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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容忍了匈奴将近百年,如今汉军三十万出兵边塞亮剑雁门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算不上胜利的结果。三十万大军啊,却斩杀了不到一千匈奴,那曾经无比硬气的王恢,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匈奴大军在眼皮底下溜走!
百年雪耻的结果竟是一肚子窝囊气,这让积极备战充满期待的大汉天子如何能忍!
战报一出王恢不日就接到回京诏书,下狱问责。而他面对御史的责问则声言此举保住了三万汉军的性命。
其实王恢心中明白,就算他这一次抱住了三万汉军,也很难抱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因为天子刘彻派他北上本就是为了与匈奴作战血拼,不要说他身后还有韩安国率领的十几万大军作为后援,就算没有也要拼上一拼,更重要的是卫青已经在前线打起来了,他却还在观望!
大汉律法,从不留败军之将(实话,汉朝打了败仗将军就要死),但更不能留不战之将。
等待王恢的一纸诏书只有六个字:观望渎职,当斩。
按照汉朝律法,死罪可有三种方式:第一种用钱恕罪,第二种宫刑代死,第三种就是实实在在的死罪。
如果不是造反大罪或者上位者存心要某人必死,那么只要有钱,死罪都是可以免除的。王恢出身世家,又做了那么多年的九卿高官,银钱自然不是问题。他当然不想死,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天子,唯有打通渠道令天子近臣求情才有一条活路。
王恢找到的这个人就是馆陶大长公主。
馆陶大长公主收了王恢派人送来的千金,果然找了机会,在刘彻前往椒房殿探视陈娇和麒麟小皇子的时候向天子进言,为王恢说请。
“陛下,王恢主战,杀他便是便宜了匈奴,若杀他天下还有谁再敢说与匈奴作战之事?”大长公主提起雁门战事便小心的开口。
其他事都好说,但是这朝政,尤其是牵涉了战事的朝政,她也不敢在刘彻面前托大。
刘彻听到王恢的名字,带着明丽微笑的面庞瞬间暗了下去,他将怀中的刘麒交给陈娇冷冷道:“三十万声势浩大,气壮山河,朕给了王恢机会,可他却空手而回铩羽而归,朕若不杀他,谁来平天下的怨恨之心!”
刘彻的态度已经十分强硬明确:剑已出鞘,不见大血,此恨难休!
大长公主还想再为王恢说两句,却见陈娇抱着刘麒站在刘彻身后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天子的答复很快就通过大长公主的人传到了王恢那里,身陷囹圄的王恢听说后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明白了。”
第二日王恢自刎于狱中。
此时驻扎在雁门关一带的汉军还不知天子的决策,他们依然尽职尽责的履行着军人戍边的天职。
公孙贺驻军大营的其中一件普通营帐里,青袍长衣的张琳琅一边为陈君爱解着胳膊上带血的绷带一边摇头嗔怒道:“你真是不消停,说好只是来见识见识我才去央求公孙表舅偷偷摸摸的带你来雁门关,你,你还真敢往战场上跑啊!这事要是让大长公主知道了,我肯定要被老爷子打断腿!”
陈君爱垂首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当时战场上会这般凶险,他毕竟只是个少年,有着想上战场的梦想,却不曾想此次真切的体会了一回死里逃生,亲眼见识了匈奴骑兵的可怕与强悍。
张琳琅利落的丢开绷带,看着陈君爱手臂上深深的伤口眉头紧紧的蹙着气道:“你以后干什么事儿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求你了我的亲生师弟,你不把我当宣平侯唯一的继承人没关系,但你就把我当一回师兄吧,行不行。”
“琳琅”陈君爱看着有些发怒的张琳琅,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轻声说,“对不起。”
张琳琅手上的动作一顿,习惯了陈君爱沉默的他真没想到会得到他的道歉,那样略带愧疚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长琳琅抿了抿下唇竟然有些过意不去,轻咳了一声拿过药粉道:“上药了昂,别喊疼。”
陈君爱低低的恩了一声,张琳琅就在他伤处洒下了药粉,看着他的伤口一边涂药一边轻声叹道:“好歹也知会我一声,拦不住你总得跟你一起上战场吧。”
“以后”陈君爱抬起头微微笑了,“一定叫上你一起去,我一个人死,也太寂寞了点。”
“扯淡。”张琳琅也笑了,他们俩自幼在一处求学,总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此时帐外传来军士响亮的声音:“将军!”
陈君爱与张琳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帐篷的入口处。
帐帘被打开,外面白亮的塞外日光照进帐篷,在那一片炫目的光泽中以为身穿铠甲的俊朗将领走了进来。
黑铠红巾,双目聚光,英挺的身姿稳重的气度,一眼就让陈君爱想起那个在战场上拉他上马救他于敌阵的人。
“卫将军,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公孙贺请卫青陷入帐篷后很快就跟了进来,看到帐中的张琳琅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我表外甥。”公孙贺眨眨眼指着张琳琅向卫清介绍道,“随军主簿。”
张琳琅是极有教养的世家公子,他知道军中规矩素来是主将比天大,连忙起身向卫青行了一礼,“在下张琳琅,见过卫将军。”
张琳琅虽不认得卫青却也听说此次出征军中有个卫青带领部下立了功,公孙贺方才又叫这人卫将军,想来必定就是那个卫青了。
卫青微微一笑向他点头还礼。
公孙贺并不知道这个被张琳琅带来的年轻人“陈君”就是皇后的弟弟、大长公主的宝贝少子陈君爱,只当是张琳琅游学时的朋友或长随,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偷偷跑到了战场上,为这事他还真想训斥张琳琅两句让他长长记性。
公孙贺对张琳琅道:“卫将军想跟他说几句话,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将军。”张琳琅心中无奈一叹,自知这一顿臭骂是免不了了,瞟了陈君爱一眼挑挑眉毛无精打采的跟着公孙贺出去了。
陈君爱的目光一直盯着卫青,看着他坐在了张琳琅方才的坐席处。
“我是通过那位张主簿找到你的,那日是他到我军中带你离开。”卫青用他特有的醇厚嗓音平和的说。
“多谢卫将军战场相救。”陈君爱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虽然是致谢,神情却依然淡淡的。
“无妨。”卫青并不在意陈君爱冷淡的态度,他本性豪爽大度,在宫中虽然处处谨慎却跟军中粗犷血性的将士们很好相处。他看看陈君爱尚未来得及包扎的伤口道:“你的伤如何?”
“无妨。”陈君爱用卫青答过的话回复了他,然后又问道,“你为何要找我?”
“你很英勇。”卫青平视着陈君爱,坚毅的面容却一直给人谦和从容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