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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路只带了十名骑兵,走到城下,对着上面高喊:“丁将军,别来无恙!”
丁凤朝下面看了一眼:“原来是孟将军,好久不见了。”
孟路含笑道:“丁将军不认得平乡侯五夫人,总该认得郭将军的宝眷吧。怎地人家要回自己家,丁将军还要拦路?耽误了人家小两口相会,那可是罪孽啊!”
丁凤冷哼了一声:“如今广平鱼龙混杂,苏大小姐别来把水搅得更浑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孟将军,请你回复苏大小姐,慢走不送!”
孟路叹一口气,道:“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你个没成亲的大小伙子非要掺和一下,算什么道理。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不让她进,让我进来总行吧!”
丁凤在城上哈哈大笑:“孟将军,要说让大小姐进城我还有几分犹豫。你想进城,那真真是白日做梦了。你们牛镇抚使做得好事,诬陷我家郭军门造反。现在我们是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五万鞑子和三万北朝兵已经围了十来天了,你们现在想来乘火打劫?姓孟的,我告诉你,趁早快走,晚一点点,我丁凤的千步箭立时穿透你的首级。”
孟路知道如今广平被围,再加上牛忠武造谣,因为郭韬不但要抵挡外族的进攻,也要戒备来自内地的人马。因此朝廷任命自己的行文只怕到不了广平,因此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丁将军,你还真耳目闭塞。没听说吗,牛忠武通敌卖国,已经伏法。现在我是黄河镇抚使,特来为郭军门洗冤的。”
丁凤心中一怔,随即放声大笑:“姓孟的,你少来这套。别人都说,宁信阎王,不信孟郎。你孟路说的话要是作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孟路正色道:“丁凤,你莫要玩笑。如今我的话有一句算一句,句句都做得准。”
丁凤不再搭理,命令城上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孟路本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打开城门,见丁凤如此,喊了一声:“丁凤,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待会儿我送一张投名状来,你自然就信了。”说罢,转头回去。
柳子衿等围上来问:“孟将军,如何?”
孟路脸上浮现出常见的笑容,轻松却诡异。只听他说:“先扎下营寨。不一会儿,自然有人来帮我们打开城门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路上重又人喊马嘶,这次来的人马着实不少。但方向却不是从抚州,而是从双阳谷中的另一条大路上过来的。那条大路通向任州。
人马走近,众人看清楚旗号,大旗上斗大一个“牛”字。岳真真吓了一跳,回头对着柳子衿道:“老五,不好了,怕不是牛忠武诈尸了?”
孟路在旁笑道:“四夫人莫误会了,这不是老牛,是小牛。”
“小牛?”大家都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小牛是谁。
孟路道:“小牛就是牛忠武的侄儿,任州都督牛又彤。”
牛又彤这次带了不少人,他的队伍上人喊马嘶,军旗遮天蔽日,看起来好不热闹。
孟路带上几名亲兵走到阵前,向对面领头的一员将军喊道:“小牛将军,一向可好?”
牛又彤见是孟路,倒有些意外:“孟路,你小子够有胆的,敢在这里等着我?”
孟路这个人有个特点,不管别人怎么说
,他的脸上总是一副殷勤的笑容。此刻,他仍然满脸堆笑地说:“小牛将军要去哪里,要干什么,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么说吧,是我让你来的。”
牛又彤满脸的不相信:“孟路,吹牛说谎是你的拿手,可别把这套用在我身上了。”
“不信吗?没关系!我告诉你,抚州你不用去了,你的内应杨文干正在城里吃牢饭呢。那封邀你进抚州里应外合的信是我写的,怎么样,没什么破绽吧。”他说的时候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显然非常得意。
牛又彤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看到孟路身后那几名单薄的亲兵,心中又稳当了不少:“怎么,就凭这么几个人便想挡住我。知道我带了多少人吗?二万精兵!”
孟路抚掌大笑:“好哇,正愁广平缺兵少援呢,你这两万人解决大问题了。”
牛又彤惊讶地张开嘴:“你真想抓我,就这么几个人?”
孟路回顾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人马,笑了笑:“谁说几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谁?”
“马上你就知道了。”说完,他回头喊了一声:“孟开!”
从远处孟路带来的队伍中走出一个人。这人一出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按照现在的标准而论,他就应该是个小巨人。他站在地上,比骑着高头大马的牛又彤还要高出半个头。而以体形来说,他的身体可以装得下两到三个孟路。
这个巨人手里提着一杆方天画戟,足有一丈七八那么长。古时候总说张飞的兵器是一杆丈八蛇矛,那么以长度而论,这柄画戟和丈八蛇矛不遑多让。
巨人的出现着实吓到了牛又彤,他禁不住勒马倒退了数步,直到确定身边周围都是自己的士兵之后这才安心。
虽然有一点点惊讶,不过仗着自己的两万人马,牛又彤倒也没什么害怕。
他把自己的板门刀舞动了两下,舞得呼呼带风,破空之声,犹如虎啸龙吟,倒也颇有威势。
牛又彤是前年武科的状元。这可是他凭真本事得来的,半点没有动用叔伯爷爷牛伏伽和大伯牛忠武的势力。在天顺朝众多武将之中,牛又彤是公认的排名前十的名将。
把刀舞动了一遍,牛又彤才拿刀指着那个巨人孟开对孟路道:“怎么着,这就是你的杀手锏?”
孟路脸上浮现出惯常的微笑:“不是他。”说罢一招手,那孟开单手一掷,方天画戟抖手便飞了出去。牛又彤赶忙举刀一拨,要把那画戟给挡开。
可是他会错了意思,人家的画戟不是冲他,而是朝着孟路飞来。刹那间,孟路举手一接,画戟稳稳地落在他的手里。只见孟路气定神闲地笑道:“要杀你的人是我!”
“你?”牛又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脸上现出不屑,“谁不知道你孟路吹牛撒谎在行,耍些阴谋诡计。要论到两军对阵,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眼见为实,牛将军,咱们试试吧。”说着,催动战马,挺着方天画戟已经杀到眼前。牛又彤满不在乎地用板门刀来个举火烧天,刀杆正磕在方天画戟的月牙上,只这一下便把画戟挡住。孰料画戟顺着刀杆往下一滑,其势犹如闪电,迅捷无比,等到牛又彤惊觉已经晚了。方天画戟的月牙正划咋牛又彤的右手上,只听一声惨叫,牛又彤的四根手指被齐刷刷切断,板门刀瞬间撒手。
与此同时,方天戟变砍为刺,挺枪向前。牛又彤正在疼痛难忍,神志略微有些模糊,还来不及躲闪,方天戟已经到了。
孟路的杀招非常巧妙,顺着牛又彤护心镜偏左的边缘扎了进去,正中牛又彤的心脏。这一招又狠又快,扎进去足有三寸多深,可怜牛又彤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就摔落马下,武状元就此一命呜呼。
牛又彤落马的一刹那,孟开已经赶到近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手起刀落,砍下了牛又彤的脑袋。
孟路把方天画戟朝天一举,喝了一声:“我是新任黄河镇抚使孟路,现有朝廷钦赐的王命大旗在此。牛又彤造反,纯系个人所为,与诸位无干。你等速速下马,放下武器,接受本镇的改编。如若心存侥幸,牛又彤就是下场。”
这个长得尖嘴猴腮,瘦小枯干的将军瞬间把天顺排名前十的牛又彤秒杀,众人个个胆寒。大伙儿都不是傻子,也没想着为老牛家卖命。既然镇抚使大人发了话,连忙放下武器,毕恭毕敬地站立一旁,等着孟路的训话。
孟路把牛又彤队伍里的都统以上的军官叫过来教训了一番,让他们仍然节制本部人马。又对着孟开说了声:“孟开,送投名状!”
那孟开右手拎着牛又彤的脑袋,像风车一样转了几转,嗖的一声,牛大人的脑袋像颗炮弹一样直飞出去,不偏不倚,正撞在双阳关城楼上“千步将”丁凤的脚下。
城下发生的一切,丁凤看得清清楚楚,孟路和牛又彤的谈话他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飞来人头,丁凤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定睛仔细看看,确定是牛又彤无疑。他和牛又彤不止一次地打过交道,这人的面目他还是熟悉的。
只听城下的孟路喊道:“丁凤,说好的投名状我给你送来了。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一路杀到任州,把牛又彤剩下的两万人也给你带过来。”
正如牛又彤所说,孟路此人在边州素来以狡诈多变闻名,武艺倒还很少有人领教。今天看到他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天顺排名前十的武将,心中也有些敬畏。他刚才听到了牛、孟二人的谈话,也看到了孟路身后的王命大旗,牛又彤的人头也货真价实,于是哈哈一笑:“既然孟大人这么有诚意,我丁凤再要刁难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来人,开门,请孟大人一行人进城。”
城门大开,孟路的令旗一挥,指挥着队伍开拔进城。柳子衿对着身旁众人道:“行了,都过去了。把手都放下来,进程吧。”
原来,就在孟路的画戟挑下牛又彤的一瞬间,除了柳子衿和戴琦,其余所有的女眷都妈呀一声捂住了眼睛。大家最多在戏台上见过戏子们假模假样的刀枪对打,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屠杀?
苏黛云坐在车里经过刚才的战场时,无意间向外一撇,陡然看见几个打扫战场的士兵正抬着牛又彤的无头尸体往一个坑里扔。她心里陡然一颤,这牛又彤虽然粗鲁,倒还懂些礼数,不想牛忠武那样跋扈无理。每次见到自己都还“嫂子长,嫂子短”的打个招呼。如今身首异处,做了个无头的孤魂野鬼,也算是人生无常。
猛然又想到郭韬,听说如今不光是契陵的族人围城,还有北朝的军队在一旁相帮,不知自己夫君的安危如何。战场上危机四伏,瞬间就变为孤魂野鬼的怕不是只有牛又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