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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念淡淡应下,皇帝也展了展眉,“既然你对黎花粉如此敏感,你便领着几个人去搜吧。”
“这……”苏念犹豫着,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微微抬眸,发现皇后斜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纤纤玉手微微揪着凤袍袍角,苏念勾唇一笑,“好,苏念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不是多管闲事,若不是离琴指出有黎花粉,今日这黑锅,她是背定了。
苏念正欲转身,却听闻身后离琴淡薄的声音传来:“我和你一起去。”
苏念想起方才离琴对她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发出声的那几个字,默了一会,并没有拒绝。
当时很混乱,离琴刚被刘主院从观月楼正殿请过来,她看到他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口的那几个字是——你放心。
他让她放心。
离琴自己推着轮椅走得比较慢,苏念也十分照顾离琴的速度,并没有很刻意放慢脚步,只是把速度控制得于离琴进度差不多。想到方才离琴在淑贵妃那几个穴位上扎针,苏念轻声问道:“离琴,你不是说孕妇避针的吗?那你方才怎么还往淑贵妃娘娘手上扎针,那不是愈加危险吗。”
离琴闻言淡淡一笑,眼角都噙着他独有的化不开的温柔。“如若我没有把握,又怎么会贸然施针。”
“淑贵妃应当是知道自己有孕的,却还如此莽撞,又是饮酒,她怕是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孩子才如此放纵。谁料竟会让别人逮住空子,借此陷害我。”苏念目光涟涟,语气淡淡,根本不像被人陷害的那种应该发怒或哀怨语气。
“嗯,现在是揪出幕后黑手,我们先从哪个宫查起?”离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脸庞透着无暇的光华。
苏念眸中冷意一闪而过,道:“凤霞宫。”
“皇后寝宫?”离琴微微蹙眉,眼中盛着不解,“怎么先查皇后的寝宫,难道你怀疑是皇后?”
“这有何好怀疑的,本来就是她。”苏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道。
离琴默了一会,眼里闪过丝丝不明情绪,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苏念的脚步一同前往凤霞宫。
东曜皇宫占地面积极大,三宫六院后妃居所中犹属凤霞宫最为庞大与华贵。龙飞凤舞的“凤霞宫”三字在夜里,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殿外的守门宫侍将苏念与离琴拦下,“来者何人,不得擅闯皇后娘娘寝宫,若不听劝告,违者以擅闯宫闱之罪论处!”话语一落,那宫侍好似才看到坐着轮椅的离琴,恭敬作揖道:“离琴公子万安。”
身形飘逸面若白玉,冠似卢鼎行有不便,一见便知是南楚琴公子离琴,方才还没放心过来的宫侍一反应过来便道了安。
离琴微微点点头,以示回应,“方才观月楼淑贵妃发生了一点意外,涉及蓄意谋害嫌疑,受东曜皇帝所托,我与东曜皇帝陛下刚刚册封的洛华公主前来各宫搜查取证。”
两名守门的宫侍对望一眼,眼里写着犹豫,皇后寝宫可是随便任人搜查的,到时候皇后娘娘震怒,受苦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还请离琴公子不要让奴才们难做……”
言下之意很明显,委婉地告诉苏念和离琴,不能进去。
“我们是逢皇上之命前来,也不可以进去吗?”苏念蹙着眉问道。
其中一名宫侍犹豫片刻,皱眉沉思了会儿,抬眼看着苏念和离琴二人问道:“那敢问离琴公子与洛华公主可有皇上手谕?”
苏念与离琴对望一眼,不作言语,确实,老皇帝并未给他们手谕,就连来搜查也只是对他们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正当苏念与离琴待在凤霞宫宫门前不知所云时,地面传来轻轻微微的波动,苏念回头一看,裴子墨一袭锦衣气质如仙地缓缓走来,踱步到苏念身旁,看着她,“稍安勿躁。”
苏念点了点头,“嗯。”
“见过裴世子!”两名宫侍躬着身子抱拳道。
裴子墨淡淡看着两名宫侍,淡声道:“为何拦住洛华公主不让她进去搜查。”
只字不提离琴。
早在裴子墨出现之时离琴眼里便变换了不少情绪,此时更是种种不明情绪压抑眼底。
两名宫侍微微一怔,顿顿道:“洛华公主与离琴公子并未持有皇上手谕,不得皇后娘娘亲口吩咐奴才们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去啊。”
“洛华公主有着皇上口谕,还持有东曜皇室公主的身份,还不足以放行?南楚琴公子陪同而来,琴公子不仅是东曜贵客还是南楚丞相,如此替东曜查案做事还这般被拒之门外,你们俩违背皇后娘娘凤旨顶多丢了脑袋,若是因此使得洛华公主与皇上产生隔阂,南楚对东曜不满,你们又如何自处?”
言已至此,裴子墨似乎还不打算让两名宫侍有喘息思考的机会,“丢脑袋事小,影响朝堂政治朝纲事大,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两名宫侍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磕头道:“并非我二人不知轻重,克皇后娘娘有命,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凤霞宫啊。要不然请裴世子,离琴公子与洛华公主多跑一趟,奔波一下,问皇上讨得手谕,奴才也好交差啊!”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冷意层层,令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宫侍感觉膝盖处渗透了冰冷刺骨的冷意,有膝盖盘旋而上,冷透骨髓。
眉目微敛,裴子墨薄唇轻启缓缓道:“你们记得,今日得罪了皇上新封的洛华公主,南楚琴公子,而现在若是本世子非要进去呢。”
本就瑟瑟发抖、寒意入心的两名宫侍彻底呆愣在原地。在东曜,谁不知道裴世子简直就是堪比皇上般存在的重要。国库由怀王府支撑,朝堂大半官员出自怀王府创建的学院,军队多数由墨影卫亲自操练,传授武艺与行军技巧。
就连皇上也对裴世子礼让三分。惹谁也不能惹裴世子啊!
思量片刻,其中一名宫侍才颤颤抬头,声音怯弱还带着颤抖,“裴……裴世子……请……”
苏念闻言微微抬头看着裴子墨,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一只脚踏入凤霞宫门槛的裴子墨见身后还未有人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苏念,“还不走在那干嘛。”
“啊?哦,知道了。”苏念微微抬眸,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离琴坐着轮椅多有不便,凤霞宫门槛太高他靠自己不可能跨过那门槛,进入凤霞宫。离琴目光淡淡地看着凤霞宫,墨玉般的眸子里不知是何情绪。
“离琴公子,可……可需要奴才帮忙……?”一名宫侍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小声地问着离琴。
离琴眼里划过一抹阴暗,“不必。”
两名宫侍看着温润如玉的离琴,不知为何感觉离琴周身都泛着冷意,不自觉退后两步。
凤霞宫内。
裴子墨与苏念并肩走进凤霞宫,名贵的古董花瓶,上好的桌椅,无不彰显着皇后的高贵地位。
四下搜罗,花瓶里、桌椅下甚至被褥里都找过了,并未发现黎花粉的踪迹。苏念有些瘫软地坐在圆凳上,目光有些黯然,“哪里都找不到,难道我想错了?不是皇后又会是谁呢。”
裴子墨也坐下,淡淡看着苏念,“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嗯?”苏念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裴子墨,她哪里还没找?衣柜里都翻过了。
裴子墨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起身走向梳妆台,翻了翻几个盒子,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鼻尖闻了闻。微微一笑,将木盒握在手中,转而走向苏念。
苏念看着裴子墨递过来的小木盒,“这是什么。”
“你闻。”裴子墨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苏念点了点头,将盒子放于手中,胃里已有些不舒服,轻轻打开盖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嗯,很香,很美妙的味道,却引得苏念不禁躬着腰干呕。
裴子墨见状连忙将盒子盖好,从苏念手里夺过,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苏念的背脊,“要不要紧?”
没想到如此狼狈的模样被裴子墨看到,苏念抚了抚胸口,空气中味道已消散,心口舒畅不少,胃也不再翻腾。直起身子,苏念摇摇头淡淡道:“无碍,那个胭脂里黎花粉太浓,受不了那味道。”
“不,这不是胭脂,”裴子墨将盒子收入怀中,淡淡道,“这只是黎花粉掺了其他花粉,变得有些像胭脂的颜色,迷惑眼睛罢了。本质上,还是新鲜的黎花粉,味道很浓。”
苏念微微诧异,“那如果将这个直接交给老皇帝,皇后岂不是倒台了?”
裴子墨微微蹙眉,缓缓道:“没那么简单。若是皇后那么容易倒台,也不会盛宠这么多年,长盛不衰。若是将这盒黎花粉交出去,皇上确实会怪罪于皇后,可你要知道,弹琴的终究是你和芳宁公主。”
而芳宁公主是老皇帝的亲生女儿,且最宠爱的女儿,必是舍不得严惩,哪怕是稍作小惩怕是也不舍得的。
“那老皇帝不是很宠爱淑贵妃吗,怎么……”苏念不禁眉头紧皱,她对这后宫不是特别清楚,老皇帝的心思更是不清楚。
“皇上看似宠爱淑贵妃,甚至让淑贵妃进宫两年不到便由一五品婉仪升至侧一品贵妃,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宠爱。主要是想靠着没有什么背景的淑贵妃生下一名皇子,以后也不必担忧外戚掌政,淑贵妃生性柔弱,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更不必担忧后宫参政议政。”裴子墨耐心地向苏念解释。
“我感觉,这后宫,不是妃嫔与妃嫔指间的你争我斗,尔虞我诈,而是皇上与妃嫔的斗争。犹属皇上与皇后最为激烈,又深沉。”苏念听闻裴子墨的话,便将悟出来的感想随口一说。
谁料裴子墨竟目光带赞赏地看着苏念,“其实,这件事情,皇上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是皇后了。可不知皇后手中到底握有皇上什么把柄,几十年来,皇上表面上是宠皇后,实际上,是不敢冷落。”
苏念都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会被自己的结发夫妻抓住把柄并以此要挟。“所以,即便我们将这黎花粉交出去,也不会让皇后如何。反而对自己无利。”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那还来查什么鬼……忽地,一个想法从苏念脑中闪过,“该不会是老皇帝故意让我们来查的吧。若是你没来,我们进不来,便是办事不力,即便进来了,查不出,还是办事不力。但若是查出了什么,老皇帝不仅可以利用此事警醒一下皇后,对她小惩大诫一下,还能……把我拖下水……”
苏念就是有一种感觉,老皇帝不喜欢她,即便是封她作公主,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
“孺子可教,你很聪明。”裴子墨这是由心地夸赞苏念。
“他既然这般对我不喜,何必劳神封我为洛华公主。”苏念撇撇嘴,不满地道。
“因为,”裴子墨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嘴角上扬,“他不想你嫁给我。”
苏念口渴,正打算沏杯茶水轻酌两口,被裴子墨这句话吓得手一抖,桌布上立马多了一块水渍。又记起裴子墨观月楼正殿中那句“我娶她”,苏念眉头一皱,“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因为我说了我娶你。”裴子墨神情不以为然,好似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苏念脸色一红,“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好。”裴子墨浅浅一笑,黑曜石般的眸眼尽是笑意。
“依我所见,老皇帝是想把芳宁公主嫁给你吧。”苏念想起芳宁公主端庄温婉的模样,“芳宁公主心里是对你有意思的,老皇帝怕是也知道,所以才想让你娶她。这般疼爱芳宁公主,也算是个好父亲。”
封她为洛华公主,怕是因为刚断绝与苏兆成的父女关系,老皇帝便说苏念如此这般不怕她嫁不出去吗。然后裴子墨便接了话。
老皇帝不知裴子墨爱与苏念开玩笑,以为裴子墨是因为她万一嫁不出去,便说要娶她之类的话,所以封了个洛华公主。
公主怎么会嫁不出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娶。也不必裴子墨操心了,芳宁公主才有机会嫁给裴子墨。
“疼爱?在他眼中,从未走有过爱一词。向来是以利益为重。”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以为他想让芳宁公主嫁给我是为了芳宁公主的心愿?不过是看重我怀王府的钱财与权势罢了。”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看来生在帝王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亲生父亲利用你的婚姻你的终生幸福做交易并不可怕,利用你一颗赤诚之心栓住利益却还让你以为是对你的疼爱,这才可怕。
裴子墨轻轻抚平苏念皱起的眉头,“走吧,回观月楼。”
“那这盒黎花粉,怎么办。”苏念开口问道。
裴子墨闻言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交出去,对皇后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机会警醒皇后,不交出去,皇上便有理由给你扣下办事不力的罪名,剥除洛华公主的封号,甚至有可能打入大牢,更省得废了我娶你的心思。”
苏念闻言狠狠地瞪着裴子墨,“还不是你,闲着没事做说什么娶我。玩笑开大了吧。惹得那老皇帝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快点拔掉。”
在外人眼中,老皇帝封她为洛华公主是至宠无限,三生有幸,实际上不过是老皇帝一种计谋罢了。
该死的裴子墨,祸从口出,就知道拿她寻开心。离琴是南楚的丞相,办事不力老皇帝也不会怎样,更何况,随她前来并非受皇帝所托,不过是举手之劳,随意前来而已。
对啊,她怎么忘了离琴。“离琴没跟我们进来?”
“嗯。”裴子墨淡淡道。
“他好心陪我来,我居然把他忘在外面了?!”靠,苏念你真没有良心。
裴子墨眉头一皱,眼里划过一抹寒意,“他腿脚不便,在外面候着比较好。”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正因为离琴腿脚不便还好心陪她来搜查,她还将他忘记,更是良心难安。
苏念站起身子,正想往外走,裴子墨扯住苏念,拉她坐下来。“怎么了,裴子墨。”
“黎花粉,你交还是不交。”
苏念沉吟不语,片刻后,淡淡道。“交出去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反倒便宜了老皇帝。我记得红木尤为珍贵,后宫中若非一品妃级以上是没有资格拥有的,而那把古筝乃红木中最为珍贵的檀香紫檀,俗称小叶紫檀所制,芳宁公主不过是公主而已,若是没有皇上赏赐也是没有的。”
“那把琴,皇后今日才赏给芳宁公主的。”
“那便好办了。”苏念点了点头。
苏念起身,正欲走出去,裴子墨宽大的手掌一把拉住苏念的手,力气之大苏念不得不一个回旋又坐下。“裴子墨,你干什么!离琴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说过,离琴很危险,不要多接触。”
苏念微微一愣,“我知道,可是他是好心陪我来,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他忘记在外面置之不理呢。”
“那你怎么不说忘记我你于心不忍呢。”裴子墨情绪有些激动,黑曜石般的眸子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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