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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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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洛宁慕陪坐了那一次起的效用,曲娆睡了那么一觉起身之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晚间两人一起用食,曲娆似乎胃口不错,还多吃了一些。到掌灯时分,洛宁慕虽有些不舍,可想到曲娆仍在病中,也只好起身告辞。

    “你且等等。”

    曲娆喊住了她,却又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了?”

    洛宁慕担心曲娆的病又有变故,赶紧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却见灯下的曲娆面色红润,明眸熠熠,只着了一身单衣,披散着头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

    洛宁慕有点儿呆。

    “在此也住了一阵了,却总是闷在宅中。”只听得曲娆说道,“我这病发作一次便不碍事了,明日我带慕儿出去走走,如何?”

    洛宁慕神思恍惚,完全没听进去一字半句,只盯着曲娆的容色想着:这般颜色简直不似凡人所有……

    哦,是了,曲娆她必定是个狐妖。

    “慕儿?”

    曲娆见洛宁慕呆呆的不回话,便又问了一句。

    “明日可愿与我一起出去走走?”

    “啊……”洛宁慕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曲娆到底要去哪里“走”,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神,不由地立刻道,“好啊,好啊。”

    曲娆唇角一弯,勾出一缕笑来,这一刹娇艳如花绽放,令人醉迷。

    洛宁慕不敢多看,赶紧转了眼神。

    “既然明日要出门,那我……那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嗯。”

    曲娆也不多言,只是叫一旁的丫鬟给洛宁慕取灯照路,又吩咐好生跟着看着。

    等走出了曲娆的屋子,被夜里微凉的风吹了一吹,洛宁慕才想起自己这一日最初来找曲娆的目的。她本来是想说……

    想说自己仿佛记起了幼年之事。

    可才触碰到关键,曲娆却突然病发,接着便沉沉睡去。

    洛宁慕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想了又想,最终却呼出了一口气来。

    算了。

    就算那梦境之中的事是真的又如何?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就算幼时的自己那般刁蛮任性胡作非为,可看今日之曲娆,似乎也并没有因为那些往事而有所芥蒂。平心而论,曲娆待自己极好,甚至可算得上是“不计前嫌”了。那么,自己还何必耿耿于怀呢?至于曲娆为何在那一晚忽而提到,大概是……

    哼,曲娆一定是觉得她幼稚可笑。

    而曲娆那一夜唉声叹气又一脸惆怅的样子,也全部都被洛宁慕理解成是为了故意引她好奇追问,好借机嘲讽她幼年的蠢事之类。

    洛宁慕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多想了。

    这一晚,洛宁慕睡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洛宁慕精神奕奕地跑来找曲娆,见曲娆气色尚好,两人便收拾一番,坐了马车出门。

    “去哪儿?”

    马车出了大门之后,洛宁慕就没停下来过,一会儿掀开车帘往外窥看,一会儿又将马车里所有的暗柜小屉全都打开瞧一遍,看什么都是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可还记得高询也来了这镇子的事?”

    曲娆看着洛宁慕上上下下的闹腾,既不制止也不多言,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记得是记得……”一提到高询这个人,洛宁慕就想起他那张贱兮兮的小白脸,“我们……该不会是去找他吧?”

    “不错。”曲娆微微颔首。

    “不要了吧……”洛宁慕的好兴致一下就被浇灭了一半,“我跟他半点都不对付,总免不了要吵几句,到时候遇见再好玩的也没意思了。”

    “你不知道,虽说我家也有几个不错的庄子,但都没有他家那个好。他家有个山庄在山上,有很好的汤泉。那里景致极好,果子野味也多,虽然都说冬日泡汤泉最好,但其实这个时节去才更佳,发一身汗出来,能排掉不少病症。”曲娆笑说,“你要是实在讨厌他,我们上山去霸占了他的庄子,再把他赶出去。”

    洛宁慕听曲娆这么一说,第一个想到的是曲娆前一日才发作的病,大概去高询家的那个庄子正好能养一养,因而就没有反对的念头了。而听到后一句之后,洛宁慕当然更是拍手称快:“好,我们这就当一回强盗土匪。”

    虽说那汤泉山庄在山上,可这也毕竟还是江南之地,所谓的山也并不算什么高山,路途也不算远,不过半个多时辰,马车就停了。

    大概曲娆早做了安排,一下车,就有仆从迎了上来,见礼之后,有个管事妈妈打扮的妇人上前照应,将两人带入了山庄。照洛宁慕的眼光来看,这个庄子倒是别有情致,亭台楼阁都借势于天然的山石,将山庄与这座山几乎融合在一起,山中有庄,庄里似乎也蕴含着山势野景,实在妙不可言。

    曲娆自然一眼看出洛宁慕的想法,又道:“你不知道,设计建造这庄子的想法固然新巧奇妙,但也因为这尽势而建,多费了许多人与钱不说,就算是建成之后,也要在各处多设家丁护卫,比一般庄子要养的人口又多出了好几倍,若不是他们家,还真折腾不起。”

    “原来高家这么有钱。”

    听到这么一说,洛宁慕顿时便觉得这看起来与天然融合的景致变得有些勉强了。

    “怎么,后悔了?”

    曲娆却忽而没头没尾地打趣了这么一句。

    “后悔?”洛宁慕没明白,“后悔什么?”

    曲娆却仿佛一时失言,按住不说了。

    高询的确在庄子里,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高询却正在庄子里的正厅里接待一位客人。曲娆倒是没说什么,可洛宁慕却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什么娇客啊?该不会是带了什么女人回来吧?”

    接待两人的管事妈妈笑说:“小姐说笑了,是常与我们公子往来的挚友柳公子。”

    “柳公子?”洛宁慕当然不知道是谁,但她直觉曲娆是一定知道的,便歪过头来问,“柳公子是谁?”

    “柳长书。”

    曲娆面无表情,只说了这么个名字。

    “那是谁?”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闲人。”

    曲娆饮了一口茶,随口道。

    “亏我一直惦记着你,又特地来与这个混世魔王打听你的消息,怎么我在你眼里却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人?”忽而有个声音自窗外传了进来。

    洛宁慕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的声音真好听,尽管说的都是些不太正经的话。

    说来洛宁慕也见过不少人,但也从未特意留心过谁的声音好听或是难听,也并未觉得有谁的声音会让她突然这样被“惊艳”到一下下。可这个在窗子外头说话的男子,的确有一把好嗓子,声音犹如清风过竹林,泉水落山涧,尤其尾音轻颤,好似有人在琴弦上压了压,余音袅袅引人回味。

    第二反应则是——

    此人难怪与高询那个小白脸是“挚友”,跟高询一样喜欢在窗子外头偷听别人说话外加自说自话。

    正想着,窗外那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

    大概因为先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他正该生得这样一副容貌,才能配得上那声音。但他的好看,又不同于高询那般有些“小白脸”,他是真正属于男子的那种俊朗,身姿气度也十分不凡,可算得上是个极其出众的人物。

    洛宁慕在看他,他也很快看了洛宁慕一眼。

    “这个就是……”

    “你来干什么?”曲娆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说你来了,当然是来看你的。”

    这个大概叫做柳长书的男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虽然在与曲娆说话,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一眼旁边的洛宁慕。这样略带审视的眼神让洛宁慕很有些不舒服,可看他与曲娆显然是极为相熟的朋友,便也不好发作。

    “那既然看了,你也可以走了。”

    曲娆似乎颇为冷淡。

    而那位名叫柳长书的男子却一点不恼,反而大笑了起来。

    “过了这么几年,你还是如此。”

    “从未改变。”

    “虽然我总是自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为浪荡不堪,最为蔑视什么三纲五常道德法度之人,但遇着你之后,倒是觉得自己甘拜下风了。”柳长书又道,“只是你当年既然拒绝了我的求亲,又义无反顾地入宫,如今……不知你所念可有了结果?”

    洛宁慕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什么什么?有八卦!

    这个柳长书居然是向曲娆求过亲的人?

    再看向柳长书的时候,洛宁慕的眼神也变了。但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之后,洛宁慕也不能不承认,这个柳长书,其实……

    是配得上曲娆的。

    这样两个人物站在一起,应当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然,这个柳长书满嘴胡言,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倒也与曲娆的真实秉性,总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性子极为相似。

    就只是这样想一想,洛宁慕没由来地觉得心口有些泛酸。

    若曲娆当初真嫁给了这个人,那么也就没有后来的入宫,更没有两人的相识相知了。

    还好。

    还好曲娆并不喜欢这个男人,早早就拒绝了他。

    可是听这柳长书所说,似乎在那拒绝之后还别有内情?

    洛宁慕看向曲娆,而曲娆却在对上她的眼睛之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拉起洛宁慕的手只道:“屋子里闷得慌。既然高询不来接待我们,我们就出去自己逛逛。”

    别啊!八卦还没听完呢。

    若是此时走了,洛宁慕直觉,就算她再追问曲娆,曲娆也一定不会告诉她真相。

    曲娆的脚步有些匆忙,拉着洛宁慕紧走了几步,似乎身后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索着她一样。

    “你这番模样真是少见得很。”柳长书却在后边笑道,“看来她是还不知你心意了?”

    “你想说什么?”

    曲娆突然顿了脚步,回头冷冷看向柳长书。

    “我想说,这一点儿也不像你。”柳长书道,“我们相交一场,若你不敢说,我便替你说了,改如何选择便由她今日做个决定,如何?”

    “你敢!”

    “呵,有何不敢。”柳长书却看向了洛宁慕,“喂,小姑娘,你可是那位什么长公主?”

    这话无礼至极,但不知为何,洛宁慕在这一刻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心底发慌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柳长书要说的话与自己有关?

    “是。”

    “你可知你眼前这位曲姑娘,当今太妃娘娘,将你一句幼时玩笑惦记多年,最终,竟成了一颗痴心。”柳长书顿了顿又道,“或许这么说你不太理解,但这世上有一种女子,并不爱男子,却偏偏对女子有情。”

    洛宁慕愣住了。

    什么?她好像有点没听懂。

    “你以为你与她是姐妹之情?实在可笑,其实她日思夜想,只不过是些邪念妄想。你害不害怕?恶不恶心?”柳长书笑了,那笑容之中,隐隐似乎有一股嘲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