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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曹州的一等馆驿门前。
宁燕的馆驿也和天顺一样,按照入住的官员品秩分为若干等级,但是和天顺馆驿的复杂名称不同,宁燕就是非常简捷按照一等、二等、三等这样的等级来对馆驿进行分类。
一等馆驿顾名思义,就是招待最高地位官员的地方。
车马和软轿一停,蒋南平又掀起窗帘看了看,只见馆驿的门前环列这一群人,为首一个个子挺高,比周围的人起码高出半个头来,看打扮应该是驿丞。站在他身边的则是十来个驿卒。
他们都恭恭敬敬垂手而立,半低着头,眼睛望向地面,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蒋南平放下窗帘,向对面的沈慕韩笑道:“慕韩,你们宁燕的规矩挺大呀,就我们俩这样不入流的人,还能受到这样的礼遇?”
沈慕韩站起来,走到蒋南平的窗帘前掀开看了看,笑笑说:”阜南侯喜欢弄这种花里胡哨的架子,慢慢地你就习惯了。“
这时,一个驿卒拿着马凳小跑着过来,轻轻放在马车前,这是因为车辕太高,放个马凳,也方便乘车人下车。
蒋南平先踩着马凳下了车,沈慕韩跟着掀开车帘,一眼看见了那个马凳。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变,站在车上一脚将马凳踢得飞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特别是蒋南平,从来没见沈慕韩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就听沈慕韩怒道:“下个车还用这种东西来伺候,我们宁燕的官老爷真是被惯坏了,难怪吃喝玩乐个个在行,行军打仗个个窝囊!”说着一跃而下,双脚稳稳站在地上,又道:“我今天偏不让你们惯这些坏毛病。以后只要我来,谁也不许用这些劳什子!”
几个驿卒吓得脸色发白,悄没声儿地捡起马凳藏了起来。
旁边的孟路走过来,陪笑道:“沈先生,这又是何必呢?一点小事嘛!”
沈慕韩扭过脸看了看他,冷笑道:“一点小事?行了,孟路,别跟我演戏了。是谁指使你我给圈到这里来的,让他出来吧!”
孟路还未搭话,就听大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众人注目一看,原来是一大队身披铁甲的骑兵由远而近转眼间到了馆驿的门前。
骑兵的后面还跟着两列的步军,一列手持长枪,一列拿着短刀和盾牌。骑兵一停下,步军立刻将长街两头给封住,在馆驿门前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从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上跳下一个人,身躯胖大,足足是普通人的两倍。可是面上却白白胖胖,脸上也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就像一个富态的员外。
蒋南平低声问沈慕韩:“认识这人吗?”
沈慕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主角来了,他就是阜南侯岳秦天光。”
蒋南平早就听过岳秦天光的大名,他是老阜南侯岳秦陈悦的大儿子,论起来孟路应该喊他一声大伯。
岳秦天光走到沈慕韩面前,话还没说先笑了起来。不过他这个笑容挺奇特,光是喉咙里抽抽了两声,脸上的肌肉却丝毫没有动弹,这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沈慕韩向拱一拱手,道:“阜南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
岳秦天光道:“怎么,沈先生知道我要来?”
沈慕韩笑了笑:“您要不来,孟路敢这么对我?”
岳秦天光脸色一收,脸上登时阴地可以滴下水来:“沈慕韩,你可知罪?”
沈慕韩声色不动,冷冷问道:“侯爷,我有什么罪?”
岳秦天光一指蒋南平道:“这位是天顺的翰林侍讲蒋南平吧,你勾结敌国重臣,公然进入我国,意图不轨,还不知罪吗?”
沈慕韩笑道:“蒋先生是我的朋友,今天是应邀而来,我们只谈私谊,不谈国事,难道这有错吗?”
岳秦天光冷哼了一声:“你的鬼话留到京城里去给刑部解释吧!”说着退后两步,双手一招,后面站上来二十余名步军,刷地将沈慕韩围在当中。
奇怪的是,身为“敌国重臣”的蒋南平却无人问津,孤零零地被隔在包围圈的外面。
这边高九见沈慕韩被围,抢前一步,就要动手救人。猛然间觉得手腕子被人一抓,转头一看,原来是蒋先生。
蒋南平冲着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高九知道蒋南平素来虑事周全,不让自己出马一定有他的理由。于是站住脚步,只是仔细观察对方的动静。
就听沈慕韩将袖子一甩,道:“侯爷,你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家侯爷知道了可是个麻烦。”
岳秦天光仰面大笑,说道:“别抬出甘南侯来吓唬本侯。实话告诉你,宁燕的天下,除了皇上,我岳秦天光谁的话也不听!”
沈慕韩一笑,说道:“那好啊,我现在就找个让你听话的人!”
说完他突然往后一退,就见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经到了岳秦天光的身后,明晃晃的刀子比住了他肥胖的脖颈,滴声喝道:“别动!”
岳秦天光却兀自镇静,脸上肥肉抖也没有抖一下,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人道:“你别管我是谁,先把沈先生放了,让我们出去。”
在一旁的众人看得清楚,这人身穿驿卒的服装,刚才就站在驿丞的身边。
蒋南平心想,刚才沈慕韩说他早有准备,原来已经安排人化装成了驿卒,在这里接应他。
岳秦天光到底是侯爷出身,胆略超越常人,听到那人说要放沈慕韩,冷笑道:“刺客,沈慕韩犯的是通敌的重罪,就这么轻易放了他,我这个侯爷以后还怎么做事?再说,别以为拿一把刀子就能吓住我,你看看你周围有多少军兵,你跑得出去吗?”
那人哼了一声,道:“有你做人质,他们敢不让路?”
岳秦天光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我阜南侯的铁甲兵,要是被你这种小伎俩吓住,以后那还敢行军打仗?”说着他提高了嗓音,“众军士听着,谁也不许放走沈慕韩和这个刺客。谁要是出了纰漏,我就算是死了,朝廷也会治你们灭族的重罪!”
那刺客没想到岳秦天光是个硬茬,轻易不肯就范,心里一急,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道。刀锋一过,一股子献血顺着天光的脖子留下来。
那岳秦天光疼得一哆嗦,用手一摸,大叫道:“你大胆!竟敢伤害本
王!众军士,今天务必要抓住这个狗贼,把他给我千刀万剐!”
那刺客听他这样狂叫,心里又惊又怒,手上一个不注意,再加上刀锋太利,只听一声轻响,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到地上。原来他惊怒之间竟然把岳秦天光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这一变故只在眨眼之间,众人怎么也没料到刺客会下这样的狠手,一时间全部惊呆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还是沈慕韩反应奇快,上前一把抓住那刺客的手,低声道:“还不快走?”
那刺客恍然醒悟。他本来身手就十分了的,当下一手抓住沈慕韩的腰带,身子一纵,两个人从平地跃起上了房顶。再看那人几个起纵,转眼间,带着沈慕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又过了一会儿,在场众人才从极度惊愕中恢复过来,想要抓人,一来看不见人影,而来他们都是军人,不会飞檐走壁,也只能干瞪眼瞧着刺客逃跑了。
高九吐吐舌头,道:“这下好了,侯爷死了,可够孟路这家伙喝一壶的了。”
蒋南平看看孟路,就见他脸色发白,显然也吓得不清。不过此人到底是大将风度,临危不乱,一面指挥人将尸首收拾起来,一面严密封锁整条街道,不让任何百姓出入。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了,他才来到蒋南平的面前。此时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还是挂着让人讨厌,但又无法拒绝的谄媚:“蒋先生,高兄,让你们几位受惊了。咱们先进馆驿休息,吃过中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养足了精神再说。”
高九道:“马力,你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不用管我们了,忙你的去吧。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
孟路笑道:“那怎么行!送佛送到西,既然到了这里,我就要尽地主之谊了。快请进,一切都安排好了。”说着上前跟那个高个子驿丞吩咐了几句,领着众人往里面走。
高九和蒋南平走在后面。高九低声对蒋南平道:“蒋先生,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这家伙怎么这么镇静,别是对我们不利吧?”
蒋南平道:“兵来将挡,待会儿你和戴琦多留点心。用你们在,我们吃不了亏。”
高九向来自认为功夫最好,听蒋南平说这话,心里无比熨贴,低声道:“蒋先生,你就放心吧。别说戴琦,有我一个人在,定然保护你们安然无恙。”
蒋南平正色道:“别大意,凡事都和戴琦商量着办,知道吗?”
高九见他说的严肃,只好道:“遵命!”
一行人进了馆驿,客房早就备好。众人先回房洗把脸,喝了一点水。看看日头已经挂在当中,走了一上午的路,再加上刚才的惊险,肚子也饿得不轻了。
早有驿卒到各个房间里送上可口的饭菜,唯独蒋南平的房里没有。蒋南平觉得奇怪,正要发问,孟路已经进门道:“蒋先生,请到后花园用膳!”
蒋南平问:“怎么,还要单独给我安排一餐?”
孟路道:“您是贵客,当然要特别安排。再说,还有一个人想见您呢!”
“谁?”蒋南平有些疑惑,曹州城里他一个人也不认识,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