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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齐深夜回到岛上,顾槿妍麻醉已经醒来,屋里的东西被摔的到处都是。
鲁明一直守在门外,寸步不敢再离。
“贺总,从中午把太太带回来,她麻醉醒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行为失控,我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擅自主张将她绑住了手脚。”
贺南齐走到床边,黑暗中,他看到了侧躺在床上一双怨恨的眼睛瞪着自己。
他开了灯,理了理她因为疯癫而披散下来的凌乱头发。
“你不是说会把孩子完好无损的交到我手里吗?孩子呢,孩子现在在哪里?!!”
她的嗓音已经沙哑的快要讲不出话,但她还是拼尽了全力朝他嘶吼。
“妍妍,你冷静一点,给我些时间。”
贺南齐抱住她,真是在她面前,万死难辞其咎。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好,给你时间?我要给你多少时间?一辈子够吗?”
贺南齐无言以对,再没有明确的线索之前,他再不敢给她任何承诺或保证。
“松开我。”
她平静开口。
他替她解了绑,揉了揉她被勒红的地方,她不领情,甩开他的手,拨腿冲出房间。
“妍妍,你去哪?”
贺南齐追出去。
顾槿妍一路狂奔朝着大海的方向跑去,他的心揪住了,加快步伐一把将她抓住,慌张的吼道:“孩子只是暂时丢了,你怎么可以做傻事?如果你寻了短见,孩子又找到了怎么办?!”
夜晚的海风肆虐张狂,吹的她的身体像纸片似的晃荡,她奋力挣扎:“我不会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去哪里找?我已经派了无数的人在寻找,警方也介入调查了,这么多人都还没有消息,你出去就能找到吗?”
“那你就要我什么也不做的在这里干等吗?那你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她拼命的挣扎,他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她愤怒,他安抚,最后,她挣扎的累了,筋疲力尽,体力透支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时分,窗外透着惨淡的银白。
顾槿妍发现自己再度被绑了起来,她身体扭动了一下,冲着坐在床边守着她的男人咆哮:“松开我!!”
贺南齐已经在绑着她的手腕上先裹了一块软毛巾,最大程度上减少她的不适。
他虽然于心不忍,但却别无他法。
她现在的情绪根本容不得任何妥协。
“原谅我这样对你,如今我不能连你也失去了。”
顾槿妍嗓子干的发痒发痛,她气若游丝的说:“给我水……”
贺南齐早已准备好了温开水,他将她抚起来,把杯子送她到嘴边,她喝掉了一整杯的水。
“我们吃点东西好吗?”
“你觉得我吃的下吗?”
她怨恨的目光再次扫向他。
“妍妍,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叫我父母去接你跟孩子,你相信吗?那天是一个重要的客户,不喜欢在谈判时有任何声音打扰,所以我关机了。我家里人是知道那个情况,所以才选择了在那个时间段去了医院,昨天晚上,我已经过去,正式宣布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顾槿妍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她冷哼一声:“断绝关系,现在还有什么用?”
灭顶的痛楚向潮水般向她袭来,她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再次泉涌:“孩子都丢了还有什么用?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用?贺南齐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你把我杀了吧,我痛死了……!!”
句句心碎神伤的话语让贺南齐心如刀绞。
他用力抱住她:“不要说傻话,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死,该死的人也是我!”
再多的眼泪也冲洗不掉内心的绝望。
再多的追悔莫及也挽救不了已经形成的悲伤局面。
顾槿妍在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她两次有到过死的念头,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那天,第二次便是此时此刻。
她心如死灰,心中再也没有了爱的宏愿。
与其说恨贺南齐,恨贺家人,她真正恨的其实是自己。
“你知道我怀孕的那天,我爸妈托梦给我,说让一个不曾体会任何世间疾苦的,崭新纯净的新生命,来跟我做个伴,可他才出生几天,竟然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他做错了什么?我生他错了吗?我不该把他生下来吗?”
她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他。
“我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生他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受苦受难就好了,我为什么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罪该万死!”
贺南齐紧握双拳,先前受伤的手伤口崩裂,鲜血汩汩流淌,他丝毫不觉得痛楚。
“没错,就是你的错,我无数次的跟你说你爸妈没有洗心革面,你就是不信,你若信了我早一些对他们有所防备,何至于会落得今天这样的结果?贺南齐,我恨你,我恨你!!!”
生孩子很痛,可比起分娩时的痛,孩子被偷走才是这世上最不能承受的切肤之痛。
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所以他说:“恨吧,恨吧,就让我这样的人死后下地狱,灵魂永生永世在忘川河里轮回。”
*****
徐千娴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了,她有一种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颓废。
步步惊心了大半辈子,她最后图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孙散子离?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床头旁的手机响了,瞥了眼号码,她无力接起——
“近来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记得也不要联系我,昨天刚丢了孩子,你儿子还没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今天怕是就要从你身上查起了,我已经消毁了我们全部的通话记录,你自己多留意一些。”
电话里的人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
徐千娴叫住他,想到昨晚儿子的决绝,眼泪不知不觉蔓延出了眼眶:“我儿子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我该怎么办?要不…要不…”
她思绪混乱:“要不我把你供出去吧?也许看在我把你供出去的份上,他就会原谅我了呢也说不定,对,一定可以的!”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暴跳如雷,反而相当沉的住气:“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把我供出去真的可以吗?我再说一遍,孩子不是我带走的,找不到孩子你把我供出去也无济于事,不但无济于事,还会引发更大的风暴,你确定你能承受的了这个后果吗?”
徐千娴不吭声了。
她刚才确实有种豁出去的冲动。
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疯狂可怕。
“那你帮我找找孩子好不好?恐怕只有把孙子找到,我儿子才能原谅我了,孙子若找不到,我还有什么脸苟活……”
对方叹了口气,很现实的回应:“我到哪去找?你们贺家动用了那么多人力都找不到,旁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到啊。”
仿佛一盆冷水浇头,心中的希冀破灭,徐千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转眼三天了,这三天来,顾槿妍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也许是体力透支,又也许是不想醒来。
至少在梦里,她还在逗弄着她的孩子,可醒来面对的却是叫人生不如死。
贺南齐已经憔悴的再不复往日的洒脱俊逸,这三天除了白天找孩子,晚上便整夜守在昏迷的女人身边。
纪官杰来到岛上时,总裁正在给床上的女人拨输入营养液的针头。
“贺总,刚刚机场那边传来消息,他们调监控时,发现前天有一名可疑的男子抱着一名婴儿乘坐了飞往利比亚的飞机走了,时间是晚上七点。”
贺南齐闭上眼,他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认为孩子还在晋城,其实细想不过是他的心里自我安慰,孩子在晋城总归好找,可一旦出了国门,茫茫人海,再想找出来谈何容易?
“机场那边也不确定那个婴儿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毕竟一天抱着孩子乘坐飞机的人来来往往不计其数,他们只是觉得那男人装扮可疑,不但戴了眼镜口罩,还穿了一件套头风衣,摆明了好像怕人认出他一样。”
“不管去了哪里,天涯海角都要把孩子给我找到!”
他有钱,他不怕耗费财力,人力他也多的是,唯一担心的便是时间问题,地球那么大,那个偷孩子的人乘了某一班飞机不一定就会在某地驻扎,有可能会辗转多个城市,这注定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
“好的,我已经让机场那边把那个人的登机信息调出来,我们先围绕那个查一下。”
两人的对话被床上昏迷的女人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利比亚,那是非洲地带,非洲有多么乱,全世界都知道。
她可怜的孩子,居然流落到了那里……
心口一阵窒息的疼痛,在一瞬间,她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