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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连翘也被从自己口中的那声“阿特”给吓到了,在那个恶作剧念头驱使下的那个发音,在那个瞬间——
宛如灵魂附体。
有物件掉落在地上的声响把她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中拽了回来。
抬起眼眸,宛如两个人海中迎面而来的人,她和他的眼神擦肩而过。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目光回归到她手腕上,细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后他站了起来。
面对着他背影,细声细气的:“厉列侬,你说我要不要也去穿一个眉钉?”
厉先生最喜欢那样的了,大多数时间都会保持沉默来应答那些无理取闹的问题。
“我们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你就不想看看在这三个月里我都进步了多少?我今晚交的成绩单还不错吧?”洋洋自得着:“我把许戈的那些坏习惯都统统学会了,而且还学得如此惟妙惟肖,那么,回答我,你今晚所表现出来是不是嫉妒了?毕竟,那样的手段只有许戈才能使得出来。”
他开始移动脚步,这也是厉先生喜欢的,沉默后选择视而不见。
连翘站了起来:“厉列侬,你看啊,你看我现在连说话的德行都像许戈了,你现在在心里乐坏了吧?你……”
“连翘——”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语气里已经带有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了。
连翘咯咯的笑了起来。
就像是彼时间许戈笑着模样,张扬肆意,就像是背靠着一整个世界。
“不应该是叫许戈吗?厉先生,我都拿出我的专业素养了,厉先生就不能配合一下吗?我不介意的。”
“连翘——”习惯性的稍微停顿,据说,1942的领导人从小就接受语言培养,就像那些伟人一样在公共场合上的演讲一样,先停顿一下,让人揣摩他的状态:“热水澡有利于人们平复心情。”
厉先生分明是在传达着:嘿,我说你这个冒牌货,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还有——”
厉先生今天话说的还真不少,居然还有。
“还有,记住,许戈做的那些不是坏习惯,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顿了顿,那短暂的瞬间里头里有黯然:“她偶尔做的那些过激行为也是因为太生我的气了。”
厉列侬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许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惹毛了,虽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不过难得今晚他提起许戈。
索性,她就再问他一个问题吧。
“厉列侬,告诉我,许戈在哪里?”很意外的,问这个问题时她的语气平静。
这个问题连翘也只敢在醉醺醺的时候问,在那种半梦半醒的时刻里。
沉默——
呆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着: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去叫薇安。”他淡淡说着。
她的丹麦管家来得很快,身影利索,小会时间就来到连翘面前:厉太太,我已经帮你放好水了。
也不过是恍神一会。
“厉太太!”这次声音比之前略高一点。
“如果说我不乐意呢?”她笑嘻嘻问着。
“厉太太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这话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她家的佣人都很喜欢她,那些佣人说了“我们家的小主人是好人,从来不摆架子。”
朝着丹麦女人扮了一个鬼脸,懒洋洋朝着浴室走去。
厉列侬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热水再加上精油还真的有让人心情平静的功能,平静到她可以用类似于第三者的身份去分析彼时间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连翘和许戈,还有厉列侬。
许戈、连翘、厉列侬组成了一个三角图形。
许戈和连翘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在性格上却没有半点相像,而且大多是往反的方向,如果许戈喜欢白色那么连翘就肯定喜欢黑色,属于她们之间的共同爱好得想好一阵子才想出一、两个。
她们最贴近的喜好就是那个叫做厉列侬的男人。
这一共同的喜好简直是一场灾难。
据说,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劣根,连翘曾经真实的触摸过,潜藏在她身体里劣根。
嫉妒、占有欲、猎人心态。
连翘用和许戈同样明媚的脸,等待着,等待着厉列侬在看许戈的眼神出现了淡淡的倦容。
在他疲倦时,安静靠近他。
有一阵子,她的策略很成功。
然后有一天,许戈躲起来了。
再然后——
许戈使用的那些曾经让厉列侬露出疲惫神色的伎俩到了今天变成厉列侬口中的“她偶尔的过激行为只是因为我惹她生气了。”
想必,那些行为现在看在厉列侬眼里也是可爱至极的行为吧?苦笑,好像那时许戈说对了。
“更聪明的人一直是我。”
而连翘,只能为自己冒牌货的身份沾沾自喜着。
而且,昔日的连翘在日复一日中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许戈的模样,曾经让她无比讨厌的模样。
“许戈,许戈,”嘴里唠叨着:“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是躲起来暗自得意呢,还是……”
没进浴缸的身体随着无意识串上来的那个念头一抖,搁在浴缸的手无力滑落了下来。
随着“嘭”的巨大声响,磕上的眼皮就像受到了惊吓,掀开,目触到的是分布在象牙色的浴室地板上鲜红液体,触目惊心的。
目光再往上,浴室门口站着厉列侬,脸色比他身上的那件t恤还要白上数倍,静止不动的姿态像大理石雕像。
这还是连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厉列侬,一定是从她手腕上垂落下来的鲜红血液把1942的领导人变成了大理石雕像。
的确是触目惊心的,刚刚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时连翘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是谁的血。
不过连翘在心里大致可以确定的是,造成厉列侬如此恐慌的是她那张和许戈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时间造成的视觉冲击使得1942领导人失去一贯的判断力,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来涂在她手上的是番茄酱。
厉列侬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还有晚,晚得她都在浴缸打起瞌睡来了。
要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做,连翘还真的想好好欣赏一下和平常都不一样的厉先生,不过现在她另外一只手还握着高云双给她的那把袖珍枪。
枪口对准他,声音虚弱:在我的血还没有流干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的话就像是打开大理石雕像的魔杖,厉列侬脚踩在倒在地上的门板上。
晃动□□:“别过来,过来我就开枪了。”
是不是那把枪太精致了,导致于看在厉列侬眼里它更像是一个装饰品,好吧,从枪□□出的子弹击中了墙上的挂画。
这下应该相信了,那真的不是一把玩具枪。
枪口对准厉列侬。
厉列侬迎着她的枪口而来,而怕的人反而变成了是她,就害怕抖动的手一不小心真的射中了他。
闭上眼睛,枪口往着天花板,连续几声枪声伴随着她的嘶声歇底:厉列侬,告诉我,许戈是不是回不来了?
搁在浴缸的手被拽住,手里的枪子弹也没有了,最后一发子弹发出的闷闷的回响散去,周遭安静极了。
他的喘息声近在咫尺,不需要连翘睁开眼睛就知道,此时此刻厉列侬脸上的表情一定如狂风暴雨般。
表情一定写满了:谁让你拿这具身体开玩笑了?
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跟着他住进这里的,婚礼过后,他说我们回家吧,她说好,他没有解释她也没有问。
所以,现在连翘没有什么立场质问他:她躲起来了,而我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位置。
听得出来,厉列侬在努力的平复气息。
紧紧握在手里的枪被强行拿下来。
有水声响起,他在给她清理手腕上的番茄酱,之后是被打湿贴在脸上的头发,动作有些的笨拙,笨拙到她的一颗心变得不再坚持。
手紧紧抓住浴缸沿,在他的指尖从她眼皮上经过时,睁开眼睛:她,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
已经来到她鬓角的手停顿住。
“她是不是——”咧开嘴,落在她鬓角的手指骤然间变冷。
冷到什么程度呢?冷到就像岩洞里垂直的冰,悬挂于你的头顶上,随时随地可以掉落穿透你的脑壳。
咬着牙,迎着他的目光:厉列侬,告诉我,许戈是不是死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和你保证,下次你看到的不会是番茄酱了,到时候,你要到哪里找到像许戈一模一样的人。”
从她鬓角的手滑落,坠落于水中,从水中溅起的水花弄得她满面都是,明明水是温的,可落在她脸上的水却让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想去抖动。
他蹲着的身体变成半弯下腰,形成居高临下之状,
两张脸也就距离六、七英寸左右,他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
连翘知道,现在厉列侬看的不是她,他只是想透过她的瞳孔去找寻另外一个灵魂。这是厉先生发病的症状之二。
透过她的瞳孔,他在和另外一个人说着话,一点点的无可奈何,一点点的宠爱和怪责:你可真不可爱。
别哭,连翘,爱哭的人一直是许戈,许戈爱哭也爱笑。
许戈最喜欢在厉列侬面前掉眼泪了,那眼泪百分之八十都是虚假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可转瞬之间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她很成功的忍住眼泪。
他继续在和另外一个人说着话: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人在割断手腕的动脉血管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说完,他垂下眼帘,她也垂下了眼帘。
第一时间,她以为粘在自己浴袍的红色液体是之前的番茄酱,可番茄酱不会这么快的晕开,番茄酱也没有染料的功能,能在眨眼之间把浴缸的水都染红。
目光落在他撑在浴缸沿的手腕上,那一刻,魂飞魄散,泪水四溢,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去拉他血流不止的手,可被他如此轻而易举躲开。
他用他的眼眸安静注视着她。
然后,她懂了,他是用这种方式回避她的问题,同时也是对她的行为进行惩罚,他总是知道什么样的惩罚最能起到作用。
拼命摇头,拼命的保证:
“厉列侬,我以后不敢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厉列侬,知道你讨厌我说出那个字,我保证我以后会注意。”“厉列侬……以后,我也不会去和她争风吃醋了。”
这一系列的保证似乎让他满意了,抽下浴袍带,浴袍带遮挡住手腕伤口处,血止住了。
这个时候,连翘才想起要打电话。
没有受伤的手压在她肩膀上。
声音带着哭腔:我去打电话给医生。
他手指轻触她耳垂,声音淡淡的:“不需要去和谁争风吃醋。”
“好,好,好好!”拼命点头,点头的时候眼泪又再一次的从眼眶掉落。
“哭包。”声线状若在叹息,满足,眷恋。
有一个女孩住在遥远的地方,某天,女孩喃喃自语着“丘比特笑嘻嘻的,可笑嘻嘻的丘比特一定不知道,从他手中射出的箭有可能击中的是泪水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