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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文斌算是彻底从许晋池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外人”,他已经耽误了好几天工作上的事,凡事以晋池这边为先,将晋池在医院安顿妥当,又四处疏通准备保住晋池清白。结果!他出去见人回到医院,这才几个小时的工夫,人家许晋池连照顾都不打,已经拍屁股走人了。
敬文斌电话追过去,一直是拒接,过一会才收到了短信,许晋池特别客气地道谢,客气着客气着,剩下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用敬文斌继续多管闲事了。
敬文斌终于没忍住抽了根烟,他关系都疏通了七八成,最起码能保证晋池不会因为廖东的事被牵连进局子里,可那也得许晋池配合才行,要是不配合,敬文斌所以努力眼看就是付诸流水了。
敬文斌对许晋池上心以来,前边还挺欣赏晋池身上那股斯文书生气,就算知道晋池是个重利的商人,敬文斌还是觉得他比旁人干净。可到这关键时候,敬文斌可不这么想了,他一想起晋池的倔强和锐气,就恨得牙痒痒,不懂低头,不知求援,这不是上赶着弄死自己吗?敬文斌有点生气,他回到停车场的时候朝着自己越野车的轮子踹了一脚,他真想揪着许晋池好好问问,就那么入不了他的眼?放着好好的大树不巴结,非得上赶着去作死。
敬文斌甚至狠心地想,要晋池吃点苦头也好,挫挫锐气。
此时的晋池不知道就这么彻底得罪了敬文斌,说得罪有些过分,不过确实惹得人家有点恼,非亲非故,帮到这个程度,有点心的大概都会明白点什么。可惜晋池现在哪里有工夫去揣度外人的心思。没错,敬文斌在晋池眼里,大概从头至尾都是个不慎牵扯其中的外人,不让他再掺和,不再承他的情,大概是晋池现在所能给出的最大善意。
晋池约了何森。
何森看着已经风光不再的晋池,笑得得意洋洋,他说道:“你跟我置气,太嫩,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知道视频是怎么录的吗?你说你也不提防点,龌龊心思也不好好藏藏,我弄进去几次修管道的,就得手了,好外甥,你这么蠢,输的不怨吧?”
跟何森约见面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茶馆,晋池听着何森耀武扬威地说着他的手段,目光看向了窗户外面的车流,他在想,何不撞死这个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何森看晋池不吭声,冷笑说道:“好侄子,想什么呢?我做了你那么长时间的舅舅,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对不对?”
晋池端起茶杯,笑了笑,说道:“是吗?看来是好心给我留了后路。不过,知道为什么鸿远现在还撑着没事吗?我不是做事不留应急方案的人,恐怕一时不能如你的愿,还倒不了。再说,这些年,你跟我合作那么密切,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该知道,我手里也存着能拿捏住你的东西。”
“所以?”何森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所以你这是约我出来谈判来了?底气很足嘛,不过,我可不想跟你谈,我见你,就为了跟你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遗传了你出轨的老妈,是个真情种。”
晋池在桌案下攥紧了拳头,何森笑着盯着他,像吐着信子的恶毒毒蛇,他说道:“我就用两样东西,一个是你跟许晋城上床的视频,一个是那两份亲子鉴定。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东西就当没存在过,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随心所欲随便发了,发给谁,怎么发,我说了算,怎么样?”
晋池看着他,平静说道:“晋城是无辜的,他跟你没瓜葛。”
何森笑得满是讽刺,说着:“我父母跟你父亲又有什么仇?我哥给你们许家当牛做马,又有什么仇?总得有人为这几条人命负责对吧?许晋城无辜?那就算他倒霉,活该跟你有牵扯。说吧,你选什么,回去继续跟我战斗,还是在这里认输,为了你亲爱的哥哥,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无辜吗?你真在乎,那就为他牺牲一下好了。”
晋池偏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车流,过了片刻,才迎着何森的目光,说道:“好,我答应你,相应的,你要平息这次的流言蜚语,以后也不要找许晋城的麻烦,不管是视频,还是亲子鉴定,都抹杀干净。如果你不守约定,我会做出更极端的报复。”
何森满意地笑了笑,扔给晋池一个牛皮纸袋子,说道:“看看这里面的供词,然后去自首,里面会有人好好接待你。乖乖去牢里待着,别惦记出来。公司那边也没必要负隅顽抗,我会接手,让宋子明带着人老老实实收拾东西滚蛋,不给我也行,你就等着背负债务吧。”
何森说完扬长而去,晋池抓着文件袋随后起身,他发动起车子,看到站在门口等司机的何森。晋池想,只要加速冲过去,是不是可以一了百了,他想杀掉这个可恶的男人。
生出念头的那一刻,晋池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坚持的道德和法律底线成了笑话,他想成为活得正直的人,结果呢?结果只是成为了所有罪孽的背负者,他想活得堂堂正正,结果却一直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晋池已经提速,可就在那瞬间,他看到了副驾驶坐上闪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面闪烁着“晋城”两个字。
晋池猛踩刹车停下。
脑子像被浇了盆冷水,瞬间清明过来。晋池呼吸急促地看着何森上车扬长而去,他攥紧方向盘,想着:他不能做让晋城失望的事情。
而所有的一切,总要有人去背负,去结束。
晋池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选择了结束,也选择了放弃。
他接起电话,安静平和得像很久之前,不知愁滋味的少年许晋池,他说着:“哥。”
电话那头的许晋城略一沉默,说着:“小池,在哪儿?我去找你。”
晋池笑着回道:“在外面有点事,过几天吧。我没事,你放心。”
晋池说完,挂断了电话,连同他所有奋斗和努力的心气儿,他回头看自己荒唐的一生,一切不过都是徒劳,出生的身世他无可选择,别人的错,自己的错,堆砌成了他错错错的一生,最后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只不过是像给荒谬的闹剧再添一笔小小□□,不过是取悦观众。
既然都是徒劳,不如就此结束吧。
晋池想,他这生,只有一件事,他没有错,也唯有这件事,他不曾停止,不曾放弃。这份爱,纵使惨烈,却此生无悔,不枉活过一世。
他爱着那个人,这不是错。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最后余力,再去保护那个人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