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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是群臣叩拜,万岁高呼。
帝王一袭墨黑便袍,黑发如瀑披散身后,冰雕般绝美绝伦的五官仿佛笼罩一层冰霜,幽冷摄人。
“皇,皇帝来了?”容月秋起身迎了上去,“不是说政务繁忙脱不开身么,你…”忽然目光触到帝王毫无温度的眸子时,容月秋脸色顿时一白。
又是这样!就为了这个不去轻重的贱民!
容月秋一咬牙,说道,“皇帝来得正好,哀家有一喜事要告诉你。萧将军打算迎娶廖府的千金,正在选定黄辰吉日呢。”
元祁直接穿过她,走到高台落座,“众卿平身。”
众人行礼谢恩,纷纷回到座位。
容月秋红唇紧抿,随即再次恢复端庄之态,款款走过去落座,“皇帝觉得此事如何?”
元祁深眸一转,“萧卿以为呢?”
萧清望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半晌,起身来到殿中跪下,“臣已心有所属,不能再娶其他女子,还请陛下允准。”
“萧将军怎的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神魂颠倒?你不如说出名字来让哀家听听?”容月秋肯定萧清在说谎,她的人早打听过,萧清无父无母,根本没有所谓的婚约!
“萧将军怎么不说话?难道哀家说对了?”
“月筱。”萧清淡淡开口,“他的名字,叫月筱。”
上首帝王深瞳一闪,一抹笑意跃上冰凉嘴角,转瞬即逝。
“月筱?哪家的姑娘?这帝都中有月姓的姑娘么?”容月秋眉头紧蹙。
“姑母,月姓虽不多,但并非没有。既然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姓月也有可能。”容宵开口。
“既然萧将军属意她,将纳回府上作妾,亦不耽误你娶廖府千金。”
容月秋话罢,旁边帝王身上的寒气蓦地冷上一分。
明明事态严峻,萧清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萧某只愿得一心人,还望太后娘娘成全。”萧清缓缓行礼,语气毫不退让。
“你…”容月秋气极,脸色阴沉。
“陛下,太后娘娘,今晚是才子宫宴,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等日后再议吧。”下首梵君华行礼,缓缓开口。
“是啊姑母,诸位才子已经等候多时,萧将军的婚事不急,还是等日后再行商议。”
容月秋面色不悦,但却知此事急不得,只得勉强点头,“诸位说的对,是哀家心急了。既然今日的主角是诸位才子们,那就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吧。廖大人先行回去,待之后有了决定哀家会让人通知你。”
“是。”廖文杰被传得莫名其妙,打发得也莫名其妙。
就这样,赐婚风波暂时平息。皇帝亲临,宫宴继续。下方歌舞依旧,人影攒动,觥筹交错。
容月秋盯着旁边静立而坐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元宸轻执镂空琉璃盏,缓缓啜饮,暗红的双眸微闪,“皇帝,看来今晚的宫宴很热闹啊。”
元祁神情淡淡,“皇叔可还尽兴?”
“皇帝来了,本殿自然尽兴。怎样,不如陪皇叔喝一杯?”
“南海新献的百年屠苏,皇叔可愿一尝?”
元宸嘴角微勾,“那最后不过。”
元祁轻轻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斟酒,只是浅浅一杯,浓郁的酒香便回荡四周,让人闻之欲醉。
“屠苏酒,意重重。百年的屠苏老酒,烈而甘醇,苦涩回味。”元宸懒懒支首,微眯的凤眸透出一丝迷离,“把酒祝东风,且莫恁,匆匆去,有暗香盈袖。萧卿,美酒怎可错过?你也尝尝。”
萧清杯中也被斟上的屠苏酒,色泽清淡,仿若透明。
“来,萧卿,今日你陪本殿喝个痛快!”元宸执盏,朝她遥遥示意。萧清端起杯子,仰头缓缓喝下。
辛辣的酒瞬间划过咽喉,轰然炸开。萧清没想到这酒竟这么烈,仅是一小口就让她脸像烧着般!
少年平淡的面容染上一层绯色,衬着那漆黑的眸子,愈发明亮耀眼。
这样的萧清看得旁边的容宵一怔,一种异样从心底涌出。
元宸暗眸微眯,缓缓起身走到萧清身旁坐下,“萧卿觉得此酒怎样?”
“萧卿不善饮酒,品不出来好坏。”萧清淡淡道。
“呵呵…皇帝,你这百年好酒,落了萧卿的胃,可是白白浪费了啊!”
元祁漫不经心扫来,“无妨,萧爱卿也喝不了多少。”
“皇帝这话实属偏心,若萧卿千杯不醉,皇帝岂不是要把私藏的所有陈酿都拿出来?”
“此事只有皇叔做的出,朕宫中有多少陈品,皇叔会不知?”
“哈哈,说得也是。萧卿,你可只有今日有口福,过了今日,就是你想喝,皇帝侄儿也没了。”
萧清淡淡道,“一杯足以,回忆中的酒往往比真实更醇。”
元宸眸光微闪,轻笑,“原来萧卿也是爱酒之人。”
“自然无法跟陛下和殿下相比。”
高台之上,三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完全将一众大臣抛到一旁,甚至连旁边的容月秋都忽略了。
容月秋望着这边,尤其是看到元宸竟毫不在意靠近那少年时,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嫉妒。
“你们别只顾喝酒啊,萧将军身子未愈,需要吃点好的。正好今晚御膳房备了鸽子汤,哀家还未用,就赏给萧爱卿吧,福海。”
福海捧着精致的瓷碗走了过去,“将军,您请用。”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半盆鸽子汤悉数撒到她身上!
萧清面无表情,一旁福海慌忙跪地,“皇上饶命,太后你娘娘饶命…”
容月秋厉喝,“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给哀家滚下去!萧将军,没伤着吧?”
萧清衣角全撒上了汤汁,身上也被溅了几滴,那模样有些狼狈。
“回太后,并无大碍。”
“那就好,不过这衣裳怕是穿不得了,萧将军去后殿换身衣服吧。来人,还不带萧卿去更衣。”
“不劳烦太后娘娘了,我车中有衣服,去换上便是。”
容月秋拦住欲走的萧清,“萧将军客气什么,原本就是哀家的奴才手脚不利索闯的祸,怎会麻烦?福海,还不赶紧带萧将军过去?”
福海忙躬身上前,“请将军跟奴才走吧。”
萧清无奈,只得朝上首帝王一礼,便跟着福海离开了筵席。
“奴才不中用,让皇帝见笑了。”
元祁淡淡道,“既无用,留他作甚?”
容月秋笑脸一僵,面色难看,“皇帝说得对,哀家事后定好好教训他们。”
这时,下方沐志乾起身,“陛下,时辰差不多了,是否公布此次才子殿选成绩?”
“准。”
**
萧清被领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屋中,福海欠身道,“将军在此稍等片刻。”
萧清颔首,“有劳。”
福海退下,屋中只剩萧清一人。走到桌前坐下,抖了抖身上的汤汁,有些无奈。
很明显这汤汁是荣月秋故意让人泼的,不过也正好解了她燃眉之急。百年屠苏酒果然不是盖的,若再多喝一杯,她恐怕就真得酔了。
不过,容月秋会这么好心替她解围?肯定不可能。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走进来几个老嬷嬷。
“见过将军,海公公让老奴过来伺候将军更衣。”
萧清道,“不用了,将衣服放下,你们出去吧。”
“这…海公公吩咐,定要老奴亲自伺候将军更衣。”
“我不习惯他人伺候,你们将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这…老奴遵命。”上前将衣服放到桌上,随即缓缓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萧清起身将衣服摊开,发现是件样式十分华贵的淡紫色男子长袍,但却十分繁琐。
萧清皱眉,“麻烦…”
解开衣衫,忽然鼻尖传来一阵香气,他动作一顿,双眼眯了起来。
屋外窗前,原本退下的几个嬷嬷悄悄守在外面,侧耳倾听里屋的动静。直到一声闷响传来,几人眼前一亮,“成了!”
三人直接推门而入,当看到地上倒着的人时,走上前探了探气息,“真晕了。”
“你说咱们这么做,万一事后暴露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有太后娘娘撑腰,谁敢对咱们不利?况且这人若真伪装了身份,到时还指不定谁遭殃呢!别瞎想了,赶紧办正事要紧。”
随即一阵窸窸窣窣声,接着萧清身子就被翻了过来。
“这长相倒看不出什么,你过去,把他衣服给扒了,看看他究竟是男是女。”
“哪里会有女子入朝为官的?怎么可能?”手伸向萧清胸前,忽然身子一僵,一句话耳未说直挺挺倒了下去!
“咦?这是怎么了?”其他两个嬷嬷诧异,忙上前查看。却不想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只是被我点了穴,昏过去了而已。”
两人大惊,猛地回头,就看见原本倒地昏迷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两人大惊,想也不想猛地跪地,不停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萧清冷冷睨着他们,“要饶过你们也并非不可,把你们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是,是海公公让老奴这么做的。”
“对对,海公公说是娘娘吩咐,让老奴确定您…是男是女,若是女子,就将此事告诉陛下,让陛下来处罚您。一切都是海公公的吩咐,不关老奴的事啊!”
“求将军饶命啊…”
两人吓得只管磕头,抖若寒蝉。
萧清眸子漆黑,果然容月秋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还有何隐瞒,全部招来!”萧清声音一沉,气势慑人,地上的两人哪惊得起吓,连连摇头,“没了,真没了…”
看来她们也只是受命行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本将军可以饶了你们,但之后该怎么说,不用本将军教你们吧?后宫不得干政,若你们陷害当朝二品武官之事传扬出去,你们以为凭太后就能保得了你们?”
两人脸色惨白。
“一旦陛下知道此事,你们觉得太后是力保你们不死,还是将你们舍弃保全自己?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明白。”
两人身体不断磕头,“老奴不敢了,不敢了…”
“行了,只要你们不乱说话,本将军就不会拿你们怎样。”
“是是…”
福海在外面等了一刻钟,这才看见人出来。
“怎么这么慢?”
“公公别生气,要做得天衣无缝自然需要些时辰。”
“行了,怎么样?查出什么了?”
“老奴亲自给那将军更了衣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福海皱眉,“此话当真?”
“是真的,那将军显然年纪还小,未张开,所以看起来比平常男子瘦弱些,但老奴看了,此人真真儿是男人,错不了。”
福海皱眉,难道是娘娘想错了?
“你们所言不假?!若是让咱家知道你们撒了谎,定扒了你们的皮!”
“老奴不敢!公公就是借老奴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公公啊…”三人忙跪地不停磕头。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此事我会禀告娘娘。还有,今晚之事谁敢泄露半句,绝不轻饶!”
“是,老奴遵命。”
福海走了,三人才颤颤巍巍起身,望着远处不屑地啐了口,“呸,老东西,整天扯高气扬得意什么?”
“行了,别让他听见了。不过我怎么记不得之前的事了?那将军真是男子之身?”
“嘘,说什么呢!堂堂二品大将军,岂会是女子?这世上哪会有这么能耐的女子?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记住,若不想掉脑袋,就别再提起此事,知道么?”
“知道了…”
**
当萧清回到宫宴上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上首容月秋一脸讶异,眉头紧皱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没多久,福海上前,凑近跟她说了句什么,容月秋点头让他下去,神色阴晴不明。
暗自将她神情收入眼底的萧清心中冷哼,随即缓缓走上高台。
“萧将军回来了?”
“参见陛下,摄国殿下,太后娘娘。”
元祁望向他,深瞳一闪,“爱卿坐。”
萧清走到一旁坐下,容宵道,“怎么这么久?又迷路了?”
萧清瞥了他一眼,“衣服太难穿。”
容宵上下扫了一圈,“衣裳是不错,但是不是大了点?”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呵…容世子何时与萧卿这般熟稔了?”元宸懒懒开口。
“容宵一向喜好交朋友,萧将军这么有趣的人,岂能错过?”
“哦?这么说世子倒与本殿喜好相同了?”
容宵笑道,“摄国殿下似乎也对萧将军青睐有加?”
元宸但笑不语,唇角勾出一抹妖娆弧度。
萧清目不斜视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抬头就触上了元祁深邃的眸子,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迅速垂下眼,调整呼吸。这时,下方传来梵君华的声音,“陛下,众才子前来请安。”
许久,才传来帝王幽凉的声音,“准。”
下方十名才子缓缓上前,跪拜行礼。一旁言官开始报他们的名字和此次成绩。
“萧弟觉得此次殿选,谁能拔得头筹?”容宵悄悄凑近萧清耳边。
“还有悬念么?”
“呵…”
果然没多久,前三甲便出来了。分别是沐轻尘,元少泽,还有那臃肿的才子,楚思睿。
“确实没有悬念啊…”容宵摩挲着下方,兴致缺缺地望向下方。
萧清指着一人,“他是怎么回事?”
容宵顺着他指的望去,就看见了正在行礼的楚思睿,“哦,你说他?他是翰林院推选的。”
“翰林院?”
“对,好像是翰林院院士的入门弟子,学富五车,有些来头。”
萧清点头。
一炷香后,礼毕。上首帝王挥手,让一旁太监宣旨。除了前三甲,其余人皆安排了官职。大多都是四品文官或五品闲职。众人领命谢了恩,便纷纷退下。至于前三甲的安排,内监宣布,会在三日后公布。
沐轻尘三人行礼,缓缓退下。这时,变故突生!
一旁的楚思睿竟竟忽然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场大多数人皆未反应过来!
直到一声惊呼,众人才纷纷回神。
“都愣着作甚?!还不宣御医!”容月秋率先出声,
周围瞬间涌入数名御林军,将帝王所在的高台团团围住。御林军统领卫染迅速赶来,“陛下。”
帝王颔首,“去看看。”
卫染上前,伸手探向地上楚思睿,须臾,道,“启禀陛下,此人死了。”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
好好的宫宴,怎会忽然死了人?!
“陛下,此事蹊跷,楚才子方才还无事,怎会忽然吐血身亡?难道是被人下了毒?”有官员臆测。
“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定论。”沐志乾开口,朝上首行礼,“但陛下,也不排除此种可能。您与摄国殿下是否先行移步偏殿?”
元祁淡淡道,“无妨,查你们的。”
元宸神情依旧慵懒,“本殿也凑凑热闹。”
沐志乾挥手,“卫统领,封锁一切出入口,不得任何人出入。一旦发现可疑者,当众拿下!”
卫染带领一批御林军迅速退下,梵君华上前,“陛下,不如让臣看看。”
元祁颔首,“你去吧。”
梵君华上前,细细查看了楚思睿吐在地上的血,拿出布绢擦上一缕血迹,凑到鼻前轻嗅,眸光一闪。
“丞相可看出什么?”容月秋问道。
“血中含毒,是马钱子。”
“马钱子?”
“马钱子是一种药材,具有通络止痛,散结消肿之功。但若使用不当,就会引起中毒,轻者头晕目眩,精神失常,重者会全身抽搐,吐血身亡。”
“那丞相的意思是,有人投毒?”
“梵某只是验出他血中带毒,究竟是否有人投毒陷害,就未可知了。”
这时,御医匆匆而来,忙行礼叩拜,“参见陛下,微臣来迟,请陛下见谅。”
元祁淡淡摆手,御医忙谢恩起身。
“御医大人,你来看看此人。”梵君华开口。
“是。”御医上前,很快查看了死者,道,“此人是中毒身亡,毒是马钱子。”
御医开口,亦确立了答案。其实不用他再验,众人对梵君华所说的深信不疑。毕竟他的医术放眼整个大祁,无人能比。
“陛下,发生此事是老臣失职,请陛下降罪。”沐志乾跪地请罪,“众目睽睽之下,竟让凶手得逞,是老臣无能,臣愿接受一切处罚。”
一旁有人立刻跪地,“陛下,此事怨不得沐老将军,是那犯人手段阴险,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沐老将军殚精竭虑,为殿选日日操劳,不该受罚啊!”
沐志乾请罪,立刻有人纷纷为其说情。萧清望着台下众人,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陛下,臣愿将功折罪,找出真凶!求陛下开恩,让老臣为您分忧。”沐志乾再次请命。
上首元宸低醇的笑声传来,“皇帝,这不是很好么?就让沐老去查吧。”
元祁眸子幽深,“朱爱卿,邱爱卿。”
“臣在。”
“老臣在。”
下方朱钧和邱石鸿应道。
“你们二位从旁协助,务必查清真相。”
“臣(老臣)遵旨。”
“多谢陛下。”沐志乾行礼谢恩。
这时,卫染大步上前,“启禀陛下,在清水园抓住一名嫌犯。”
众人小声议论,这么快就抓住犯人了?
“带上来。”
“是。”卫染下去,须臾,几名御林军带着一人走上前来。
萧清望着绑着推上座前的人,袖下的手猛攥,眼若冰霜!
被带上来的,竟是李小力!
嘴角一片青黑,胳膊被御林军紧紧锁在后面,按到地上!
“回陛下,正是此人。”
帝王望着下方跪着的人,深邃的黑瞳看不出情绪。
“把他的头抬起来!”沐志乾道,御林军伸手一拽,李小力面容映入众人眼前。
“此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啊!我知道,他不是萧将军身边的人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萧将军身边的人?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这…是不是弄错了?此事不可能跟萧将军有关系吧?”有人幸灾乐祸。
“就是,萧将军也没有杀害楚才子的理由啊?难道是这贱仆背主求荣,瞒着萧将军干的?”
“嗤嗤…”
众人小声议论,望向萧清的目光各异。
“陛下!臣可以作证,方才此人一直待在席上,从未接触过楚才子,怎么可能会下毒谋害他?!”这时端木陵上前说道。
褚睿亦上前,“陛下,臣亦可作证。他没有杀害楚才子的理由,更遑论背主求荣,无凭无据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
旁边有人开口,“两位急什么,若非他行为诡异,卫统领怎会抓他?”
这时,上首容宵笑道,“卫统领,你是否抓错人了?”
卫染行礼道,“御林军搜索到清水园时,就看到此人蹲在水边清洗什么东西,御林军上前查看时找到了此物。”说着将一个湿透的布袋呈上。
内监上前,接过布袋呈到御前。
“陛下,不如让御医看看此物有无异常?”沐志乾缓缓道。
元祁挥手,御医上前,从内监手中接过布袋细细翻看,嗅了嗅袋子,随即脸色微变,“启禀陛下,此香囊中马钱子的味道。”
“此话当真?你可看清楚了?!”沐志乾质问,御医确定地点头,“是,下官确认,此物上确实有马钱子之味。”
梵君华走来,拿起布袋轻嗅,温润的眸子微凝。
“梵丞相,如何?”
梵君华缓缓放下布袋,“确实如此。”
周围一片哗然。
“大胆奴才!还不快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下毒谋害楚才子的?”翰林院院士柳澄厉喝。
从始至终都未说话的李小力缓缓抬头,神色平静,“不是。”
“还敢狡辩!若不是你,这带毒的布袋为何在你手中?”
“这不是在下之物。”
“那御林军为何说是你的?难道堂堂御林军还会诬陷你不成?”
“在下不知。”
“你…!陛下,楚才子无故被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将此人押入大牢,听候处审!”
“柳大人莫急,事情还未查清,勿妄下定论。”朱钧开口。
“朱大人,这还查什么?证据都有了,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朱钧沉默,如今有布袋为证,难堵众人之口。只是小萧身边的人会谋害别人,他断断不信。
目光望向上首萧清,眉头微蹙。
“陛下,此事既已有了眉目,臣建议先将此人押入大牢,听候再审。”沐志乾开口。
“陛下,沐老将军说得对,此人嫌疑最大,定要好好审问才行!”
死者楚思睿是翰林院院士柳橙的得意门生,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害,他岂能不恨?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清忽然开口了,“卫统领。”
卫染一怔,应道,“萧将军有何吩咐?”
萧清漆黑的眸子淡淡望他,“御林军在找到萧某的人时,他可有抵抗?”
“这…”
“阿芜,你可有抵抗?”
李小力神色平静,“没有。”
萧清神色无丝毫意外,“既无抵抗,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卫染瞬间明白过来,望向身后两个属下。
“他,他想逃,所以…”
“想逃之人为何衣衫平整?你抓他时难道不会碰到他衣裳?还是你不用力便能抓住他?又或者他身上衣物价值百斤,如何揉搓都不起褶皱?”
几句话问得那御林军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分辨。
“萧将军这是做甚?御林军抓捕犯人有些小磕小碰实属正常,萧将军又何必拿着这小细节难为人?”沐志乾缓缓开口。
萧清轻扫了他一眼,“若是正常抓捕,萧某不会说什么。但若有人趁乱做小动作,萧清就不得不多问一句。我的人,未经我同意,谁若敢碰,绝不轻饶!”
眸光似剑,直直射向沐志乾。凛冽清寒,不退分毫!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人…好大的胆子!
“萧将军好大口气,这是公然包庇自己的人了?”沐志乾老神在在地开口。
“今日之事,若易地而处,你借他十个胆子,看他敢否动你的人。萧清虽未正式受封,但陛下旨意已下。当朝二品将军贴身副官,他敢动,就得承受敢动的后果。”
她从不以身份压人,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凌!有时一味退让,只会让人觉得她好欺。从前不在意,是因为还未触到她底线,今日他们竟对她身边人下手,若她再坐视不理,她萧清二字就倒着写!
“陛下,御林军拿人臣不敢妄言,但在其未反抗下,仍恣意伤人,这种行为实在令萧某不齿!被揭穿后,仍不思悔改心存侥幸,这样不诚不信之人,有何资格做陛下亲军?”
萧清话罢,那御林军已经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呵…那萧卿欲待如何?杀了他?还是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上首元宸魅唇微勾,懒懒开口。
“摄国殿下?”众人一脸诧异,
萧清眸子漆黑,“不用杀他,也不用千刀万剐。”
“哦?那你想怎样?
”只要将他交给我便可。“
”不可能!“沐志乾忽然出声,待萧清犀利的目光望来时,眸子闪了闪。
”老夫的意思是,就算他行为有失,也轮不到萧将军出手。卫统领难道不会严加惩处,萧将军此举是否越俎代庖了?“
萧清嘴角微勾,”陛下都未开口沐老将军急什么?“
沐志乾眸子一眯,薄怒闪过。
”萧爱卿。“这时,上首元祁淡淡开口,”沐老比你年长,要尊礼。“
萧清听后缓缓行礼,”是,萧清记住了。“
元祁目光淡淡,”沐老,此人行为有失,就先暂时交给萧卿。至于嫌犯,邱爱卿,交给你了。“
”是,老臣遵旨。“邱石鸿缓缓行礼。
一旁沐志乾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证据确凿,此人明显就是犯人,还需审什么?!“柳橙不服,不明白明明板上钉钉的案子,怎么还要交给大理寺审问?
帝王支首,冰眸淡淡扫来,柳橙脸色蓦地一白,俯身,”臣失言…“
”三日后,朕要结果。“
”臣(老臣)遵命。“沐志乾,朱钧,邱石鸿行礼。
上首元祁轻甩衣袖,走下高台,”梵卿,这儿交给你了。“
梵君华欠身,”臣遵旨。“
”陛下起驾——!“
”恭送陛下——!“
待帝王身影消失后,众人才缓缓起身。
萧清望着下方李小力,朝他轻轻颔首。这时耳边一热,低醇的男声传来,”萧卿可算得偿所愿了?“
萧清面无表情,”这一出,又是摄国殿下的杰作?“
”呵…萧卿想知道?“
萧清不答他,元宸魅唇轻勾,”明日午时,本殿在府上恭候大驾,届时,萧卿自会知道。“
话罢,懒懒抻了个腰,”本殿也累了,就不多呆了,小银,走了。“
忽然一道银光,小银身影出现。跟在元宸身后,一蹦一跳离开了。
元宸走后,容月秋也没了留下的兴致,吩咐了几句便意兴阑珊回了宫,剩下一众大臣和御林军收拾残局。
好好的宫宴就这样匆匆收场,还留下一桩扑朔迷离的命案。
萧清走下高台,来到李小力面前,望着他嘴角高高肿起的淤青,皱眉,”你怎么不躲?“
以阿芜的身手,不至于伤成这样。
李小力淡淡道,”不想暴露身手,更何况他们有心拿我,躲也无用。“
萧清眉头微拧,道,”怎么回事?你为何出现在那?“
”有人用你,将我引了过去。而且是很了解你我之人,他们设好了局就等我跳,此事是我大意了。“李小力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你将前后经过告诉我。“
接下来李小力将他如何被引出去,又如何去的清水园,及最终如何被御林军发现的经过,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萧清听完,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幕后之人很显然有备而来,计划周全。
微微凑近,”我们时间不多,阿芜,你听我说,等会他们就会将你押入大理寺,今晚已无事,想必明日他们就会开始审理此案。阿芜,我会用最短时间查清此案,在这期间,若他们审你,什么都不要说。切忌一点,一旦自己性命受到威胁,不要顾虑我,动用隐楼势力,保全自己。“
”你查案能力退步了?“
萧清挑眉,李小力轻瞥他,”既没有,那就赶紧将我弄出去便是。“
萧清轻笑,”嗯,等我接你出来。“
李小力勾唇,目光落在走过来的邱石鸿身上。
”萧将军,此人老夫要带走了。“
萧清朝他一礼,”有劳邱主簿。“
”放心,若他是清白的,老夫必不让他白白蒙冤。但若他就是犯人,老夫亦不会手下留情。“邱石鸿捋着白须缓缓道,挥手让人将李小力带走了。
萧清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眸深沉。目光一转,正对上沐志乾。
”萧将军好本事。“
”沐老将军也不差。“
沐志乾冷哼,”年轻人,以后路还长着,别太得意,否则容易栽跟头。“。
”多谢沐老将军提醒,萧清还是那句话,敢动我的人,就得承受敢动的后果。“萧清面无表情。
”哼,狂妄小儿。“
萧清嘴角微勾,沐志乾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萧清双眼微眯,嘴角的笑隐了下去。转身,前方沐轻尘不知何时站在那边望着她,神情掩在阴影下,晦暗不清。
萧清眸光微闪,没有过去。这时,卫染走了过来,”萧将军,此人交给你了。“
萧清望向卫染旁脸色发白的那名御林军,轻轻点头,”多谢卫统领。“见卫染欲言又止,她淡淡开口,”卫统领放心,萧清并非得理不饶人,若他能告诉我想知道的,萧某自不会为难他。“
听到这,那人脸色蓦地一白,而一旁卫染则眼睛一闪,若有所思。随即朝他拱手,”那卫染先行一步。“
”卫统领慢走。“
容宵望着走远的卫染,来到萧清跟前,”此人有何异常?
那御林军站在萧清面前,比她高上不止一头,此刻却神色惶惶,惴惴不安。
“问过便知。”萧清淡淡道,“我先走了。”
“不用跟梵丞相说一声?”
“不了。”领着那御林军朝外走去,在经过沐轻尘时,未作丝毫停留。
沐轻尘望着走远的人,眼眸深邃。身后有人行礼,“小王爷,老将军让您回去。”
半天,无人回应。那人疑惑,“小王爷?”
“知道了。”声音低沉,无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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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从清水园出来,便出了宫,直奔府院。
此刻夜色已深,不算宽敞的道路上,马车迅速行驶。
车内,萧清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一旁是那名御林军,时不时不安地望向萧清。
“放心,萧某不会对你怎样,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便好。”萧清缓缓睁眼。
那人讷讷道,“将军请问。”
“首先,怎么称呼?”
“小人…窦林。”
“好,窦小兄弟,对今晚之事,你可有想说的?”
窦林小心望了他一眼,“将军恕罪,小人确实不是故意的,小人不知那位是您的人,所以才出手伤了他。若惹得您不高兴,小人在这给您赔罪了…”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萧清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
“将军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了。要不然您也打我几拳,消消气?今晚之事,真是个误会。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将军饶了小的一回。”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少年冰凉的声音一出,窦林一滞,“大人究竟想听什么?小人实在不明白,还请大人明说。”
萧清眸子静静望他,“我想听的,自然是实话。”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
“撒谎。”萧清眸子漆黑,“你与我无冤无仇,亦与我身边人毫不相识,为何忽然出手伤他?不要告诉我是因他拒抗不从,这种低劣谎言,你该清楚骗不了我。”
窦林被她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当时情况有些混乱,我不小心才伤到了他,并非有意…”
“是何人指使的你?”萧清忽然一句,让窦林面色瞬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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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命案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