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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南平和费耀催马赶上前面的尚云舒,告诉他石羊乡这边又出事了,让他先回济阳,自己和费耀要回去处理一下。
云舒是个极爱热闹的人,一听蒋、费二人要去排难解纷,赶紧道:“还有这样的热闹,那我非去不可了。我和他又没什么话好说,你让我一个人回去见他,闷都闷死了。快点,快走吧!”
蒋南平和费耀无奈地对视一眼。费耀道:“石羊乡那里起了纠纷,情况复杂,你是金枝玉叶,去了只怕不方便。”
云舒拍一拍腰间的宝剑,笑道:“那还不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费耀苦笑道:“小王爷,这又不是上山杀土匪,这可都是天顺治下的子民,你要是抱着这种心态去看热闹,咱们三人必定就是有去无回了。”
云舒是个小孩子心性,听他这么说,扮了一个鬼脸,笑道:“费大统领,我开玩笑的。这样,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属下,你吩咐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费耀又是一阵苦笑:“您是金枝玉叶的小王爷,我一个小小的内卫统领哪里敢支使您什么。我只求您到那儿之后安分守己,别轻举妄动就行了。”
云舒郑重地点点头道:“放心吧,费统领,您就当我是个背景板,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稻草人,我绝对不给您添一丝丝的麻烦。”
费耀感激地拱一拱手,道:“要真是这样,那我真是要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
蒋南平看他们俩斗嘴皮子逗得不亦乐乎,笑道:“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华先生那里火都快上房了。我们赶紧快马加鞭给人家劝架去。”
费耀先打发一个手下去济阳送信,告知自己三人需要解决华先生的问题,晚一点才能到达,另一方面拨转马头快马返回石羊乡。
在返回的路上,云舒问费耀:“大统领,我们就这么直接回石羊乡,济阳那边会不会说我们抗旨不尊呢?”
费耀摇一摇头道:“事急从权,这里既然有了意外,公子爷必定会理解的。而且,这位华先生是公子爷指明要重点保护的人,不得有半点差池。说实话,小王爷,咱们可不能疏忽大意了。”
云舒咋舌道:“怎么,这位华先生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把他都给惊动了?”
蒋南平道:“云舒,在这儿闷着头猜没用,到了现场你就知道这位华先生是什么人了?”
几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石羊乡的义学。还没靠近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原来,一座不大的义学门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外围是看热闹的人,中间是准备纵火闹事的愤怒乡民,至于和他们对峙的华先生隐没在人群之中看不见踪影,显然,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势单力孤的对决。
云舒对费耀道:“大统领,人这么多,咱们怎么进去?”
蒋南平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别动,我一个人进去。我不喊你们,你们都不要乱动。”
费耀担心地说:“蒋先生,这里情况很乱,乡民的情绪这么激动,你一个人进去,万一出了意外,我怎么向公子爷交代呢?”
蒋南平淡然一笑,说:“放心吧,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又不是吃人的土匪。只要晓之以理,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的。”
说着,蒋南平侧身往人群中走去。
费耀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蒋南平已经走了。他一招手交过刘高,低声吩咐道:“你赶紧跟着蒋先生进去,注意保护,千万不能让蒋先生有什么意外发生。如果有什么情况,打一声呼哨,我带人冲进去解围。”
刘高点一点头,跟在蒋南平的后面尾随挤进人群。
围观的人群密密麻麻,蒋南平挤了一会儿就挤不动了。堵在他前面的人见蒋南平往里面挤,怒目骂道:“挤什么挤?都是看热闹的,就你特殊?别挤了,再挤的话,滚一边去!”
蒋南平对着那人微笑道:“这位兄台别急,我不是看热闹的。”说着他对着人群里大声喊道:“众位乡亲,请大家让一让路,这事和华先生无关,正主来了!”
他这么一说,人群哗地闪开一条道路。大家纷纷用惊异地眼光看着蒋南平,想看看这位所谓的正主长得什么模样。
蒋南平不慌不忙,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一直走到了义学的正门前。后面跟随的刘高也趁机无声无息地跟了进来。
正在门前和众人僵持的华先生、五爷两人也听到了蒋南平喊话的声音,他们也是满脸惊讶,眼光注视着朝他们走过来的蒋南平。
蒋南平向着华先生一拱手,笑道:“华先生,好久不见了。”
华先生一愣,盯着蒋南平看了半天,猛然醒悟道:“是你,蒋南平,你怎么到了石羊乡?”
闹事的众人一看华先生认识蒋南平,立刻就相信了蒋南平所谓“正主”的话,他们立刻冲向蒋南平,将他团团围住道:“既然你是正主,今天这事情你来解决。”
蒋南平冲着众人摆一摆手道:“行,行,大家慢慢说,把事情的原委好好说一说。”
大家看他说话的时候心平气和,态度温和,一看就是有身份,有气度的人,当下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可是众人说得太杂,蒋南平又道:“大家慢慢来,一个个地说,或者选举一个代表说一说。”
一个头上扎着白汗巾,举着锄头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道:“我来说说吧。这位先生,我们把孩子送到义学里来,是希望他们能够考取功名,将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可是这个义学里学的不是这一套,尽学什么稻谷、麦子的选种、栽种,什么开矿,冶铁,什么织布、养蚕,什么木工、建房之类。这些东西都是手艺人才干的事情。我们的孩子是来做学问的,不是来学手艺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我们送孩子来这里上学就是希望以后能够换个一官半职,不用向我们一样面朝黄土
背朝天,一年下来苦哈哈地挣不了几个钱!”
蒋南平道:“大伙儿都是这个意思吗?”
众人点头道:“是啊,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华先生立时激动起来,走上前就要和众人争辩,蒋南平将他一把拦住道:“华先生,你先别急,先听听我来说。”
他对着众人道:“大伙儿说的我都明白了。可是华先生也是一片好心,别的不说,就说这读书不用钱,不就帮着大家省了一大笔学费?”
有几个人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可是那个白汗巾的汉子抢白道:“华先生的确是一片好意,可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们的孩子读书也就这几年的时间,不能光这么耗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面。我听城里的先生说,十年寒窗,才能功成名就,可咱们的孩子要是在这里耽误个十年,别说考取功名,就算是做个童生都难着呢!”
旁边的华先生终于忍不住,吼道:“孩子们在义学里不光学你们说的那些,也还有经史子集,各类辞赋诗词,还有天文地理,算术格物,这都是对他们非常有用的知识。”
那个白汗巾的汉子冷笑道:“可是每年的院试、乡试、会试靠的是圣人的经典,又不是这些东西,做官靠的是孔孟之道,也不是打铁、种田,您说的这些对我们的孩子有什么用。我们说要把孩子们叫回去,您还偏偏不乐意,你这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华先生还要再说,蒋南平拦住他,对那个白汗巾的汉子道:”大叔,您认为孩子只能够读圣贤经典,读那些夫子之道才是征途是吗?“
“当然,”白汗巾的汉子道,“考试的时候只考这些,当然我们学的就是这些了。考试考什么,我们就学什么,这不很正常吗?”
他又一转头对着旁观众人道:“大伙儿说对不对?”
“没错,是啊!”一旁的众人轰然叫好!
“可是华先生教的那些不也是谋生之道吗?”
白汗巾汉子冷笑一声:“那也算谋生之道?种田、打铁、织布,这都是我们这些穷人做的事情。还有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是算命先生的活计,靠这些东西能够发财,能够光宗耀祖吗?”
“是吗?”蒋南平反问了一句,“这位大叔,看你这样子你也是庄户人家吧,我想请问一个问题,你的田里亩产是多少斤?”
白汗巾的汉子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亩产大概四百斤左右,风调雨顺的话,可以到五百斤。”
“好,平州你们都去过吗?”蒋南平环顾一下众人。
有人答道:“我们没去过,但是知道在哪儿,就是咱们济州旁边的那个州府嘛!”
“对,那里有个乐声县,你们知道哪里的亩产是多少斤吗?”
众人疑惑地摇摇头,不知道蒋南平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亩产八百斤,差不多足足是你们的一倍!”蒋南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