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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叹了口气,这年头啊精通火器火炮以及造船的大多是匠人,他们手艺好,叫人佩服,可是呢,说起理论来那是两眼一摸瞎,啥都不知道,他又不怎么待见洋教士,无论就文化侵略的角度,还是就军事机密的角度来说,洋教士无疑是饮酒止渴,再说了匠人朴实,万一被这些洋人们忽悠过去了,可怎么办?可是这年代的高级知识分子中就没有几个精通这个玩意的,户部的那些个带头做事的,本事是有点,理论知识也还算扎实,问题是这资料库那已经是是十几年前的东西。
这工部的官员因着上头的缘故,为了自己的前程会努力去学,可是他们实践知识太少,指挥工匠,与外行人指导内行人的情形没啥区别,可是如果要教导工匠的话,还得从基础的文化知识开始教,这些工匠们大都是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看图纸还能看懂,但是改进,深刻理解那就差得远了。贾珍想了很久,得,还是决定找政和帝商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如相仿一下燕昭王铸黄金台以求贤,总比他盲目乱撞,白手起家的强。“贾爱卿,朕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学这些东西的资质,可惜哟,这世上只有一个贾伯希。”政和帝对于贾珍的意见深以为然,这几日他自己也思考了很多,心境又有层变化,而贾伯希算得上是他要重用的人,亲近些自然不妨,人才难得,政和帝乐得给贾珍这份体面。
“圣上说笑了,臣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罢了,哪里比得上那些真正精通此道的人?”贾珍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贾爱卿太谦虚了些,若是朝中大臣都如你这般能为君分忧,朕也不用这般愁了。都说虎父无犬子,朕瞧着你倒是更肖你祖父宁国公些。”政和帝今日心情不错,算是难得空闲,索性就和贾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圣上谬赞了,臣自幼有祖父教导,难免有些相像些,但终究还是比不过祖父的。”贾珍忙低头恭敬地回话道。“贾爱卿这话可有些妄自菲薄了,要知道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政和帝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对于自己的父皇文渊帝就万分不满,倒是更愿意效仿本朝□□些,建不朽之盛世,立不世之功勋。
“朕登基不过几年,就发现有了白头发,这都是愁出来。”政和帝有些感慨,道。“这几年的吏部考评文书,你和胡济都心中有数了吧,别的不说就看这小小的朝廷,朕也能够瞧出来其中有多大的水分。朕本来打算先安定朝堂,再整治别处,只是时不我待。那些外放的御史,朕本来想着好歹能够有些用,结果都是些窝囊废,真碰到人家拿拳头,一个比一个还软骨头。”政和帝说着说着便有些咬牙切齿,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圣上的意思是?”贾珍对政和帝还算是了解,端看政和帝这般,怕是已经有些主意了。
“贾爱卿,你觉得吏部之人何人可靠,能够掌尚方宝剑,巡查各郡县,为朝廷清楚国之蠹虫。至于那些官吏空下来的位置,先择些品行好,稍微有点能力的顶上去,只要挨过这几年便好了,你们去拟定一个新的考评章程来,文官武官的都要。”政和帝叹了口气,大央朝疆土辽阔,幅员广阔,这个时候却成了个麻烦。“臣有人选,可是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怕是不能短时间内让圣上满意。”贾珍微微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委婉地实话实说。“你倒是实诚,知道朕在想什么吗?”政和帝对贾珍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只叹了口气,看了眼贾珍,继续问道。
“臣驽钝。”贾珍猜不透眼前这位帝王此时的心思,道。“朕有些羡慕汉武帝啊,不说武有卫青,霍去病,单单朝中一个张汤,一个主父偃,足以叫诸侯百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朕打算下诏书——求贤令。你这个吏部侍郎意下如何,寻一个人才也是寻,寻几百个人才也是寻。”政和帝这时候才真正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圣上英明,只是微臣怕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贾珍微微有些沉吟,在科举制度确立并且稳定下来,鲜少有一国之君颁发求贤令了,这次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这一双眼睛瞧不仔细,可以多双眼睛去瞧,管他是什么模样,保管看得清清楚楚。”政和帝随意地拿起了桌上的奏章,有些兴奋地说。“圣上英明。”贾珍再次行礼,开口道。俩人又聊了好些事务,尤其是对国子监的改革上面。直到太监来催政和帝用膳,政和帝才让贾珍离开。
政和帝的求贤令的诏书下去,并未引起朝堂太多的波澜,朝中的老顽固被政和帝清理得差不多了,作为口水战第一线的御史们又全部被下放劳动改造去了,剩下的那些人就算再有不赞同,却不会硬着跟皇帝较劲。但是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这封敕令一下去,不是明摆着说朝廷无人,他们都是废物,这张脸都没处搁了,但是想想现在还在和泥土为伍的国子监的那些官吏们,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政和帝对官吏们的知情识趣那是相当的满意,至于选贤这件事情就交给六部尚书以及侍郎们共同来办就是了,不求十全十美,只求术业有专攻。
朝廷官员不怎么高兴,但是不少人却跃跃欲试,就连古粟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便来问贾珍的意思,贾珍对于古粟想要参加这次选材倒是挺支持的,这般态度让古粟对贾珍又多了番感谢之情。不过,为了参加这次选贤,古粟还是选了一处旅店住了下来,毕竟贾珍也是这次事情的负责人之一,总该避嫌些。
科举之前来了这么一出,不少学子都忍不住动心了,尤其是上次恩科落榜的,但是再瞧瞧考官的几位大人,都忍不住有些嘀咕,但是这终究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还是努力去一试,而此时有不少人也看中了其中的商机,不少所谓押题的卷子在京城里疯狂地传阅,甚至还叫价到了十两银子一份,叫众位官员忍不住微微皱眉,有些家里有适龄子侄的都纷纷向贾珍他们打探口风,别的不说,就是楚氏这些日子接到的帖子都可以叠成一尺厚了,什么赏花宴,什么诗会,就是贾华和苏箬那里也是热闹万分,叫她们二人不胜其扰。
“母亲,你可得给咱们姊妹俩想个法子。不然这永宁侯府的门槛都快要给人踏平了,姐姐姐夫这几日都往女儿这里躲清静了。”贾华向自己的母亲楚氏撒娇道,苏箬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含笑,一派端庄。“瞧你这猴儿,好没样子。”楚氏笑吟吟地点了点自己闺女的额头,便仔细地询问了苏箬和贾华的近况,苏箬和贾华都是聪明人,懂得经营自己的生活,丈夫也是上进重规矩的好儿郎,夫妻之间倒是十分和顺,再者如今贾珍的地位更是给贾华和苏箬二人增添了无数底气,本人才学极高,很得夫家敬重。尤其是苏箬的夫君本来已经分家,虽然一直关系不错,现下反倒比之前往来得更频繁亲密些,镇国将军夫人更觉得自己独具慧眼,挑中了这样一个儿媳。
“母亲,您还没告诉女儿法子呢?”贾华不依不饶地问道。“这还要我教,往日里的那些手段我是白教给你了。”楚氏浑然不在意自己女儿的撒娇,只是反复叮嘱俩个闺女要孝敬公婆,更要打理好自己府上的事务,不可马虎大意。“母亲的手段自然是极好的,女儿虽然学不到十成,但是有母亲的五成就足够了。”贾华笑眯眯地道。“箬姐儿,你瞧瞧静姝这张利嘴。”楚氏听了心里如同喝了蜜水一般,嘴上却不可轻易让了贾华。“母亲,静姝这话可是字字发自肺腑呢!不然咱们怎么到您这里取经来了。”苏箬一张巧嘴可半分不输于贾华,能把黛玉给堵回去的妙玉可不是那么简单。
另一边,贾珍也在和两个女婿和儿子们聊天,他这俩个女婿也不是什么读死书的儒生,倒是非常聊得来。两位女婿这番来一是为了探望岳父岳母,联络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打探口风,这谁能比身为天子近臣心腹的岳父更方便打听的呢?贾珍见俩人都表现地不错,便也乐意点拨一二,一时间翁婿聊得十分畅快。
本来这俩女婿并不打算留宿,恐有什么不好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倒是贾珍大大方方地把他们二人留下来了,清者自清便是,他的闲言碎语还少了吗?那些学子们这么时间来可没消停下来,就差没把孔子像搬到他的府邸门口来了,他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再说了平常走动都是这般留宿,这次例外岂不是更叫人浮想联翩了。
这次求贤共有三场考试,第一场是考生自己展示自己的能力,并由专门负责此类的官吏进行考核删选,第二轮则是根据考试自己的能力或者是考生自己的意向选择六部以及其他机构,并由专门的官吏进行考核,最后一轮才是六部尚书以及侍郎们进行考较,通过者便直接录用了。
这次考试将近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而此时,政和帝却收到急报,金人南下侵犯大央朝,血洗了雁门关等好几个郡县,掠夺牛羊金银,女人无数,甚至还要进一步进犯疆土的可能性,这封八百里急奏让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这个时候非常能看得出一个官员本质是文官还是武官了,主和的大多是文官,主战的大多是武官。文官整日说着以和为贵,友爱邻邦,道理扯得那是一出一出,听得贾珍忍不住打寒颤,不由地深深佩服这批文官的嘴皮子,硬是把自己的胆小懦弱,说成是大国风度,不与计较,难道那些百姓就该被杀吗?什么叫做不计较,无所作为才会让那群强盗更加嚣张,肆无忌惮,到时候别说是雁门关,只怕京城都保不住。
武官们论起嘴皮子那是比不过那些可以说是练家子的文官,他们说来说去也只是有一个主旨,那就是战,不战何以扬国威。“你今日倒是不说话。”胡济在间隙中偷偷地问了贾珍一句。“在其位,谋其职。”贾珍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微勾,透出一丝高深莫测的感觉来,今天这些主和的人他都心里默默地记住了,但愿这些官员们别有什么把柄落到吏部的手上来,不然的话,他很乐意将他们外放到雁门关那里,叫他们亲身体会一下边境百姓的凄苦以及敌人的弯刀利箭。
兵部自然是主战,李安说的倒也简单,这场战役必打,纵然大央朝的骑兵无法与那些草原金人相抗衡,但是如果这般苟且求和,只会一再纵容那些草原蛮夷们的野心,日后边境将永无宁日,更会寒了老百姓的心。“当初宋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啊。”李安说的情真意切,让政和帝本就主战的想法更加热切了,最后政和帝力排众议,唯有一个字打。
下朝后,文官们纷纷摇头叹息,觉得政和帝太过于独断了,这场战必败无疑,试问他们的步兵哪里能和草原那些人相抗衡呢。胡济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真恨不得给那些求和的文官们狠狠的一顿拳头,简直就是贪生怕死。“行了,这一仗还是有些悬,这仗不是为了赢,只是为了腹地的安稳,叔齐想必心中有数,咱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贾珍拍了拍胡济,冷静地道。“这我知道。”胡济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中上升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