼睛问道:“是不是与淑贵妃今日晚宴跳了舞有关?”
“应该是与跳舞无关,有身子的人稍稍运动下是好的,不该动了胎气。”老太医捋捋胡须,道。
“要不换个太医再看看。”皇后站在一旁,神情难掩慵懒。
老太医神色暗了暗,明显对皇后对自己医术的质疑有些不满,还是忍着不爽作揖道:“听闻南楚琴公子不止在琴艺上颇有造诣,对医术也是颇有钻研。若是皇后娘娘觉着微臣医术薄弱,不足以诊断出贵妃娘娘身体状况,倒不如微臣到观月楼正殿去请离琴公子来此一诊。”
“刘主院是觉着本宫错了,不该不相信你的医术?”皇后慵懒抬眸,语气平和而懒意洋洋,却莫名慎人。
刘主院微微蹙眉,“微臣不敢。”
“行了行了,你去把离琴公子叫过来一下吧,看看也好。”本就担忧着淑贵妃的皇帝听到两人吵闹心里更是生出厌烦。
“是。”刘主院作揖告退,往正殿方向走去。
刘主院刚离开没多久,一名太医便站了出来,朝皇帝作揖道:“皇上,刘主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离琴公子腿脚不便也需要时间来到偏殿,不如让微臣再给贵妃娘娘看看吧。”
皇帝思虑了一会儿,想着也没坏处,便点点头。
那名太医几步上前,将纱纺搭在淑贵妃手腕处,两指轻轻搭在脉搏跳动处,眉头一皱,随后眉头越皱越紧,皇帝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把脉诊断出什么了?”
随即那太医跪倒在地,“回皇上,微臣不敢说。”
“说!朕让你说你还不说?”
那太医随即又接着道,“求皇上先免去微臣死罪。”
“好,你说,朕绝不降罪于你。”
那太医颤颤巍巍地看了淑贵妃一眼,道:“贵妃娘娘着实是动了胎气,不过并非因跳舞扭动身子而动了胎气,而是……而是……”
皇帝眼里焦急万分,“而是什么!”
“而是……而是受什么音波袭击,尤其是古筝之类的琴音,中了邪气,邪气横冲直撞,直冲贵妃娘娘胎中龙种而去,惊扰了龙种发育,引发胎动,动了胎气。”那太医明显被皇帝骤然提高音调的声音吓住,颤颤巍巍地说道。
苏念听到“音波”一词,心里不禁敲了个警钟,下意识看向夜芳宁,谁料夜芳宁慌乱而又震惊地快速看了皇后一眼。
看来夜芳宁并不知情,那么,难道是皇后?皇后意欲何为?
皇帝对苏念和夜芳宁怒目而视,“说,是谁!”
整场晚宴,只有苏念和夜芳宁弹了古筝。
一直默默看着没有说话的苏婉此时正巧开口,“我好像记得裴世子说过姐姐弹琴时琴弦断了,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苏念动用邪气,威力太大震断了琴弦。
皇后听闻苏婉此言,又想了想,道:“好似方才刘主院在此诊脉之时,说是动了胎气,念儿的丫鬟第一个跳出来问刘主院是否是因为跳舞。依本宫看,为何淑贵妃没有动了胎气之时你对她都不曾过问一句,刘主院一说,这丫头就主动问了,真是蹊跷。”
苏念闻言冷冷一笑,秀眉轻挑。“皇后娘娘所言之意是,乃是苏念迫害的贵妃娘娘?苏念又不是后宫妃嫔,害淑贵妃有什么用?百害而无一利罢了。”
“念儿莫要误会,本宫并无此意。可念儿师出云木崖,云木崖百般技艺当中便有一项,化琴为剑,以音会敌。”皇后浅浅一笑,凤眸媚惑,脸色尚好。
“皇后娘娘为何不怀疑芳宁公主,偏偏怀疑起我来了。”苏念淡淡看着皇后,眼中嘲讽之意明显。
皇后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闻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行了行了,一个是东曜国母,一个是刚封的公主,这般言论像什么话。”
皇帝顿了顿,紧接着又狐疑地看着苏念,“念丫头……”
“不是我。”苏念微微蹙眉,除了途中那琴弦骤然变断她用内力熔点琴弦断开的两段再捏在一起而已,眸子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苏念看向夜芳宁,夜芳宁脸上露出些许慌乱,可她眼里是一片光明,并没有像做坏事被发现的那种感觉。
苏婉见此时几人说话还是平平和和的,便添油加醋道:“姐姐,说不定你在云木崖学了什么神奇的曲子?姐姐今日弹奏古筝所唱那首曲子,相信诸位皆是和我一样,闻所未闻,谁知道……”
“苏婉,我已与丞相府断绝关系,你不必张口闭口唤我姐姐,唤作姐姐也罢,张口闭口就没有为姐姐说一句好话,反倒是句句咄咄逼人。”苏念看着苏婉,语气冷冷地道。
东曜皇帝见状,问那名太医,“贵妃娘娘情况到底如何了?”
“因着娘娘中的是邪术,微臣虽医者仁心却也无可奈何。大抵是需要再弹奏一曲,解了那邪术吧。再不解开,贵妃娘娘胎儿不保不说,还极有可能伤及母体,皇上这……”那名太医惶恐跪在地上。
“苏念,你救救淑儿。”皇帝双眼空洞地看着苏念。
“皇上,臣女又如何懂得解救方法?”苏念故作惊讶地看着皇帝。她确实不知道如何破解这所谓的邪气,看来今日真的是事情不断。
“芳宁久居宫中,一年中极少出门,而且生性善良,踩死只蚂蚁都不敢,怎会习得如此怪异之法,且伤害胎儿与淑贵妃。”皇后娘娘缓缓开口,看向苏念。
皇后这是赖定她了?微微抬眸,发觉皇后眼中那点点戏谑,明白过来。不嫁太子的后果吗。
皇帝此时已是暴怒,再也压制不住怒气,朝着苏念恶狠狠道,“弹琴,快!”
“不是臣女所为,臣女怎么弹奏!愿皇上擦亮双眼,看出这幕后黑手是谁!”
皇帝隐隐看着苏念,“果真是邪气之人,将将封了公主便克了淑贵妃以及腹中胎儿,果真是不祥之人……”
苏念微微敛眉,看着那名太医再次跪倒暖榻前,取出针为淑贵妃施针。“恕微臣先行施针抑制住淑贵妃体内紊乱的气息……”
“住手。”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顺眼望去,离琴由河伯推着轮椅入内,身后跟着刘主院。
““孕妇禁针,合谷三阴,缺盆昆仑”意思是说这几个养生穴位,孕妇是不能扎针的,不仅不能扎针,按摩时也要避开这几个养生穴位,即合谷、三阴交、缺盆、昆仑,以免发生流产、胎儿停止发育等问题。
合谷,位于手背虎口处,于第一掌骨与第二掌骨间陷中。我若是没看错,方才你想扎的是苏念的合谷穴,对吗?”离琴字字珠玑,看着那名微微发白的脸色,淡淡道。
“不……,不是的!”那太医眸里慌乱闪过,口齿吐字有些不清楚。
皇帝反应过来,兴许那太医是别人收买了,眼睛微微一瞥,跟在身边多年的公公立马会意,派人将那名太医押至一旁。
皇帝皱皱眉,显然是不耐烦的,将手中为淑贵妃擦着额间冒出的冷汗的布巾扔向那名太医,侍卫连忙捡起来,捂住那名太医的嘴。
离琴看着苏念,微微动了动唇,转而又看向皱着眉头却晕倒昏迷的淑贵妃。顺着方才那太医搭着的白纱探向脉搏处,离琴脸上神色未改,眼里划过一抹诧异。“贵妃娘娘确实是受了古筝琴音的影响,离琴不才恰巧会以琴音攻人,一探脉搏便知淑贵妃娘娘乃收琴音波动影响,不过她体内之前定是服用了些许黎花粉,否则不会受琴音所影响。”
皇帝看了苏念一眼,又望着离琴问道:“离琴公子此话怎讲?”
“这黎花粉随处可见,可能皇上并不知道,但这黎花粉最常被用作加入酒水汤药中,去涩苦,增香味。酒水增酒香,药水增药香,汤水增菜香。可是若是有身子之人饮了之后听到那把前朝古筝奏曲,便会被音波所伤。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弹,都会受之影响。”
离琴淡淡说着,皇帝神色却为之一惧。
“离琴公子可有办法将淑儿……救治?”皇帝面带担忧地看着离琴,仿佛一切希望能从离琴身上得到。
离琴轻轻点点头,从袖中一探,左手便夹着三根金色银针出现。苏念了然,那日在国安寺凉亭中,为她施针的那几根吗。
离琴专注于手中微微捻动的金色银针,在几处常人并不熟知的穴位上扎针,一手抵着淑贵妃人中,后又觉不妥,便拜托他一直不看好的东曜皇帝来摁住。
苏念看着离琴为淑贵妃施完针,挣脱开两名侍卫,带着青玉便早往外走,可那两名侍卫一个晃身便堵在前面。苏念指尖轻轻点了点青玉的手背,青玉会意地点点头,抬起脚横空一扫,两名侍卫随即被掀翻在地。皇帝侧目,道:“苏念,你干什么!”苏念淡淡回头,目光淡然如水,“皇上,这皇宫四处都是危险,一不小心便性命不保,我还是离开的好。”皇帝沉思,然而再次说道:“这事情还未水落石出,谁都不能离开。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苏念忽然觉得这皇帝真是老糊涂了,虽然方才自己确实是有些感动他念在生母旧情上封自己为洛华公主,可现在也如同当初对那个渣爹苏兆成一样,好感降为负数,“这个事情皇上还用查吗,黎花粉到太医院调查抽取记录便可,若是查不到,趁现在所有人都在观月楼中,挨个寝宫去搜生下的黎花粉便可。黎花粉气味极大,即使埋藏在土壤中也是会闻到浓浓的味道,只有混于酒中,汤药中,香味才会随着该物的性质融入本香中。所以幕后主使也应该没那么快便能销毁剩下的黎花粉,甚至她也许根本没想到有人知道黎花粉这东西,连太医都不太了解这黎花粉的用处。”因为黎花粉乃南楚所产,功用特效无人能比怀有医术的南楚人离琴更清楚了。至于苏念是如何知道的,那便是之前在云木崖,清风老头喝酒的时候总爱撒些黎花粉,而苏念对这味道讨厌的紧,即便混入酒香中,苏念还是闻得出来。所以,今日她滴酒未沾,只是清饮了些许茶水。“皇上只要派几名亲信,最好还是能闻出黎花粉的人去搜,勿要惊动观月楼正殿里的人,而这里的人便都不要出去。官家女眷都是随同母亲或者父亲而来,不可能有那么大能耐在这宫中手眼通天,将黎花粉撒入宾客们的食物或者酒水中。不过我向来对黎花粉厌恶,即便撒进菜里酒里,我也能闻到那味道,总是避而远之。今日席位矮桌上的菜肴,我都未曾闻到,只是那酒水中,确实闻到了黎花粉,所以我并未饮酒今夜。”皇帝听苏念老是自称“我”,心里有些不悦,道:“苏念,在朕面前怎可自称为我。是不是朕封了你个公主,便有恃无恐愈发放肆了。”“皇上误会,我已不是苏兆成之女,也不再是丞相府嫡女大小姐,若是自称臣女,别扭又不合理,虽说皇上封了我洛华公主的奢华称号,心里感激不尽。可我终究是碧桐之女,而非皇上之女,总不能自称儿臣吧。皇上必定会想,即便这样,至少您还是我舅舅,我自称侄女也是好的,可那又与洛华公主一称相矛盾冲突,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称我,毕竟这宫中规矩太多,我离府七年连平常名门礼仪都不曾接触,更何况宫中礼仪。”苏念一字一句有说有理地道。苏念的确是没有学习过什么名门礼仪,可她坐得端站得直,行有礼言有寸,哪点像不懂礼仪之人。
东曜皇帝微微蹙眉,苏念说的句句有理,他竟无力反驳。轻咳两声,道“你以后还是唤朕皇帝舅舅,自称为侄女吧。”苏念眼里划过一抹阴暗,垂首道:“侄女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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