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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傅明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时场面是怎么突然间就乱了起来的,多出来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那个勒着她脖子的人,为什么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人……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根本没有逻辑规律可言,何等荒诞都是可能的。又像是看一场电视,很突然就切换了镜头,而她还留在上一个镜头里缓不过来。
整个过程中,她就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似的被人带着跑来躲去,耳边是可怕的枪声,眼前是人影翻飞,险象环生。
当胜负已分,一切尘埃落定,高逸尘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人就直接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隐约觉得腹部有些疼痛,不明显,但确实存在。本能地,她最后一个动作就是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不要有事。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就整个人坠入了黑暗当中。
“明月!”……
傅明月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动不了,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直困住她似的。应该说她就像是被困在一只无形的蚕蛹里,手脚被牢牢地束缚着,眼前也被密密麻麻的视线糊住了,唯一能动的只有大脑。
我这是在哪里?高逸尘呢?他已经把针扎进去了,那些毒品是否也已经到了他身体里?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会真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无数的念头像是激流似的在傅明月的脑子里涌过,她拼命地想抓住最重要的一个,可是它们都溜得太快了,她一个都抓不住,唯一抓住的只有一个刻入骨血里的名字——高逸尘。
“啊——”随着一声惊叫,傅明月终于成功地睁开了眼睛。突然而来的光线刺激了双目,她立马又眯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再次睁开。
下一秒,一片暗影笼罩过来,接着是一张熟悉刚毅的脸整个沾满她的视野。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这只是幻觉,一动就要消散无踪。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也是熟悉的。
傅明月又愣了愣,试着眨巴眨巴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没有消失,而且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双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得自己的上半身都抬离了床铺。“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我不是好好的吗?”他问,眼睛里微微含笑。
傅明月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松开他的衣襟,改为双臂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我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高逸尘将她抱紧,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打,规律的节奏让人安心。
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傅明月才慢慢松开手,躺回枕头上。但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似的。“我看到你把针筒推进去了,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
她算是明白了,他这人最喜欢报喜不报忧。
“不骗你。真没事。”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把针扎进去了,就算没有全部打进去,也可能会沾染了一点,真的没事吗?你不要为了让我安心就不说实话,否则我会更加提心吊胆。”
对于毒品,傅明月听得不少,她以前那些朋友也有沾染这个的。但她胡闹虽胡闹,对这东西一直敬而远之,了解得并不多。沾染了一次会不会上瘾?沾染多少会上瘾?第一次沾染这东西,几天才会发作……这些她统统都不清楚。正是因为不知道,心里没个底,才觉得更可怕。
她抓住他的手,捋起袖子想看他被针扎的地方。但针眼那么小,就算有,肉眼也很难看到。
“当时太乱,你没看清楚。我只是把针扎进去了,并没有将里面的东西打进身体。就算真的沾了一点,也不会上瘾的,放心。”
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真的沾一点就上瘾的,都需要一个量的累积过程。当然,毒品这东西还是不能沾,有些人愚蠢地为了证明自己不会上瘾而去沾染,那根本就是找死。
当时的情况确实很乱,她又被吓得惊慌失措,还真没看得那么清楚明白。“真的没事?”
“不信的话,你就天天睁大眼睛看着我,看我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也是个办法。
傅明月又仔细地看了他的脸色,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神经病到底是谁啊?”
让人选择注射过量的毒品还是艾滋病毒,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一般人哪里想得出这种阴损的招数?
“就是个神经病。他已经死透透了,你不用管。”关于那潭浑水,她一开始就不清楚,现在更不必要清楚。
傅明月瞪大眼睛。“那个神经病真的死了?”
“当然是真的。”
那人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可以全身而退。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欣赏带种的男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允许自己做个孬种?
高逸尘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坏事做尽天理难容,却也是条汉子。姓杨的有个如此带种但偏偏跟毒品打交道的私生子,既让他一路平步青云也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那就好。”
高逸尘用力地亲了她两口,保证似的道:“相信我,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嗯,我相信。”
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手臂再次伸出来抱住他的脖子,嘟了嘟嘴。“怀孕的事情,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却被那个神经病给搅和了,真讨厌。”
幸亏他们的运气足够好,没有喜事变丧事。
“没有,惊喜还在。”当然,惊吓也是有的。好在是有惊无险,没有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真的吗?你真的感到惊喜了?”
“嗯。”
傅明月也没跟他较真,反正孩子已经存在了,九个月后就会呱呱坠地,他迟早会习惯并且爱上这个“第三者”的存在的。
“啊,对了。孩子没事吧?我晕过去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高逸尘吻了吻她的额头。“医生说有轻微的流产迹象,但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卧床休养几天。”
紧绷的神经终于完全松下来,傅明月感觉到了一种脱力的疲软。这么刺激的事情多经历几回,不用什么毒品病毒,她恐怕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以前她喜欢玩刺激游戏,蹦极跳伞都玩过,每次都为自己的勇敢沾沾自喜。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她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刺激,这根本就是玩命的游戏!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本心思不在这上面,傅明月没注意到妊娠带来的胃胀气反应,被高逸尘这么一提,她立马有感觉了。脸一垮,她怨念地看着他,说:“你干嘛要提醒我啊?原本我都忘记了。”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去给她拿吃的。
不管有没有胃口,她都昏睡了十多个小时,必须得补充能量。
傅明月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任性,所以尽管食物的香味让她恶心想吐,她还是乖乖地张嘴含住男人送到嘴边的清粥小菜。几乎是勺子离开的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干呕,两篇嘴唇拼命地贴在一起,确定不会吐出来才敢嚼吧嚼吧咽下去。
高逸尘的眉头皱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见状,傅明月咽下嘴里的东西,对他笑了笑。“听向暖说,这种情况还要维持好几个月呢,所以啊,放轻松点,习惯就好。”
在经历了那样生死一线的时刻之后,她觉得这点难受根本不算啥。别说只要熬三两个月,哪怕整个十月怀胎都要这么过,她也不觉得煎熬。
劫难过后,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才知道有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只有没经历过苦难的人,才会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断放大,把自己当成全世界最不幸的人来委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看到那些明明过得挺好的人,没事儿就在那怨天尤人,呼天抢地。可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脑子有残疾的人却活得坚强又精彩,你甚至很难听到他们诉说不幸!
勉强吃了半碗粥,傅明月就不敢再张嘴了。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得立马全部吐出来。为了不白费心机,还是少吃多餐比较好,这样也比较合理。
“剩下的你解决了。”
说完这句话,傅明月靠在床头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动胃里就要翻滚。她得等这些食物在胃里待稳妥了,才敢有所动作。
高逸尘见她像被点了穴似的靠在那,本来就没有舒展的眉头又多了两道褶皱。不敢随便动她,只是用手背碰了碰她因为昏睡加热粥而变得红润的脸颊。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下意识地想像往常一样蹭一蹭他的手心,可刚有动作就感觉胃里翻了一下,吓得立马定住。那反应,特别像古装戏里的人突然被点了穴道。
“别乱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傅明月不敢张嘴,也不敢点头摇头,就只是抿着嘴角看着他傻傻地笑。过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确定不会吐出来了,她这才敢开口。“你是不是一直没睡啊?两个眼睛都快跟熊猫差不多了。”
这话绝对是夸张说法。
高逸尘连着熬几个通宵也不会出现很重的黑眼圈,他自己清楚得很。但娇妻都已经发话了,他也配合地宽衣解带爬上病床。
病床还不算太窄,两个人紧挨着躺是绝对足够了。寒冬腊月的,贴得越紧才能越暖和。
傅明月挪了挪身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之后,长长的一口气舒出后,像猫儿似的眯着眼睛感叹:“真好!”
是啊,真好。
数经磨难,可你还好好的在我身边,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亲了一口她的脸。“再睡一会。”
“嗯。”
吃饱喝足,有温暖的被窝,有老公的怀抱,确实适合再睡一会儿。
傅明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脑子里自动掠过一些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好在身后就是男人宽厚的胸膛,让她清楚地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啊,我差点忘了问?对方的阵营里怎么有你的人啊?”
她倒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她相信: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妻儿当诱饵!
“那不是我的人,只能说是正义这一边的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张网早就铺开了,涉及的人众多,所以事情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就是他也不过是其中的小小一个结而已。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他也只知道一点皮毛。
傅明月嘟了嘟嘴。“感觉你瞒了我好多事情,太不诚实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是一种幸福。做个幸福的人不好吗?”
“我知道啊。”她主动凑过去,亲吻他的脸。“我知道,全世界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