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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只有叶文玲一个人。
向暖婆媳二人进门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她头上包着纱布,那纱布上还渗着血,看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李晓敏亲眼目睹男朋友的背叛,当时那股恨意简直毁天灭地,所以汽水瓶砸下去的时候当然是毫不留情,恨不能跟叶文玲同归于尽才好。
向暖站在罗筱柔的身后,看不到婆婆的表情,但从婆婆捏成拳头的手知道,她此刻正在极力地控制内心的情绪翻涌。向暖甚至怀疑她可能会直接扑上去,二话不说就将叶文玲给暴打一顿。
不过,罗筱柔并没有那么做。那是泼妇才做的事情,她还不至于那么掉价。何况,叶文玲也不配得到这样的待遇。
窒息一样的沉默。
向暖在这份沉默里胆战心惊,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神经随时都会被一把扯断了。
叶文玲大概是听到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一愣,一句“你是谁”只说了头两个字,接着倏然瞪大了眼睛。“柔、柔姐?”
当年叶文玲在家里做保姆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罗筱柔的。
而罗筱柔,也是把她当妹妹一样来对待。可谁知道,这妹妹居然厚颜无耻地爬上了姐夫的床。
“哼,你千万别这么喊我。想做我罗筱柔的姐妹,你还不够格。”
罗筱柔在军区大院住了这么多年,跟着牧高峰出入各种场合跟各种位高权重的人打交道,早不是当年那个性子软和的女子了。她若是气场全开,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扑面而来,一般人也招架不住。
叶文玲显然被镇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罗筱柔,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刚想说点什么,她的视线往旁边一偏,就看到了罗筱柔背后的向暖,于是再次恍若见了鬼一般张嘴瞪眼。
“你、你……”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后面的音节也没能成功续上来,明显脑子已经短路了。
向暖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身体里的寒意又深重了几分。她心里那个“只是人有相似”的侥幸念头,这会儿可以彻底灰飞烟灭了。
她看明白了,罗筱柔又岂能看不明白?如果不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她这会儿恐怕已经气疯了。
唯一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肯结婚。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回来,居然还是仇人的女儿!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向暖狠狠地一咬牙,直接从婆婆身侧一步迈进了病房,完全暴露在了叶文玲的面前。只是她面色惨白,又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倒有些像是僵尸。
“这位女士,我想问你个问题。我叫向暖,今年29岁,28年前被丢弃后又被人收养。你有没有过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儿?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想知道,有,还是没有?”
向暖是彻底豁出去了。与其让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凌迟,还不如自己来个痛快了断。
简单粗暴,其实也有点壮士断腕的惨烈。
这回,叶文玲和罗筱柔一起见鬼似地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叶女士,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叶文玲还是没吱声。
向暖突然冷笑了一声。“怎么,这种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叶女士做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这话就明显有尖锐质问的意思了。
“你胡说什么?”叶文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谁经常做这种事情了?再说当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就算是间接回答了向暖的问题。
向暖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又惨白了几分,连身体都跟着摇晃了几下,堪堪稳住,又觉得气血上涌,头晕得厉害。
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连一点侥幸的可能都没有了。
向暖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去,看着罗筱柔,苦笑着道:“妈,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没等罗筱柔回答就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出了医院,直到夜色纷繁的大街上。周边人来人往,但似乎又离她很遥远,像是隔着一块玻璃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热闹繁华。
呼吸平复之后,向暖低下头,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至于要去哪里,她没有任何概念,这似乎也不重要。
包里的手机响了很久,向暖也没有察觉。
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好心地提醒她。“美女,你的手机在响。”
“啊?哦,谢谢。”
向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牧长官”三个字,一直干涩的眼睛突然就湿润起来,鼻子和喉咙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
“喂?”才发出一个单音,她就慌忙咬住了嘴唇。
“向暖,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向暖抬起眼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这地方,她也许来过,但记忆不深刻。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只能找附近最醒目的地标。
“你在那等着,我很快就到。听好了,不许动,就在那呆着。”
向暖捏着手机,看着屏幕慢慢地回归黑暗。她也不将它放进包里,就抓在手里反复地按亮,又看着它变黑。
越野车在向暖面前停下。
驾驶座的门打开,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敏捷如豹。他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只看得见她一个人。长腿交叠,眨眼间就到了她跟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向暖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眼神惊慌地看向面前这张脸。看清之后,她嘴巴一瘪,表现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一样委屈。
牧野将她拉起来,将人抱拥入怀。“三更半夜不回家,到处乱跑,向暖,我看你是皮痒了。”
亲昵的语气,宠溺的语气,一如既往。
向暖惶惶不能落地的心脏,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噗一下就落了回去。手却还揪着他的衣襟,揪得那一块布料都变了形。“我、我害怕……”
“怕什么?爷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