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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宁慕与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差不多,喜爱颜色鲜亮的衣裳首饰,也喜欢香艳的花花草草。只不过,洛宁慕的这种喜欢是很实在的喜欢,在她看来,世人动不动就爱写什么梅兰菊气节高雅,又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非要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硬栽在那些花花草草上,反倒失去了赏花本身的乐趣。
事实上,在洛宁慕看来,分明各花有各美嘛。
梅花生在冬日,那香气也沾染了三分冷意,因此才别具一格,而那兰花,绝对是看多了大红大紫之后,才能品出那抹清雅之意,菊花……团团簇簇倒是挺喜人,就是好像有点招小虫子啊。至于莲花嘛,全因水影相映才更妙。
华悦阁就正建在水中央,开了阁窗,正好临水观花。
听说有红莲可看,洛宁慕也动了心思,预备前往,可刚走了两步,又觉得似乎不若往日那般有兴致。
思来想去,还是因——
少了个作伴儿的人。
啊呸。
想当初曲娆还没入宫的时候,自己不也一个人逛得挺兴致勃勃的吗?怎么此时竟变得这么矫情了?大概真是那什么没有得到过就不懂失去的痛?
啊呸呸呸。
她才不痛呢。
洛宁慕胡思乱想了一通,再留意时却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地晃悠到了廊桥之上,走过这段廊桥,前边就是华悦阁了。洛宁慕止步不前,死死盯住那华悦阁看了半天,一动未动。
“殿下?”
洛宁慕来此是临时起意,也并未吩咐人提前来准备,但那华悦阁却是门窗大开,显然是另有人先到了,远远看去,虽然门窗打开,但又布置有重重纱帘,显而易见,其中的人还是后宫女眷。偶有清风拂过,掀起了纱帘一角,果真能看见有个清秀的身影坐在临水的窗边。
虽只一眼,但——
洛宁慕也看出来了,那人的侧影十分眼熟。
“那个……既然有人先来一步,本公主还是改日再来吧。”洛宁慕转身就走,却偏偏欲盖弥彰,走得实在太急太快了点。
“殿下。”
翠星在背后喊了一声。
“干嘛?”
洛宁慕没啥好气。
“恕奴婢多嘴,殿下应顺心而行,不必勉强自己。”
翠星虽然低着头,但言语之中却不卑不亢。洛宁慕觉得,这丫头倒真是勇气可嘉。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洛宁慕的语气不太好。
“奴婢只是觉得,殿下既然一心想赏看那水中红莲,就不该因华悦阁中另有旁人而避让开,委屈了自己,也败坏了观花的兴致。”翠星说得倒是十分动听,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洛宁慕的语气不好而影响到。
洛宁慕略顿了顿。
“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总都在这后宫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羲和宫与栖芳殿离得实在不算远,来日总会有不得已碰见的时候,难道自己要时时刻刻都避让开?那不显得是自己怕了她曲娆吗?再说了,自己此番前来纯属偶遇,也不算损了自己的面子。
哼,不就一个曲娆,难道自己还怕了她不成?
洛宁慕抬起手来一挥。
“走,进华悦阁看红莲去!”
其实她这气势并不像是要去看什么红莲,倒像是要去找红莲的麻烦。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很快就已走到了华悦阁的门口。洛宁慕又停了一下,站在门口往里头瞥了一眼,透过几层薄薄的纱帘,依稀能看见曲娆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窗边,面上的表情倒是看不清楚,不过,洛宁慕也能想象得到,一定狡诈似狐,特别讨厌。洛宁慕又挪了一下目光,往华悦阁另一侧扫了一眼。
这一眼过去——
洛宁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这是瞎了吗?这这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酥月,翠星。”
“奴婢在。”
“你们两个……去廊桥那头守着,一个人都不许放过来,本公主有话要单独与太妃说,就算是皇上要过来也给本公主拦下!”洛宁慕语气冷硬,脸黑得像锅底。
“是。”
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即领命而去。
洛宁慕抬起手来将那纱帘一把掀开,径直走了进去。当然,她看也没看刚才让她以为自己“眼瞎”的阁内另一侧,而是黑沉着一张脸朝曲娆走了过去,接着,伸手将曲娆直接从座椅上拉了起来。
“跟我回宫。”
“慕儿?”曲娆倒还是笑得没脸没皮的样子,一点羞愧和慌张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肯再见我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如果你此刻立即跟我走,我也许还会考虑一下以后再见你。”
洛宁慕语气生冷。
“咦,这是怎么说?”
曲娆歪着头,眨着眼睛,状似不解。
见到曲娆这副样子,洛宁慕气不打一处来。还怎么说?她都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冲动地走进这华悦阁来要将曲娆拉出去。就算拉出去又有什么用?其实曲娆该是个怎样的狐媚妖女还是怎样,她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直被两人“忽略”的华悦阁的另一角,一个极为清越的声音突然道:“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
嘿?她都假装没看见那人了,那人竟然还臭不要脸地先开口想与她搭话了?
“就是本公主,怎么着?”
洛宁慕也来气了,索性转过身来,想以自身长公主的身份蔑视那个出声的男人。
“哎呀,殿下,我委屈了这几天,想尽各种办法,总算见到殿下了。”那人竟然一脸委屈,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听得洛宁慕羞愤不已。这什么乌七八糟的男人?难道勾引了曲娆还不够,还想玷污她的清誉?
“你究竟是何人?”
洛宁慕怒目而视,语气也极为严厉。
这一“视”,难免多看了那人几眼。只见那人年纪很轻,看起来大约也就十五六岁,着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生得眉清目秀,肤白如雪,正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如玉琢般的少年公子,脸上却挂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让人总觉得不正经。
哼,原来曲娆喜欢这种货色?
真是没品位。
“本公主告诉你,此乃皇宫禁院,容不得你这种没脸皮的东西放肆!”
若论起摆公主架子,这宫里头还真没有谁有洛宁慕这么有气势。
那个小白脸少年果真被唬住了似的,稍稍退后了两步,语气也不那么“放肆”了,只是道:“殿下误会了,其实我只是……”
“你是什么东西?”
洛宁慕堵起话来可是相当气人的。
那小白脸少年果然被气狠了,也不那么顾忌什么了,竟然端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朝洛宁慕道:“你这公主……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在皇后肚子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我说,岳哥不肯娶你,那说明他眼神好!”
什么眼……眼神好?
什么岳……岳哥?
洛宁慕的脑子有点懵,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转不过来。而那边的曲娆却压根就不解释,只是看着这边这两个像小公鸡一样仰着脖子吵架的少年少女笑个不停。
“曲娆!他到底是谁?”
洛宁慕恶狠狠地瞪着一直笑笑笑的曲娆。
“他是……”
“听好了,本公子姓高名询,乃是你前驸马高岳的堂弟,也是这位娆姐姐娘家二嫂最最疼爱的亲弟弟。那么问题来了,小公主你猜猜,我与这位娆姐姐是什么关系?”
“……”
长公主殿下洛宁慕的脑子更乱了。
洛宁慕自小就特别讨厌清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可皇家因为素来追求多子多孙,因而皇家的亲戚是最多最复杂最乱的。洛宁慕连自家的亲戚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能在一时之间想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与曲娆的关系?
总之,听起来就是一个字——
乱。
不过,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洛宁慕突然领悟到了另一个事实。
那就是,事实根本就不如她想的那样。
这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少年与曲娆是亲戚,而且是看起来关系挺清白的亲戚。再而且,他居然还跟高岳有另一层更亲近的亲戚关系,那么说,难不成他是……
来找她的麻烦?
哼,跟她斗,他还嫩点。
“噢……高询。”洛宁慕点了点头,故意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半夜三更混进宫,又是爬树又是翻墙,害得曲娆被人说三道四的那个罪魁祸首?高询,你可治知罪?”
听到洛宁慕这么说,稍微有点脸皮的人都会有些羞愧吧?
可偏偏这个高询却真是一个“不要脸皮”的人,不但毫无愧色,反而一脸得意地点了点头:“对,正是本公子,然而本公子并无什么罪啊。”
“……不要脸!”
“啧,简直是一只母老虎。”
“……你说谁呢?”
“谁凶我说谁。”
“曲娆!”
“娆姐姐……”
听到高询的一声喊,连洛宁慕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行啊,比她还会撒娇。
曲娆看了半天戏,一脸笑呵呵的,总算是开口了。
“高询,不许欺负慕儿。”
“……哦。果真是嫁进宫的娆姐姐泼出去的水,娆姐姐还未入宫的时候可疼我了,然而此时却更见这个小公主生得美貌,就变了心,只疼这位小公主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曲娆虽然看起来是在教训高询,可语气却十分和婉,看得出来,高询所说的应该不是假话,曲娆入宫之前,一定对这个名叫高询的少年挺好的。
不知为何,见到他们这副样子,洛宁慕的心头有点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