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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眼角的这颗红痣应该就是那颗血珠,凤女命格尚在,血脉却已融入血珠中得保存。”苏念轻轻抚着眼角那颗红痣,将领悟出来的意思说出来。
裴子墨看着那颗并不显眼的红痣,点点头,“如若凤女血脉不封,你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可武自天成。可当时你已命绝,本就无法承受凤女命格的烈性,再加上滚落山崖体虚脉弱,更加难以承受凤女命格的庞大传承力量,而且七岁以后,便是凤女命格命脉愈变愈烈的时候,多数凤女都是承受不了这转变才会七岁丧命,苏夫人便想到了这个方法。”
苏念微微一愣,看来生母苏碧桐也不是简单之人,能想到这种方法,还有那古老家族的禁术,能力也不容小觑。只可惜红颜薄命,死去之时大抵也只有二十有余几岁而已罢,在现代还是如花般的年纪。
现代……既然生母拥有凤女命格之时不过才十二岁,必然不是先天遗传的。若是如此,那这凤女命格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偶遇高人?还是像玄幻小说里那样捡到宝典或者开了外挂,还是碰巧捡了个宝?
“裴子墨,你说我娘不过是二六年纪才得以传承凤女命格,既然不是代代相传而得,那我娘又是从何而得。”苏念抬起头,微微抬眸地看着裴子墨,将心中疑虑问出口。
裴子墨本还在瞧着茶杯里的茶梗发呆,听到苏念开口便微微抬眸,淡淡道:“那个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苏夫人偶然间提到过,言下之意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之,人,难免总有年少轻狂之时。更何况那时苏夫人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皇室公主,虽有先帝宠爱,太子皇兄疼爱,可其他皇子公主还是将苏夫人视为眼中钉,百般刁难,屡教不改。”
“这跟凤女命格有何关系。”苏念眉头一皱,难道……
“偏巧当时苏夫人因着刚穿越来仅半年有余,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说话还是带有那个世界的习惯,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确实是不太抬得起头的。”裴子墨目光清幽,似乎在回想很久之前的事,太久太久,久得都快要忘掉了。“机缘巧合之下,在外闯世界的苏夫人偶救一位女子,那女子竟是圣女族逃跑出来的圣女,因着是圣女,凤女之命得以延长,可不久族人便会寻着气息寻来,带回去便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裴子墨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知那女子用何方法劝说苏夫人接受这凤女命格,当苏夫人意识到凤女命格对于常人来说有多危险之时,为时已晚。”
苏念点点头,“我想,那些禁术秘法,都是那女子留给我娘的吧。”
听着苏念的猜想,裴子墨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叹了叹气,道:“也不全是,她只是将活命的方法告知苏夫人。那便是怀上属于自己的孩子,凤女命格便会自己渡到孩子身上,可保她活十年无虞,如若不然,苏夫人连一年都未必撑得住。”
苏念闻言默不作声,心里翻涌着的不知是何滋味。被自己的生母利用来承受这凤女命格,虽不怪,可说实话,心里着实是不好受的。
看着苏念不说话,神色还微微有些暗淡,裴子墨微微蹙眉,轻轻说道,“你也不要难过,是那女子一再保证凤女命格对孩子有益无害苏夫人才会……”
谁料苏念会忽然抬头,打断裴子墨的话,紧锁裴子墨的脸,幽幽问道,“那我是谁的孩子,我绝不相信会是苏兆成的孩子。”
“不可能是苏丞相的,别人不知道,可我那时虽年幼,可苏夫人对我还算是信任,你是苏夫人与她相爱之人的结晶。”裴子墨淡淡然道。
苏念微微蹙眉,因为从前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相连接,记忆中,苏碧桐只对三个人好。林祖母算一个,苏念是她的亲生女儿,对苏念好是必然的,还有一个,便是非亲非故的裴子墨。
裴子墨见苏念半天不说话,眉角轻挑,微微一笑道。“怎么,嫉妒苏夫人信任我?”
苏念闻言微微抬头,摇摇头,“怀王世子怎么会那么自恋。”
“我可没有,是你一直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我不就以为你嫉妒我。”裴子墨轻笑道。
苏念浅浅一笑,目光带着嘲笑的看着裴子墨,“你就是自恋,还不承认。我只不过是在整理那些突然涌入的记忆,毕竟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头还微微疼着呢。”
裴子墨闻言收起嬉笑的神色,微微靠近苏念,双手抬起,按在苏念太阳穴偏左的地方,力道适中,使苏念感到微微放松。“很疼吗。一时接受不了就算了吧,继续做你自己便好,我也习惯了现在这个你,不必强行忍痛去回味、接受那些你觉得不属于你的记忆。”
苏念听到裴子墨这番隐忍心疼的话,不禁抬起头正视着裴子墨,眼前这男子有着不似凡人的俊颜。眉如远山,眼如墨玉,肤如白玉,鼻如雕刻,唇如修成,苏念从未见过有如此好看的人,若是只是生得好看也就罢了。
可是,他还是东曜唯一一位异姓王怀王爷的独子,有着高贵的身世,傲人的才华。年幼之时便一举夺得才子赛桂冠,才压天下精英学子。如此已是令人瞩目,更何况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还是朝廷大半官员出处的墨家学院的创建者。
在现代简直就是钻石王老五。
可他居然能为了让她好受点,让她将那段一时还不能融合的记忆,忘掉。
他自小的陪伴,该如何去忘记,每次顽皮,他都如同一个王子一般护在身前,挡住林祖母与生母的责备。他那般爱干净之人,却能陪她钻进山野,避开相府的尔虞我诈,避开众人视线,每次都替她挡住那些恶意的恶作剧,染上一身尘土。
让她如何忘记,他带着重伤却还固执地陪着她去探望亡母,明知不得动用内力,却还为她劈毁断崖,已经气急攻心,吐血难忍,却隐至一旁,不得闻见。他知她被送到云木崖是必然结果,告诉她,不要害怕死亡,一次死亡换来的将会是让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却还是在她乘上马车,驶出京都城门之时,追赶而来,拖着病躯,不堪重负,跌倒在地,一身雪衣染尽沙尘,毫无往日的尊贵形象可言。
即便那些都能忘,要她怎么样怀着一颗怎样的心去忘记,忘记他内力虚浮,身受重伤却还固执地不停劝告,端坐打坐,毫无防备地将内力外放,耗尽他本该众人艳羡的浓厚内力去催开那朵莲花。又不顾三七二十一,不顾那副已经不起摧残的身体,放血喂珠。
要她怎么忘记他幼小的身躯挡在身前护她的那副顶天立地的模样,要她如何忘记他身受重伤还一心为她考虑为她动用武功的模样。
要她如何忘记冬日里,他一身雪白里衣站在风中孱弱无力的固执模样,要她如何忘记他要她不惧死亡时隐着担忧却满是坚定的目光,要她如何忘记他拖着病躯奔跑追赶,直至无力倒下在京都郊外的无助。要她如何忘记他忍着伤,不顾危险,满头虚汗却还依旧动用着内力不死不休的执着。
她无法忘记,他耗尽心血,倒在炉上,无力垂下双手的凄楚。
苏念认认真真地用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回想着那些画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她何德何能,得他倾心相付。“裴子墨。”
“嗯,我在。”
苏念顿了顿,沉舒一口气,“你不惜一切为我做了这么多,你真的要我忘记,要我不必融合于脑中记忆?”
裴子墨闻言眼里划过一抹黯然,“那些本就是我该做的。倘若那些事情让你如今这般痛苦,忘了也罢,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念微微心惊,裴子墨到底用情有多深,何至于无谓到这种地步。“裴子墨,那些说忘就能忘吗?你付出这么多,就这样让我轻易忘记,不后悔吗。”
“你活着。”
苏念听到裴子墨淡淡吐出的三个字,微微一愣,“什么。”
裴子墨深舒一口气,淡淡一笑,“苏念,你活着。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你活着。那便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会后悔吗。”让我忘记那些……
“为何要后悔?我拼尽全力,全心全意去做了我想做、我要做、我能做的事,我应该后悔什么。我拿我半条命换了你活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何况,我如今也还能存活于世,你活着,我也活着,我还该奢求什么。”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上一抹忧愁,那些往事,真的就像梦一般。
从初见,到分离,到舍命救君子,到七年后重逢。他等了很久,每次快要支撑不住撒手人寰之时,他就会想到,他还在等她,等到看着她完好无损地回来。
这回轮到苏念怒了,苏念扳过裴子墨微微侧着的身子,正视着他,语气格外地认真。“你摸摸你的心,真的觉得无所谓吗。倘若我忘掉那些,七年后这些相遇相处,抵不过什么青梅竹马之情分,投怀他人,你无所谓吗。”
“苏念,我……”裴子墨话音未落,苏念清冷的声音便打断他的话。“裴子墨,你听着,我忘不了,你苍白着脸还固执地陪我风吹日晒的倔强模样我忘不了,你追赶马车染尘跌落的模样我忘不了,你耗尽内力放干鲜血不顾自己生死安危,乃至后来一两年都处于病死人的状态也不在乎,只为让我活下去的模样,我忘不了!”
裴子墨还是静静看着苏念,看着她清冷的神色,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忘不了,那便永刻于心!”
苏念怔了怔,“好。”
良久的沉默,苏念又淡淡道,“裴子墨,你明知我去云木崖,必死无疑,可也是换来新生的机会,你为何还要追赶马车。”
“虽然身死魂离才可召唤魂归,可我当时确实不忍心你被那样伤害,我以为我可以有办法让你死的安然。”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缓缓道。
“我记得,福伯附在你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才肯起身回怀王府,福伯对你说了什么……”苏念忆起画面中,福伯对着倔强得不肯起身,直直盯着马车的消失的方向的裴子墨说了一句话,裴子墨便倏然起身回府。
裴子墨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福伯提醒我,若是你身死后不能及时登到云木崖顶端处于天地灵气之中,两魂难容一身,也是难以存活。而且必须趁早回府动用禁术,否则时不待人。”
“对不起。”苏念忽而低低一声。
裴子墨不解地看着苏念,“苏念,你……”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这么多苦。”
裴子墨笑了笑,“没关系,你值得。”
苏念微微蹙眉,想着裴子墨用那么多珍贵药材吊命,不禁问道,“裴子墨,你那半年用千年人参吊命,怎么受得了,那人参热性极高,你体内寒气横冲直撞,寒热不相容,你岂不是苦不堪言。”
“就如同正日待在炼丹炉里一般,体内却是寒冷至极。可又不得不忍受那药材的烈性。”裴子墨语气轻轻淡淡,好似在说一件十分简单而普通的事。
“天山雪莲,又与寒气相容,寒上加寒,我无法想象,你不过年仅十岁……”十岁,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在现代,再天才也只是学英语,拉小提琴,考级什么的。这种倍受煎熬的东西,恐怕连半天都撑不住。
裴子墨闻言,黑曜石般的眸眼暗了暗,“想不到就别想了。都过去了。”苏念闻言,点点头,抬眸看着裴子墨,“裴子墨,那你身处那般境地,就不怕有人趁机谋害于你?毕竟,神来掌便是一场意外。被人知道你几乎是只有半条命,终日躺在床上,应该少不了发生危险状况吧。”
“对外宣称只是大病一场,府上闭门谢客,即便是后来的才子赛,拔得头筹之人与我比笔试,隔着府门比音律,仅此而已,也无人超越,时而久之,变不会有人前来挑战,倒也清净许多。至于皇上和想要谋害我的人,怀王府墨影卫不是空架子,还不至于连我在府中都护不住。”裴子墨摇摇头,淡淡道。
苏念还想再问什么,怎料墨寒冷冰冰却带着些许焦虑的声音从门外随着敲门声传来。“世子爷,苏小姐,那位颇似太子殿下的公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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