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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韩以梦扫了一眼搁在一旁已经收拾好的那些行礼,缓步走到侯爷夫人的旁边,眼睛里含着祈求的意味。
自她有记忆以来,爹爹和娘亲的感情向来很好,连小小的争吵都不曾有过,这一次竟然闹到要搬出家的地步,让韩以梦的心中很是惶恐。这几日爹爹根本不久不跟娘亲见面,就连娘亲说要搬出侯府,爹爹也什么都没有说,她真的害怕自己的父母就这样……从此再也不相见了。
侯爷夫人看了一眼韩以梦,然后就又把目光落在了洛承里的身上,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气氛在沉默中有些尴尬,雨薇微微侧头看了身旁的洛承里一眼,然后捏了捏他的胳膊。
洛承里亦是看了雨薇一眼,这才转向侯爷夫人,淡淡开口道:“既然都瞒了这么久了,现在又为什么要全都说出来呢?继续瞒下去不是更好,对你、对我都好。”
“承里……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怨我的、恨我的,我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是我对不起你。”侯爷夫人看着面前的洛承里神色凄然地说到,眼眶已是微微泛红。
洛承里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没有你,我过得也挺好的,师父她对我并不比……亲娘差。”
洛承里的声音很是冷硬,侯爷夫人闻言面色一僵,心中更是猛地一痛,眼泪已经悄然落下,她连忙抬手去拭。
雨薇听了洛承里的话心中亦是复杂,承里说这样的话是故意的吗?他不会不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对侯爷夫人来说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她认识的承里,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是很友善的,这是她第一次见识道承里这样冷然的一面,他口中说着不怨,其实心里还是怨的吧?
“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娘亲她也是……不得已的。”一旁的韩以梦张口欲替自己的娘亲辩解,但是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无力。
洛承里眉头紧皱,“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哥哥,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承里……”雨薇忍不住挽住洛承里的手,轻声唤了他,她觉得现在的承里是不理智的。
洛承里侧过头看了一眼雨薇,看到她眼睛里担心的意味,洛承里微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是,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但是面对一个抛弃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呢?
“如果我说这一句话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没有父母而过得有任何的不好,我师父对我很好,她把我像亲生儿子一样养大,我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怨你,这样……可以了吗?”洛承里说完便是看向站在侯爷夫人身边的韩以梦,淡淡道:“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说这些的话,我已经说了,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让你跟娘亲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当年的事情娘亲她的确是有苦衷的。”韩以梦看着洛承里,一双眼睛水意晕染。
没想到洛承里沉默了片刻之后,却是淡淡开口道:“好啊,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身世究竟是怎么样的,既然你想说的话,那我就听听看,最起码也让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不是吗?”
屏退了所有人,韩以梦扶着侯爷夫人在凳子上坐下,而洛承里和雨薇就坐在她们母女两个的对面。
往日自己的经历的一切,再次从侯爷夫人的口中缓缓而出,但是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韩以梦,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儿子。但是她依旧承认了,当时在嫁到侯府的很长时间里,她根本从来没有想起过被自己抛弃的那个儿子,直到后来,她才开始想要去打听自己儿子的消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当时还只有十几岁,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整个人都是慌乱的,后来嫁给侯爷以后,我又很怕他的父母发现我的那些过往,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当然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我当年对你不闻不问的借口,承里……我很抱歉。”人们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到了自己赎罪的时候了。
洛承里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不,你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最起码你把我托付给了我师父。还有,我跟雨薇成亲的时候,你送来了贺礼是吧?多谢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心安一些的话,我就不给你退回来了。”
洛承里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于我来说,你这个亲生母亲出现得太突然了,我并不是很能接受,至于你……你打算如何,我并不想干涉,但是希望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要拿我来当做借口。”
“我没有,承里,我只是……”
洛承里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我很快就会跟雨薇一起回昊泽国去,大概一辈子都会住在那里了,我希望我们能互不往来可以吗?我觉得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侯爷,或者是……对你们的女儿都是一件好事,毕竟你们在太甫国身份显赫不是吗?你已经抛弃了我这个儿子了,就不要再伤害自己的女儿了,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过日子吗?”
洛承里的最后一句话正戳中了侯爷夫人的要害,是啊,如果这件事闹开了,夫君的脸面往哪里搁?梦儿她又该如何自处?这件事甚至会影响到她以后嫁人……
看到侯爷夫人面上怔住,洛承里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达到了目的,便是拉着雨薇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侯爷夫人下意识地站起身子来,唤住洛承里,“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洛承里脚步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片刻的停顿之后,他就已经拉着雨薇的手走了出去。
侯爷夫人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身子无力地开始往下跌,一旁站着的韩以梦连忙伸手扶住自己的娘亲,轻声安慰道:“娘亲别伤心,哥哥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时间长了,他就能理解娘亲了。”
侯爷夫人却是摇了摇头,“梦儿,我真的很对不起他,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觉得自己残忍,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我竟然从来都想过要去看看他,甚至连打听一下他的消息都不曾。”
而现在她又要不顾自己的女儿搬离侯府去庵里去,幸亏刚刚承里点醒了自己。看吧,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自己都是一个自私的母亲,从来都只想着自己,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梦儿……娘亲不搬出侯府了。”
“真的吗?”韩以梦看着自己的娘亲,兴奋地问道。
侯爷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真的。”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心里能得到安宁,而不顾自己的女儿会遭受怎么样的非议,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一个婚前不贞,而且还抛弃过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女人,那梦儿以后可怎么嫁人?
“太好了,我这就让人把娘亲的东西放回原位。”韩以梦高兴地开始张罗着,只要娘亲不搬出侯府,怎么样都好。
而此时的洛承里和雨薇正站在嘉文候的面前,洛承里看着面前的嘉文候,心中有些复杂,但是无可否认,嘉文候的确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侯爷,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时的赌气,只能换来终生的追悔莫及。她已经错过一次了,侯爷就不要再错第二次了。当然,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一个外人,可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只是想劝一下侯爷,多年的感情在那里,还是不要冲动行事得好。”洛承里看面前的嘉文候,轻声道:“如果侯爷觉得我过界了,就当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这番话,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说完之后,洛承里就拉着雨薇的手走出了侯府的大门,而那嘉文候就这样盯着他们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雨薇挽住洛承里的手,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窝处,轻声道:“承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虽然他嘴上说的那般绝情,但是最终说的那些话还是在为侯爷他们一家着想。
洛承里微微侧过头轻吻了一下雨薇的额头,声音轻柔,“雨薇,这个时候你能在我的身边真好。”如果此时没有雨薇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只怕会更加感觉到落寞吧。
从这天以后,侯府那里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而侯爷夫人也没有搬出侯府,对于洛承里来说,今后他们怎么样已经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前提是那个新柔郡主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
最近韩以梦是经常出入这里,而洛承里也没有办法把她给撵出去,因为她每次来都不是找自己的,舒楠、雨薇、绮云都成了她来这里的借口,而她一旦进了宅子里,却总是在自己的面前晃。
他不让她叫自己哥哥,她也就真的不叫了,但是每次总是态度亲昵地在自己的身边问来问去的,而且问的还是都是一些很无聊的问题。
就在韩以梦再一次指着桌上那草药问洛承里那是什么的时候,洛承里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来,“郡主,如果你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的话,可以找舒楠她们去,我还有事情要做。”
听到洛承里提起叶舒楠,那韩以梦试探着问道:“你好像对叶姑娘很好啊?”
“有什么问题吗?”洛承里拈起桌上的那草药放在鼻间闻了一下,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她是你的义妹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成为义兄妹的啊?”韩以梦盯着洛承里的侧脸,连声问道。
洛承里眉头微蹙,“这些事情我应该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不要这样说嘛,她是你义妹,我是你亲妹妹啊,你对我的态度能不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啊?”韩以梦的语气有点委屈了,他对别人都是那么态度亲和,微笑以对,唯有自己,他最自己总是这么……疾言厉色。
洛承里闻言却是紧皱了眉头,“我可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妹,还有……”洛承里终于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韩以梦,“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更加厌烦你。”
“我不是来找你的啊,我是来找雨薇姐姐的,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看看。”
“所以,现在看好了吗?可以出去了吗?”
韩以梦看到洛承里这么急着赶自己出去,忍不住道:“对叶舒楠就这么好,对我就恨不得立刻赶走,同样是妹妹,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洛承里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得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语带笑意:“这不是新柔郡主吗?跑这里来找哥哥来了?不过,这语气似乎有些酸啊。”
房间里的两人均是朝着来人看去,却见翟辰离面含笑意地走了进来。
叶舒楠听到翟辰离的这句话,却是想起了当初在昊泽国清尘园的时候,这位昭王殿下以为舒楠是他的亲妹妹,所以对自己这个义兄也是态度恶劣,大概都是一个道理吧。
想到这里,洛承里忍不住笑了一下,翟辰离看着洛承里的这笑,却是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笑似乎是别有深意啊?”
洛承里自然不会把此时自己心里的想到的说出来,而是轻咳了一声,道:“昭王殿下找我有事?”
翟辰离轻轻点了一下头,继而看向一旁站着的韩以梦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洛大夫说,麻烦郡主先回避一下。”
韩以梦看了洛承里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事儿,说吧?”洛承里一边说着,一边仍旧摆弄着自己的那些药草。
“我想在你这里弄点毒药。”翟辰离轻声道。
洛承里霎时间抬头看着翟辰离,片刻之后忍不住笑道:“我可是个大夫。”
自从葛太傅从自己女儿那里得知翟辰离已经知道他外公是自己杀死了的之后,葛太傅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或许之前的翟辰离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如今的翟辰离却是不容小觑的。
而就在这一天,葛太傅正在书房里练字的时候,侍女通报说昭王殿下来访,葛太傅手中的笔一个握不稳,已经掉落在了面前的宣旨上,留下一片的污迹,毁了一整张宣旨。
葛太傅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了翟辰离,他不知道关于他外公的时候,翟辰离知道多少,但是之前云儿找杀手抢夺他手中的那一枚玉佩失败,再加上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杀了他的外公,他这次来找自己,绝对是来者不善。
进到宽敞的前厅,一身月白衣衫如玉俊朗的翟辰离正端坐在那里淡淡饮茶,陡然间,他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来,葛太傅只觉得心中一颤,忙是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昭王殿下。”
翟辰离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站在那里的葛太傅,眸中冷色骤凝,声音亦是沉冷,“太傅大人应该知道本王这次来是所为何事吧?”
“恕下官愚昧,实在不知王爷究竟是何意。”葛太傅亦是装傻充愣。
“这里又没有别人,葛太傅你又何必这么言不由衷呢?我只是想只知道我外公究竟是怎么死的,被埋在哪里。”翟辰离的语气始终都是淡淡的,但是每一句都像是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葛太傅的心头。
“王爷这话是何意?下官实在是不懂。”这个时候自己承认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自己可没有那么傻。
“葛太傅,你现在还瞒着本王根本没什么意义,如果你能把之前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本王,那本王还能给你留一具全尸,但是你要还是这样,本王就真的不会手下留情了。”翟辰离盯着那葛太傅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道。
虽然心中直打鼓,但是葛太傅的面上依旧是一派风平浪静,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早已知晓该怎么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王爷为何跟下官说这些,下官完全听不懂的话?下官是真的不知道王爷的外公是怎么死的,这跟下官一点关系也没有。”葛太傅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很是低顺。
但是翟辰离心中清楚得很,这位葛太傅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过,之前是这样,现在仍旧是这样,他已经笃定了翟靖辉会是太甫国下一任的皇帝。
不过,他也算是赌对了,之前自己还有可能为了赌一口气跟翟靖辉争一下这个皇位,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那个皇位谁爱要谁要去,从今以后,他翟辰离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只见翟辰离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葛太傅的身前,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给葛太傅造成一种压迫感。
而翟辰离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每走一步,葛太傅的心就跳快一份,很快那葛太傅的额头上便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翟辰离面上含着冷笑,轻声开口道:“好,我们不说我外公的事情,就说那两枚麒麟玉佩的事情,你女儿为了那两枚麒麟玉佩都做了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吧?说实话,你以为翟靖辉现在还会相信你们父女两个吗?翟靖辉的为人葛太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以为你跟你的女儿到头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应该跟昭王殿下你无关吧?”葛太傅沉声道。
翟辰离说的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翟靖辉想要过河拆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葛家能有今天的势力,也不是平白得来的。
“是,是跟本王无关。”翟辰离含笑道。
葛太傅却是微微皱眉,今天的昭王殿下太不寻常了,他干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好像在故意跟自己耗时间似的?想到这里,葛太傅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注意到葛太傅的表情,翟辰离淡淡一笑,“但是有一件事却跟本王有关。葛太傅,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说到这里,翟辰离却突然停住不说了。
葛太傅心中疑惑,便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不知道什么?”
“你中毒了,就在刚刚。”翟辰离淡笑着看向那葛太傅,轻然地道出这个事实。
葛太傅闻言顿时面色大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翟辰离,他说自己中毒了?而且还是在刚刚,这怎么可能?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自己也没有接触到翟辰离。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相不相信已经无关紧要了,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相信本王,这种毒药最适合你们这种人了。”说完之后,翟辰离轻弹了一下手指,便是转身走开。
可是在走出几步之后,翟辰离却是忽然停住,转身看向葛太傅,“你还记得原本太甫国那个有名的‘神手医圣’吗?”
葛太傅惊疑不定地看着翟辰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一问,但是他知道那个‘神手医圣’跟翟辰离的外公是多年好友。对了,他想起来了,翟辰离亲生母亲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那个医圣的儿子……
“想起来了吗?你中的毒药就是出自那个男人留下的一册遗书中,葛太傅,这算不算是因果报应?”翟辰离嘴角的笑意彻骨地寒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葛太傅忍不住冲着他开口道:“昭王殿下就不怕下官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吗?”
翟辰离却是坦然自若地笑了笑,“随便你去在父皇的耳边说什么,我连皇位都不在乎了,还怕你在父皇的面前说什么吗?不过葛太傅,我劝你还是先好好地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这种毒发作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看着翟辰离的身影走远,葛太傅面上神色难辨,片刻之后,连忙唤来了侍女,“去请大夫过来。”
“老爷是哪里不舒服吗?”
葛太傅紧紧皱眉,“我让你去请大夫,你就赶紧去请,哪里那么多废话?”那翟辰离给自己下的究竟是什么毒?
走出葛府的翟辰离,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碧空如洗,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关于翟辰离从洛承里那里拿了毒药的事情,叶舒楠和司空詹白已经听说了,至于他要用在谁的身上,他们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
叶舒楠拈了一颗蜜饯送入司空詹白的口中,一边道:“我看翟辰离是真的不想那皇位了,而且他现在已经在开始为他的外公还有母亲报仇了,其实算起来的话,太甫国的皇帝也算是他的仇人,他要连自己的父亲一起报复吗?”
司空詹白嚼了一下口中的蜜饯,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后,却也是咽了下去。
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压去口中的那股子甜味儿,司空詹白这才开口道:“太甫国的皇帝本来就没干什么好事儿,我跟你说,就算翟辰离不报复他,翟靖辉迟早也要杀了他。”
看着司空詹白微皱眉头的样子,叶舒楠却是笑了开来,“你现在知道我每天喝那些汤药,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吧?”
司空詹白却是轻声道:“别想蒙混过去,虽然你的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承里也说了,药必须得继续喝,这样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叶舒楠嘴上是这样说,不情愿喝药,但是每天却仍是准时地喝药,她曾经尝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滋味儿,那种感受,她是一辈子都被忘不掉的,正因为经历过那样艰难痛苦的时期,她才越发珍惜能看得见的日子,更加珍惜自己的这双眼睛,该喝的汤药,她一样没落,全都给喝了。
叶舒楠含笑道:“我知道了,不会不喝药的,你每天都紧盯着我,我想做什么手脚也做不成啊。”
“这几天翟靖辉似乎没怎么来看小安儿啊。”司空詹白突然沉声道。
叶舒楠亦是稍稍敛去了笑容,面上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动手了?”
司空詹白的眸色微敛,继而淡笑道:“他想要做,也要看他能不能做得成。”
据司空詹白所知,自从那次宫宴刺杀之后,太甫国的皇帝对翟靖辉越发地疏远了,想来也是,谁也不愿意亲近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吧。本来那场宫宴刺杀是他们父子两个商量好想要自己和舒儿的性命的,结果,却是直接导致了他们父子两个的感情决裂。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在这种极端不利于翟靖辉的情况下,他是很有可能铤而走险的,最近他可是跟葛云芙的父亲那位葛太傅走得很近啊。
如今,太甫国的皇帝已经中了他们的毒,想要保住性命就只有依靠他们手里的解药,所以太甫国的皇帝暂时还不会有动他们的打算,但是翟靖辉这个家伙就不一定了……
而就在司空詹白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太甫国的皇帝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预料之外的举动,那就是突然召集大臣宣布要立储君。
而朝中大多数的大臣都是在太监来府上宣皇上口谕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就连一直深受太甫国皇帝宠信的葛太傅都一点不知情。
太甫国的众位大臣就是在这样的疑惑不解中慌忙穿上了朝服进了宫,关于储君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这些大臣们最关心的,还未上朝之前,便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打探着口风,但是大家都是一问三不知,谁都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要册立储君,也不知道皇上要册立的储君究竟是哪一位皇子。
“葛太傅是圣上最宠信的人,这个消息想必葛太傅事先只清楚的吧?我们好歹同僚这么多年了,一点风声都不透露,也太谨慎了吧?”其中一个跟葛太傅关系稍好一些的官员开玩笑似地看着葛太傅道。
葛太傅闻言面上却是一僵,“赵大人说得哪里的话,我事先也是毫不知情的。”
关于这一点,葛太傅倒真的没有说谎,他事先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他也跟其他的这些官员一样,都是宫中的太监到府上去传口谕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正因为如此,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很不像的预感,皇上这样特意避开自己,是不是因为皇上拟定人选并不是皇长子齐王殿下?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翟靖辉的声音便是出现在了议事大殿的门口,而大殿中的所有官员都是看向走进来的翟靖辉。虽然前一段时间,昭王殿下风头一时正盛,但是因为那晚宫宴上,他公然和皇上作对,想必皇上已经不会再把昭王殿下考虑在储君的备选之列了。
而从以往皇上对各位皇子的宠信来看,这位皇长子齐王殿下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最高,他既是长子、也是嫡子,而且处理政事的能力也不错,之前皇上也一直在有意地在栽培他,所有的官员心中都是暗道:这储君的位置只怕是被齐王殿下莫属了。
但是被众位官员寄予厚望的翟靖辉,此时他的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父皇这段时间对自己有多么排斥。那次宫宴上的刺杀,他一直都没有再提起,可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
之前葛云芙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说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母后的身上,这样就能保住自己,但是父皇却连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父皇的心里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要在宫宴上杀了他。事实上,的确是如此……但是,如果今天真的是要册立储君,那这个人选应该不会是自己吧?
可是不是自己又是谁呢?难道还能是翟辰离?那就更不可能了。只因为翟辰离的亲生母亲是父皇心中永远的耻辱,他根本就不可能立翟辰离为储君,那么,还会有谁呢?
就在众位官员都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翟辰离亦是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和煦的笑容,身穿朝服的他俊朗之外,也还是带着些威严,但是这份威严因着他脸上的那抹笑又不会显得那般生硬。众人心中都是暗道,难怪京中那么多小姐都钟情于这位昭王殿下了,可惜的是这位昭王殿下似乎没有一点要结亲的意思,也是急坏了一众人。
皇上要立的储君会是他吗?众人却是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翟辰离却似一点都不在意储君的归属一样,事实上,他的确是不在意,无论储君是谁,他都觉得没什么,就算是翟靖辉也无所谓,反正这里的一切很快就跟他没关系了。
翟辰离一脸笑意地走到葛太傅的面前,声音淡淡的,像是清晨的薄雾,却又带着丝丝的凉气。
“太傅大人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是病了吗?如果是病了,要赶紧找大夫医治啊,不然的话,身体很容易被耗空的。”翟辰离说的轻松,面上一派温和的关心之意。
但是听在葛太傅的耳中却是换了一个意味,翟辰离明显就是在嘲笑自己。
想起,那天翟辰离到自己府上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以及后来自己中的毒……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相信翟辰离的话,因为他没有感觉道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异常,而且他也找来很多大夫看了,那些大夫都说自己的身体很正常,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就连宫中的那些御医,自己也找了个遍,他们给自己诊过脉之后,也都是说自己的身体很正常,根本就没有中毒。
经过一番确认之后,葛太傅的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更加确定翟辰离说自己已经中毒的话是诈自己的,他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可是正如翟辰离所说,他体内的毒发作了,不,不应该说是毒,只能说是一种奇怪的药,让他产生幻觉的药,他常常能看到翟辰离的外公,还有一些其他的人……被自己害死的人……他们经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是在大白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情况就更加严重了,自己的噩梦是一个接一个地做,只要睡着,自己就会做噩梦,而且是极其恐怖的那种噩梦,却是来找自己索命的,出现砸最多的就是翟辰离的外公,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才几天过去,葛太傅就已经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的。
但是找翟辰离要解药的话,他会给自己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看来自己想要拿到解药的话,必须得想别的办法了。
“有劳昭王殿下关心了,下官很好,只是最近有些劳累了。”葛太傅看着翟辰离沉声道。
翟辰离微微一笑,开口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葛太傅可要好好注意消息了,别太操劳了,不然很容易折寿的。”
旁观的众人都觉得昭王殿下的这话似乎有些奇怪,而且他跟葛太傅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有点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而一旁的翟靖辉也在看着翟辰离,心中暗自道:难道翟辰离跟葛太傅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葛太傅为什么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他早就感觉到葛云芙父女两个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而且这个秘密似乎跟翟辰离有关,不管怎么样,葛家父女也信不过,但是葛太傅绝对不会去帮翟辰离的,这一点他很确定。
没有多久的功夫,朝中的文武百官,还有各位皇子王爷全都到齐了,而很快,太甫国的皇帝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见他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步登上玉阶,稳稳地在龙椅上落座,一双深沉的眼睛缓缓扫视了一下站在大殿中的众人。而他的目光最终却是落在了翟辰离的身上。
翟辰离见状却是微微皱眉,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而一旁站着的翟靖辉亦是皱起眉头,父皇难道真的想……?这怎么可能?
就在众人心中各有猜测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终于缓缓开口,“今天突然召众位爱卿进宫,就是为了册立储君的事情,这也是众位爱卿一直关心的事情,而朕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册立储君的圣旨也已经拟好。”
此时众人都是看到在皇上身旁站立着的那个太监,手里正捧着一卷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