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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嚷嚷了,而是倏然缩回了自己的手,愣愣的站在黑袍人面前。
黑袍人方才含笑问道:“公子喜欢我的面具?想戴吗?”
我们以为宝贝会点头的,没想到这小傻瓜见自己无法取下,便索性放弃。
咬着自己的手指,对着黑袍人摇摇头。
黑袍人竟大笑起来:“好,好好,公子真是聪慧。”
笑罢站了起来,自言自语似的。
“这徒儿,我收了。”
对老爹拱手道,“龙将军,你我故人,无需虚礼。”
“老朽向来未曾向将军通告过自己姓名,实属无礼。”
“老朽齐光,大荒人氏,世居苍梧山。”
“因天性疏阔,年少时,便喜欢四海八荒,四处游历。”
“又自来嗜阅各种典籍书册,歆慕海内博学鸿儒。”
“拙荆离世之后,我欲加离群索居,不问世事。”
“便来到西秦,一直居住于卫闵山里。”
“向日小儿正是为了寻我,不远千里,来到西秦,以至于对将军多有得罪……”
老爹突然腹痛似地,打断齐光的话。
声音僵硬涩哑:“过去的事情,请齐老就不要提了。”
“既然,齐老不嫌小儿吾女粗劣,不堪指教,还请多费心便是。”
“卫城新捷,在下外头还有许多军务需要处理。”
“请齐老暂随阿雪后园安顿,容在下……稍后再去看望。”
齐光听老爹如此疾速断然的不愿他多说,且语气艰涩,只得选择闭嘴。
而老爹也因为齐光的这些话,好像一改先头的恭恭敬敬。
说完,竟真的站起身,对齐光拱拱手。
吩咐我道:“阿雪,先领齐老进去安顿。”
“为父有些事情,还要出去一趟。”
我已经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个齐光,为何自称是老爹的故人?
怪不得老爹在见到齐光的时候,神情明显的愣怔了一下。
但,瞧老爹意思,分明是不想和这位“故人”相认的。
齐光这样久经风雨的世外高人,想必不傻。
为什么他一定要无视老爹的不愿意相认,非要当着我们的面,说破他们之间的这层故旧关系呢?
尽管老爹在竭力的克制,可是,我也能看出老爹无法隐忍的激动和恼恨。
但是,老爹为什么又拼命忍着,不发作?
还继续容留这位莫名其妙的齐光在家中,为自己的儿女执教?
难道,老爹是在惧怕?
他是惧怕我这个他已经无法控制的养女?还是惧怕这位世外高人?
因为,老爹心里很清楚,
现在,无论是我,还是齐光。
他都没办法去抗拒,去战胜。
我和齐光只得一齐起身,恭送老爹出去。
而我心中,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昨天在崖洞之中,这位齐光之所以那样干脆利落的答应了我所有的请求。
并不是我和贺兰想的那样,真是景仰于我的“赫赫威名”。
而是基于他和龙家,和老爹某种曾经的渊源。
这种渊源,可能是一段情谊,也可能是一段恩仇。
我又想起昨天踏进石屋的一瞬间,我脑袋炸裂一般的痛疼。
还有贺兰那些旁观者明的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贸然行事。
是不是给自己家中,无故招来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因为我的自作主张,竟使老爹在忽然之间,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可是,我并不想这样的啊。
天地良心,我并不想在任何事情上,去胁迫老爹。
我即使勉强他答应他原本不想答应的事情,我也只是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
是为了这个家好,是能为他这个老爹分忧的。
怎么现在……我不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狼。
似乎,还招惹来了一只虎。
老爹出门之后,我不禁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戴着青铜凤首面具的齐光。
现在,这个所谓的世外高人,在我眼中,突然没有了多少光环。
成了一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居心不良的人。
可是,当着庭宇庭云的面,我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得先打发他们回屋,各找各妈。
然后,把齐光送进后面园子里,荣婶已经带着人,收拾整齐的住处。
待左右无人,齐光倒是坦然,对我拱拱手。
“少将军是有什么话想对老朽说吗?”
我点点头:“师尊明鉴,您和家父曾经认识?”
齐光似乎微笑了一下,很是干脆的说道:“正是。”
“多年前,老朽和龙将军曾经有过两次接触。”
我顿了一下:“师尊能和我说说这些过往吗?”
齐光面具后面的脸,似乎又微笑了一下。
他摇摇头:“不能。”
我不禁睁大眼睛:“为什么?”
齐光不疾不徐的说道:“因为龙将军不愿意提及过往。”
齐光回答的如此无懈可击,我顿时就被噎了一下。
“少将军,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老朽要打坐调息了。”
“请少将军记得吩咐庭宇庭宇,从明天开始。”
“庭宇须寅时进园习练,待他平地箭术精进之后,老朽自会教他马背上拉弓。”
“庭云可午后进园,修习一个时辰医术。”
“明日即可启蒙。”
我暗自咬咬牙,只得对齐光握拳躬身。
“师尊吩咐的,我记住了。”
“如此,就多谢师尊费心了。”
“晚辈告辞,师尊请吧!”
带着一肚皮的不满和疑惑,我慢慢的走出后园。
站在园门口,足足沉吟了有一霎。
方才齐光的对庭云庭宇学艺的时间安排,言语淡然平和。
看着确似诚心诚意授徒来的,不像是怀着什么图谋。
并且,先头贺兰口中所说的,此人也并不是什么奸佞不善之辈。
他和贺兰的父亲是君子之交,贺兰家是有名的海内商贾富豪。
可我亲眼看到的,贺兰上山求取齐光为他娘亲配制的救命丹药。
竟是空手大摇,拿到丹药之后,不过就是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
想必,贺兰家所能给此人的最大报酬。
不过就是此人偶尔心血来潮之际,去贺兰家的藏书阁翻翻故纸堆罢了。
而我,更是素昧平生,两手空空。
可是,我一开口请求,他就答应了。
没有什么矫情推脱,并不在意他即将授艺的徒弟,其实是个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