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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高手护卫似乎很黏你。”
幽暗的空间里,凌彻沉凉如三月落樱的声音幽幽传来,带了点原本不应该有的酸意。
“还好吧。”顾竹寒背脊僵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回答了一句。
之后,两人之间又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彻在暗影里深深看她,看这个多变的女子从谭府最不受人重视的顾家小姐变成青楼底层的小厮,再由小厮变成长醉书院出尽一时风头的学生,现在马上又要平步青云与自己同朝为官,若然他没有猜测错的话,老爷子在这起案件初步审完之后定会封她一个官职。
这个女子如此百变,当真令他刮目相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应对。
直接杀了其实一了百了,可是直接杀了他又微微觉得可惜,将她收为己用?怕是以她的烈性不会轻易让他所为,他不喜欢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出现,此时顾竹寒的存在实在是令他颇为犹豫不决。
顾竹寒倒不知道凌彻心思千回百转转了这么多遍,她转身拿了绷带过来直接递过去给他,示意他自己处理伤口。
凌彻不屑地冷哼一声,“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吗?”
“草民不会。”顾竹寒可不想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刀刺得有多深,几乎整把匕首都没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刀柄出来,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得这么久还不喊一句痛的。
“不会就学,难道你想违抗陛下的旨意?”凌彻不欲与她斗嘴皮子,她不会包扎伤口?是不想碰他吧?一想到这个小女子避自己如蛇蝎,心里就不爽,方才为了逃脱还要对他撒谎,说混进了细作进来,现在想来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虽然他不得不赞赏她的机智与勇气。
顾竹寒无法,被他一句陛下逼得主动走至他身前,她拿来剪子把凌彻周遭的衣服给剪开一点点,刚碰到他的伤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剪子下的肌肤痛得缩了一缩。
顾竹寒感受到他的这股战栗,整个人也跟着颤了一下,就连带脸色也白了一白,凌彻看到她这种反应,颇为满意。他还以为她对他不屑一顾。
“……你这是又何苦?”良久,顾竹寒终于道出心中所想。
凌彻唇角的笑容立即僵化在脸上。
屏风之内的氛围随着顾竹寒道出的那句话逐渐变得令人窒息,此时她已经完全将凌彻伤口处的衣裳给全部剪开,凌彻看着她指下灵巧的动作,忽而出声说道:“若你是怜悯我的话,我想大可不必。”
“殿下,你想错了,我不会怜悯你。”顾竹寒微凉的嗓音从幽暗中静静道来,“各人有各路,我只是觉得,殿下你这样活得其实很累。”
“你是在关心我?”凌彻听到她最后后面那句话,不由失笑。
“不,你我连朋友也称不上,关心的话草民可说不上。”顾竹寒又拿了点碘酒过来,沾上棉絮细细在凌彻的伤口周遭涂了一层,凌彻痛得刹那闭上了眼睛,稍顷,他疲惫低沉的话语传至顾竹寒耳边,“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
顾竹寒没有作声,她也只是在刹那之间猜到了凌彻是这件事的幕后元凶,她不知道他派那支千人军队过来干什么,或许不是用在这里,而是暂时备放着,但是从她说出“你又何苦”这句话的时候从凌彻的反应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要扳倒的目标应该是太子。
借苦肉计来打消自己的嫌疑,又引与太子交好的公主凌筠回皇宫找出真正的小荣子所在,将导火索引至太子身上,当众人知道了假的小荣子是谁时,又漫不经心地为自己解释,三言两语之间便把太子和凌湛给拖了下水,令整起案件都扑朔迷离,可是无论今天是否能把太子治罪,他都已经在顺景帝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
不知怎地,顾竹寒觉得凌彻是憎恨顺景帝的,这段时间她让缪可言收集了大蔚的诸多情报让她了解,从中得知凌彻的母妃在他十四岁那年被朝中的钦天监测算出是今朝祸水,若然不重重处置的话,会出大乱子。
钦天监曾经为前朝大诺效命,也曾经测算出前朝末代昀妃是灾星,可是大诺末代皇帝不相信,硬是将她留在身边,大蔚有许多史学家都在私底下流传顺景帝当年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昀妃而要去攻打大诺,只是这些都是猜测之事,然而当朝舆论的势如破竹,最后逼得皇位并不是十分稳固的顺景帝在碧玉台活活将凌彻的母妃给烧死。
这件事成为了凌彻心中永远的痛。已然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他母妃。
或许凌彻遭到顺景帝的打压亦是因为他母妃的原因,纵使凌彻惊才艳绝,可是这许多年来顺景帝并不是特别重要这个儿子,即使朝中出了难题,给了他虎符也会马上收回,基本上,凌彻在大蔚之中的的确确是一个闲散风流的王爷。
可这并不代表闲散风流的王爷就不能在私底下里扩展自己的势力,也不代表风流闲散的王爷不能在明里营造自己的势力,顾竹寒敢断言这大蔚之中凌彻已经将大部分纨绔子弟的把柄给抓到手里来了,也将一部分有用之人分插在朝中的各个岗位之中,庞大的彻王集团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初具轮廓,只是现在才慢慢崭露一点儿头角出来而已。
这人果真能忍。
顾竹寒在心底冷笑,她没有再与凌彻对话下去,只是按压紧凌彻伤口旁边的一个位置,对他说道:“你的匕首我要拔出来了,若然痛的话,请咬紧那团纱布。”
不过顾竹寒倒是觉得自己的后半句话是废话,果然看见凌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顾竹寒撇了撇嘴,也懒得理他,手上直接用力将那把没至刀柄的匕首给拔了出来。
“扑哧——”
一股血液朝着她的脸上直喷而来,顾竹寒眼疾手快立即往侧一躲,然而还是迟了半步,那股血液喷至她的侧面,与此同时她已经毫不改色地把药撒到他的伤口之上,再将早已准备好的纱布按上凌彻的伤口,最后狠狠一勒,强行把伤口的血给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