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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那天历城下了一场大雪，傍晚的时候，树枝上已经结了一条条厚重晶莹的冰棱，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周煜一点也不想出门，却像一只巨型毛毛虫一样被赵澈用被子卷着带出了医院。
赵澈自己亲自开车，从城西到城东，几乎横跨了整个城市，车子最终停在一家极有特色的火锅店。
火锅店的装修是民国风，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迎宾的礼仪小姐穿着加绒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平安夜刚好在周末，火锅店虽然在城郊，但是来这里吃饭的情侣依然很多，赵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周煜扛进了一个小包间。
包间里暖气很足，比周煜想象中暖和。
店员提前上了汤锅，红辣鲜香的汤汁咕噜噜冒着泡，香气四溢。
赵澈把周煜安顿好，自己动手下了一盘毛肚。
其实周煜现在的味觉已经很淡了，即便是这样鲜辣的食物摆在面前，他也一点食欲都没有。
“三哥，晚上开车不安全，一会儿吃完我们还回医院吗？”周煜轻声问，用短信交流久了，猛然看见赵澈本人，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吃你的饭，管那么多做什么！”赵澈没好气的往周煜碗里夹了一筷子毛肚，毛肚烫得刚刚好，白白嫩嫩裹着辣椒油，一看就很好吃，周煜神仙似的闻了闻味儿。
“三哥你吃吧，医生让我忌口，我不能吃这些东西。”
“之前吃小龙虾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忌口？”赵澈剜了周煜一眼，随即想到那天在龙虾店发生的事，赵澈的表情僵了一下，不自在的往周煜碗里加了块虾肉。
周煜拿起筷子吃起来，他吃得很慢，嘴唇能感觉到劲辣的灼烧感，嘴里却淡得没什么味儿。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赵澈伸手把他的碗端走：“行了，不想吃就别吃，别跟老子逼着你吃屎似的！”
赵澈吃东西向来是风卷残云，吃得很快却又并不会显得很粗鲁。
周煜喝了口茶，抱着茶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等赵澈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煜望着窗外低声说了一句：“三哥，你不用费心思做这些，我还不想死，也不会同意提前手术的。”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路灯光晕染出来的一片浅淡的柔光，在夜露的笼罩下颇有几分朦胧的美感。周煜坐在窗边，柔和朦胧的光投射在他脸上，莫名的叫人眼眶发酸。
“你他妈胡说什么！”
赵澈没好气的在周煜头上呼了一把。
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过去这么多年，周煜要是说了什么让他心里不舒坦的话，他都会照着周煜的脑袋来这么一下。
就这么一下，他把周煜的假发呼了下来，露出一颗光溜溜圆不隆冬的脑袋。
周煜的皮肤发白，头皮也白，没了假发以后，白得几乎都发光了。
周煜也有些发愣，怔怔的看着赵澈手里的假发，悲春伤秋的气氛被冲散，他不大自在的挠挠后脑勺，像刚出家什么都不懂的和尚。
赵澈突然发火把假发丢到桌上：“谁他妈让你把头发剃光的？”
“不是剃光的，化疗了几天，就自己掉光了。”
周煜小声解释，光滑的头皮薄得过分，贴近耳朵和后颈的地方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底下青色血管的流动。
赵澈忽的就说不出话来了，心脏没着没落的泛出说不出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