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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是我大意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才没有安排那么多官兵守卫,却没想到令犯人逮到了空隙…”
“此人心思缜密,就算有再多的官兵守卫也无济于事。”
朱钧脸色难看,“没想到犯人竟然如此狡诈,想到这种方法来偷换尸体,看来最有可能作案的,就是这个小瓜了。”
萧清缓缓垂眸,“我去院外看看。”
“恩。”
萧清朝院外走去,脑中高速运转。
若犯人是通过这种手段,将尸体放置推车中,或许真有可能完成偷换尸体一事。只是,砖瓦中隐藏尸体,那尸体身上应该能看出痕迹,而且衣服上会露出端倪。若是用草席裹着的话…
萧清脑海中猜测着无数种可能,结果都被他一一否定。
微微蹙眉,萧清在院外缓缓走着。院外是一排排粗大的杨树,似有十几年的树龄,约有一丈多高,遮挡住透射下来的阳光,在烈日下感觉到丝丝凉爽。
此处有些偏僻空荡,了无人烟。怪不得朱老头会选择这个地方,确实很难有人发现。
绕着墙外的柳树一点点走着,正好看到一截断了的杨树。萧清站定,这里应该就是事发地点了。缓缓蹲下,伸手细细摸索断纹,须臾,起身朝前走去。
忽然,步子一顿,蓦地转身,萧清眸光一凝,似流光闪过般,锐利似剑。
不再停留,大步朝院子走去!
“小萧,怎么样了?”朱钧望着她。
“大概,我知道犯人是用什么办法了。”
“什么?!真的?!”朱钧面露惊喜,刚想询问,院外官兵带着小瓜一起走了进来,只得作罢。
小瓜身材不高,但身形十分健壮,年纪在约二十上下,缓缓跟着几人走了进来。
“参加大人。”小瓜行礼。
“免礼。本官叫你前来,是有事要问你。地动当日,你是否来此处修葺被毁墙院了?”
“回大人,正是。”
“看到屋内放了何物?”
“…是一具尸体。”
“哦?那你可知,这尸体被人给偷偷换了?”
小瓜惊讶抬头,随即眉宇微蹙,“大人是在怀疑我偷偷换了尸体?”
这人倒十分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朱钧的想法。
朱钧目光透出锐利,“你有这个机会,但并不表示你就是犯人,本官只是想找你问些话,多搜索一些证据,若你是清白的,本官定不会随意冤枉你。”
朱钧话语不含糊,清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怀疑你,但只是怀疑,不会任意将罪名栽赃到你身上。这就是他话中所隐含的意思。
小瓜待在刑部三年,眼界还是有的,也算沉得住气,开口道,“大人请问。”
“你所用的推车多长?能承载多大重量?”
小瓜微一沉吟,道,“大约四尺半长度(一米五左右),重量的话,应该能承载一百斤左右。”
“四尺半…一百斤?”朱钧望向一旁的官兵,见他朝他肯定得点头,证实小瓜并未说谎,朱钧微微蹙眉。
尸首高约五尺三,体重也至少一百五十,这样完全不符合承载的条件。
“当日你回去后,都去了何处?见过何人?”
“当日修好院墙后,已经过了酉时,因为担心家里的情况,放下手中推车后,便匆忙离开了,期间见过吉伯,还有守卫的几个官兵。”
“大人,这个小人已经问过官兵,他们确实在那日看到了小瓜亥时离开了刑部。”
朱钧点头。看来,要想查清此事,并没那么容易。
忽然,身后萧清声音传来,“你中途遇见了吉伯?”
小瓜微怔,望向一旁萧清。
这个人就连他也知道,最近名噪一时的萧副史,他的名字一直是刑部众人饭点闲暇时的热议话题,或许,现在应该是萧侍郎了。
“是的,小人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了吉伯。”
“他跟你一同离开了?”
小瓜虽疑惑萧清为何这么问,但还是点头,“对。吉伯当时也准备离开,我便跟他一块走了。”
“他当时是否将砸在屋顶的杨树也一并拖走了?”
“哎?”不只是小瓜,连一旁几个守兵都诧异了。
“大人怎么知道?”
朱钧蹙眉,“究竟怎么回事?”
一守兵犹豫开口,“当日砸到屋顶上的杨树原本我们要将它拖走的,但吉伯却说想要拉回家,砍了当柴烧。我们知道他家境贫苦,也就没在意,便让他拉走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难道大人会因为这个生气?
朱钧蹙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很快消失了痕迹。
萧清望着小瓜,“然后你看到他拖着这么大的东西,便自告奋勇帮他。因为想要减轻他的负担,便拖着前面树枝的地方,因为那处最重,水壶跟守兵打了招呼,便同他一块离开了?”
“额…对…”这个萧大人难道亲眼看见了?否则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萧清唇角缓缓勾起,幽凉锐利,“呵…还真是好胆量!好心思!竟然正大光明将尸体从刑部运了出去,这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空气微微一滞,然后是朱钧的抽气声,“你是说…运走尸体的人,是吉江?!”
院内众人一脸不可置信,齐刷刷望向萧清。
“对,我想当时何岩的尸体,应该就藏在树干中。”
“等…等一下小萧!你…你说尸体藏在树干里?这怎么可能?树干都是实心的,怎么可能藏得了一个人?”朱钧诧异。
萧清淡淡道,“树木到了一定年岁,内部就会慢慢被腐蚀,这主要是由于外部原因造成的。树干年年增粗,树干中间的木质由于越来越不容易得到氧气和养料,就会渐渐死去,老树的心材也就失掉了它的功能。这个死亡组织如果缺乏”木材色素“等防水防腐物质,一旦被细菌侵入,或从树干伤口处渗入雨水,就会逐渐腐烂,久而久之便造成树干空心…”
氧气,色素,细菌…
众人听得稀里糊涂,一脸不明所以。
萧清声音一顿,内心微微叹息,“你们去外面那颗折损了的杨树旁看一下,它的树根是干枯的,及其潮湿,已经几乎被腐蚀殆尽。这就说明,树枝已经没办法吸收土中的水份和营养,在慢慢开始老化,所以原本实心的杨树才会变成空心,只是树干表层看不出来而已。”
朱钧讶异,对一旁守兵道,“去看看。”
“是。”那守兵连忙跑了出去。
朱钧望向萧清,“可是,他是怎么将尸体藏在杨树中的?”
萧清道,“此人既然给官兵送饭,这就表示他能够自由出入这里,而且在饭里加点什么东西,也不会被人察觉。”
朱钧瞬间领悟,转头,“你们可曾有过这种异样情况?”
“…回大人,小人记得两日前快子时了,吉伯曾经给我们送过一次夜宵,小的吃过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还是吉伯将我们叫醒,说我们太累睡着了!小的们听闻连忙到屋内查探尸体,发现并无异状,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朱钧暗想。可能就是那时尸体便被他偷偷藏到杨树中了。
这时,出去查探的守兵回来了,“大人,那处杨树树根确实已经烂了,而且小的还在四周找到了一些脱落的枝干,请大人过目。”
朱钧接过,发现这枝干已经完全没了水份,手指轻轻一捻,百年碎裂开来。
眉宇一凝,望向一旁守兵,“去把吉江找来!不要泄露了行迹!”
“先等一下。”萧清出声制止,随即望向一旁守兵,“这个吉江,平日里是怎样的?你将他的情况家的简单说一下。”
那守兵一愣,随即道,“吉伯很和蔼,就是家境十分困难。他有三个儿子,却都不学无术,成日鬼混,将他之前攒下的钱财都骗走了。后来没过多久,吉伯的老伴也没了。他一直在刑部伙房当杂役。平日里很是少言,但…待人却很好。”
旁边的守卫很奇怪,这个萧大人一问,竟然就问到了平日里跟吉伯接触最多的赵远头上。
“他在刑部待了多久?”
“已经有六七年了。”
萧清缓缓点头,望向朱钧,“现在有两个结果,一个就是吉伯在刑部伪装了六七年之久,可能是奉某人的命令,潜在此处替他做事。另一种就是,犯人易容伪装成了吉伯,来实施这一系列偷换计划。只是,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恐怕不会留在原处等我们抓他。”
“但我推测后一种的几率更大一些。因为没有直接见过吉江,所以我并不能肯定。但从他能扛着尸体随意走动这一点可以看出,此人力气极大,而院外的杨树恰巧又倒在了放置何岩尸体的屋子,极大可能就是他所为,因此我判断他武功也不简单。这样一个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还武功高强,在刑部潜藏六七年,只为了充当某人在刑部的眼线,若我是幕后之人,是否太大材小用?而且最后还为了换一个尸体而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这些不符合逻辑,所以我判断,这个作案者,可能是他人伪装成吉江的可能更大些。”
朱钧沉默,须臾,缓缓开口,“赵远,你悄悄带一队人过去看看,若是看见吉江在,就先守在附近,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若是没有发现人影…就在他住处还有四周隐蔽之处仔细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可疑之物。”
或许这个‘可疑之物’,就是吉伯的尸体了。这句话,朱钧犹豫着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是!属下即刻去办!”赵远带着人快速离开。
萧清眸子漆黑。若是犯人就是吉江,或许他现在还没发现暴露,那么封锁这个消息,在他身边安插官兵,可能会将幕后指使他之人揪出来。若是有人伪装吉江,那么,吉江的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朱老头是瞬间明白她的话,才做出了这种双向命令。
院内剩下萧清朱钧,还有几个守卫的士兵。
萧清望向屋内的尸体,刚要开口,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童声,“嘿嘿…大哥哥好厉害啊!”,
萧清一怔,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墙院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银褂小童。
“你是何人?竟然随便闯入我刑部?”院内守兵厉喝。
小银看也不看他们,笑眯眯望着萧清,“大哥哥,小银跟了你好长时间了哦,你怎么没发现我呢?”
萧清神情淡淡,“你找我有事?”
“恩!”小银可爱得点点头,“主人找你呢,大哥哥跟我走吧!”
一旁朱钧一凛,不留痕迹挡在萧清面前,“请问这位小兄弟,摄国殿下找萧副史何事?”
他当然认识这小童,一直跟在摄政王身边,形影不离。身手更是诡秘无踪,深不可测。只是,当初在殿上看那男子对小萧…他就十分别扭。
小银笑嘻嘻望向朱钧,“当然是想大哥哥了,才会让小银来接他啊!”
“小兄弟有所不知,萧副史现在职务在身,不能脱身,还望小兄弟回去转告摄国殿下,望他恕罪,改日朱某定会亲自前去登门谢罪。”
小银头歪了歪,“不能脱身?意思是不能跟小银走了吗?”
朱钧道,“正是,还望摄国殿下恕罪。”
话刚落,空气蓦地一沉,透出渗人的寒气。
小银身影一闪,立在朱钧面前,脸上虽在笑,可眼底却没有温度,“主人要见的人,还没有谁能拦得住的!你的意思,是要阻拦我将他带走喽?”
明明是个孩子,身上散发的杀意却让众人发寒。
朱钧身子一顿,还要说什么,萧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小银,“既然摄国殿下相邀,萧某怎能不去?请带路吧。”
“小萧…”朱钧蹙眉,萧清眼神示意他没事,朱钧便没再开口。
“嘿嘿,还是大哥哥最好,那我们走吧!”小银上前,像是要吵着出去玩的孩童,拉住萧清的手便迅速跑了出去!
朱钧眉宇微凝,随即吩咐院内的守卫,“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能传扬出去!否则本官决不轻饶!”
“是!”众人背冒冷汗,似乎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将屋内尸体交给徐演,让他验完尸后迅速去找我!”
“是!”
朱钧快速离去,他要想想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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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被拉着出了刑部,外面正停着一辆马车!四周聚集了一群围观之人,口中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都是因为,面前这辆马车实在太过华丽!
整个车身是用鎏金制作而成,车身镶着上百颗玛瑙翡翠!价值千金的绮罗绸缎纱帐,车身纹着美鲛飞霞壁画,帐顶是红宝石纯金雕花的!前面并排两列血统纯正的矫健白马,像是飞天的神马英武不凡,一共八匹,整齐得立在车前。周围是近百名赤红甲衣的护卫,羽帽锦靴,腰跨宝刀,严阵以待!
这阵势!就算是在权贵汇集的帝都也没见过几回!立刻便吸引了大量的百姓前来围观!
萧清嘴角微抽。
土豪!奢靡!炫富!碾压一切!
“大哥哥,快上去吧!”一旁小银拉着他向马车走去,马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朝他缓缓行礼。
近距离观赏这辆马车,更是震撼,萧清在众人议论纷纷中进了马车,小银身影一蹿,跳上马车顶上坐了下来,“走吧!”
那中年男子拉紧马绳,轻喝一声,车轮滚动,缓缓朝着帝都最为华贵的摄国王府而去。
大祁帝都中,先帝的兄弟大多已经分封离京,唯有摄政王元宸可以留在长陵。先王曾赐予他一座府邸,是帝都除却皇宫外最大的王府!位于东面帝宫不远处。高楼叠嶂,林海重重,王府甚至将帝都东面一座山林都囊括其中!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
王府前,高约三丈的鎏金大门前,两座狮身麒麟尾的雕像凛凛生威,百米长的队伍缓缓停下。
“大哥哥,到了哦!”小银的声音传来,萧清掀帘走出跳了下来。
“我们进去吧!”小银拉着萧清朝王府内走去,萧清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眼马车。
“大哥哥很喜欢那辆马车?”
“准确来说,是喜欢车上的玛瑙翡翠。”
“小银也很喜欢呢,一闪一闪得很漂亮!”
“我喜欢是因为,若把它抠下来,应该能卖很多钱。”一路上萧清都在纠结要不要将马车上的玛瑙偷偷抠下来一颗,看那光泽质地,一颗至少价值千两白银。
小银步子一顿,随即笑嘻嘻望他,“大哥哥你还真有趣…”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王府,入目的是极度奢华的府院。
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斗拱交错,赤瓦盖顶,仿佛是一头上古黑暗凶兽盘踞,要将人吞噬进去!
紫玉琉璃铺就的地面,红色玛瑙镶嵌的石柱,竞相绽放的奇花异草,每一处,都彰显着奢靡!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
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用语言根本无法描述这座府邸的华贵,只是在这富丽炫目的美景中,却让萧清莫名感到一丝诡异。一丝淡淡的幽香袭来,透着些许旖旎,芬芳,还有撩人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