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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蓝下意识地伸手一抓,结果抓到了一片薄薄的东西。
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片金色的叶子。
……这什么玩意儿?
沈天蓝皱皱眉,捏了捏叶子,感觉质感还不错。
就在这时,叶子突然间从她的手中挣脱,飞了起来,然后啪地一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沈天蓝想把叶子摘下来,可是叶子却越贴越紧,感觉几乎快要和她的皮肤结合到一起了。
突然,沈天蓝感到一阵眩晕。
她眼前的景象瞬间暗了下去。
*
面前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还有纯净的蓝天,棉花一样的白云。
习习而来的秋风令人心旷神怡。
沈天蓝深吸了一口气,嗯,今天天气不错。
“姑娘,你站在这里是干什么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沈天蓝茫然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凌乱地梳着发髻的妇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妇人穿着粗鄙,但是模样清秀,能看得出是个美人。
见沈天蓝没有说话,妇人又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看你的打扮,不像是乡下人,是打京城里来的?”
沈天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金丝绣花的粉蓝长裙,丝绸的罩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有钱人小姐的打扮。
中年女子又道:“姑娘是不是饿了?到我家里吃个便饭吧。”
沈天蓝没说话。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麦田。
“起风了。”沈天蓝低声说。
妇人拢了拢衣襟,缩了缩脖子,笑道:“确实呢,看样子要变天了。”
随后,在妇人的邀请下,沈天蓝去了妇人家中做客。
刚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人。
妇人端出一盘冷掉的羊肉,羊肉已经腐烂,大量的蛆虫正在羊肉表面蠕动。沈天蓝低头看着那盘羊肉。明明气味恶臭得令人难以忍受,但是她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妇人在桌旁坐下,冲沈天蓝笑笑:“别客气,吃吧。”
沈天蓝没有动弹。
妇人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片腐烂的羊肉,然后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细细地咀嚼。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穿着长衫,浓眉大眼的男人低着头进了门,一看到桌上的羊肉,他顿时瞪圆了眼睛,扑到桌边大哭起来:“巧喜啊……是我对不住你啊……”
妇人神色似有不忍,她想伸手安抚男人,但是她的手却穿透的男人的肩膀。
男人像是看不到妇人和沈天蓝一般,自顾自地抹着眼泪啜泣,一边道:“巧喜啊……我知道你死得冤!但是这也怨不得我啊!我家里不许我娶你入门,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知道你可怜,你男人十七岁就死了,你十三岁就守了活寡……但是我爹娘都希望我娶那张家的女儿,我也是没办法啊……你说你怎么就在家里悬梁自尽了呢!”
他说着,就将那盘羊肉端了起来,哽咽着喃喃道:“我知道你生前**吃这羊肉,特意给你捎带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气性如此之大,死了之后化成冤魂,把这羊肉也化成了腐肉……”
妇人愣愣地看着男人,然后一动不动地开始流泪,流着流着,眼泪就变成了血红色,血色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在了桌面上。
男人突然看到了桌面上的血滴,顿时吓了一跳。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血水,突然猛地跳起来,一脸惊恐地大叫:“娘咧,还真有鬼啊!!!”他惨叫着,屁滚尿流地从门口逃走了。
妇人面上流着血泪,惨惨地冲沈天蓝一笑。
“姑娘,你是打阴间来收我的鬼差吧?”
沈天蓝默默地摇了摇头。
妇人道:“那你是什么人?”她说着,忽然擦了擦血泪,自嘲地笑笑,“对了,他刚刚也看不到你,你应该也是鬼吧?”
沈天蓝淡淡道:“我不是鬼,刚刚那人看不到我,只是我不想让他看见而已。”
妇人惊愕片刻,迟疑片刻道:“难不成……你是传说中修仙的高人?”
沈天蓝没有反驳。
妇人顿时跪在地上,做叩拜状:“请仙人救我!我本是一普通农妇,被奸人所害,才化成冤魂,无法超生……”
沈天蓝忽然站了起来,平静道:“你可知害你的人是谁?”
妇人啜泣道:“当时一片漆黑,忽然有人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叫我喘不气,我实在没见到凶手的样貌!”
沈天蓝沉思片刻。
她忽然伸出右手,摘下手套,露出皮肤漆黑的手掌。
一股黑烟从她右手掌中心冒出,形成一柄黑剑。
黑剑悬浮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去吧,小黑。”沈天蓝低声道,“去把这妇人的尸体找来。”
妇人愣住了:“尸体?可是我已经被人埋起来了……”
沈天蓝没有理会她,而是大步离开了院子。
她又回到了那片麦田附近,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出神。
几分钟后,一个黑衣的男子无声地出现在了她身边。男子有着幽深的红眸和高挺的鼻梁,一副西方人的样貌。
他将妇人的尸体放在地上,尸体的皮肤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不过还是依稀能看出妇人的相貌来。
“查出什么来了吗?”沈天蓝问。
黑衣男子摸着下巴,低声道:“该女子脖子一处勒痕,为绳索所伤,应是其死亡原因。”
“还有呢?”
“女子指甲中有少许血肉,怕是死前抓挠凶手时留下的。”
“可惜根据这些血肉还不能判断凶手身份。”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又道:“不过,我发现了几处疑点。”
沈天蓝反问:“什么疑点?”
黑衣男子道:“首先,死者衣服的领口沾了少许胭脂,可是死者的家中并无任何胭脂水粉,其次,死者穿戴整齐,可案发当时乃是深夜,死者在自己家中为何合衣而睡?”
沈天蓝道:“也许衣服是她死后被人穿上的。”
黑衣男子道:“我刚刚问过这附近村民,这里一般的土葬习俗都是让死人穿上左衽寿衣,而死者身上的衣服乃是日常的粗布衣,还是右衽,应该是刚死不久就被人裹了席子草草地葬下了,并没人刻意帮她更换下葬的寿衣。”
沈天蓝弯下腰,摘下手套,用右手轻易地便将衣领附近的布扯下。
她将布递给黑衣男子,“查查这胭脂的来历。”
黑衣男子将布料放在鼻端仔细地嗅过,然后忽然化成一道黑烟,消失在了沈天蓝的视线中。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黑衣男子便回来了。
他道:“这胭脂中混有茉莉香油和桂花油的味道。据这附近卖胭脂水粉的卖货郎说,这种胭脂应该是张家三小姐自己调制的,其他地方没有卖的。
“难不成张家的女儿是凶手?”
“不知。”
沈天蓝当即决定去张家查看情况。
刚到了张家,沈天蓝便听见一阵嚎哭声。
“我的儿啊……你为何这么傻啊……好端端的,你上吊什么啊……”
进了院门,沈天蓝就看到一个妇人一边哭一边被人从屋里扶了出来。
“嫂子……不要看。”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人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道,“霜儿……她已经去了。”
沈天蓝蹙眉,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张家小姐也上吊自杀了?真是奇怪……”
这时,那年轻男人抬起头,却看见一袭锦衣的女子正站在院子门口。女子皮肤白皙,一双黑幽幽的杏眼顾盼生情。
他顿时心中一跳,打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女子?
女子开口,柔声道:“……发生了什么?”
年轻男人回过神,沙哑道,“是我侄女,霜儿,她……她……悬梁自尽了。”他长长叹口气,“你说,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
女子没说话。
男人看了一眼那女子,忍不住又道:“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的?”看这女子的穿着,八成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吧?
突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人身上有茉莉香油的味道。”
男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黑衣男子正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男子瞪眼道。
黑衣男子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忽然往前迈出几步,走向门口的女子。
一男一女转过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年轻男人赶紧追了出去,却发现那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晚上,午夜时分,张家西厢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进入房门。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全然不知床边一双幽暗的红眼睛正盯着自己。
黑影一伸手,凭空变出一条漆黑的绳索,将床上的男子牢牢地捆住,然后将他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熟睡的男子就像昏过去了似的,竟然一动不动,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黑影轻快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黑影就来到了村口的一个破庙门口。
锦衣女子正盘腿坐在破庙当中,闭目养神。
很快,黑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人带来了?”沈天蓝睁开眼,平静道。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将捆成粽子的男子丢在地上。
沈天蓝站了起来,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男人唉哟了一声,这才从睡梦中清醒。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这、这是哪儿?!!”
沈天蓝拿起砖头,狠狠地一拍,冷冷道:“大胆刁民!你可知犯了何罪?!”
男人惊得浑身一抖,他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锦衣女子:“你……你到底是谁?”
沈天蓝忽然勾唇一笑,她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撩起头发,露出一个深红色月牙形的疤痕。
男人顿时瞪大双眼:“你、你难道是坊间所传的那个……那个……”
站在男人身后的黑衣男子幽幽地开口道:“没错,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
男子立刻被吓得双腿发抖:“仙姑饶命!仙姑饶命!”他听说过传闻,有个法术高强的仙姑,专门喜欢把罪人的魂魄收去炼成仙丹。这位仙姑外表看似常人,额头有月牙形的疤痕,人称“铁面无私女判官”。
沈天蓝冷冷道:“你可知罪?”
男子自知罪行败露,但是却嘴硬道:“我……小人是无辜的啊!”
沈天蓝拍了一下板砖,怒道:“既然你是无辜的,你身上为何有张家三小姐的胭脂味儿!”
男子吓坏了,双腿抖成了筛子:“我……我……”
这时,黑衣男子突然伸出左手,露出一截森森的白骨。地上的男人看到那白骨,立刻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黑衣男子握紧化为白骨的手,一股黑烟从他衣袖中钻出,钻进了男子的鼻子。
男子被呛得咳嗽起来,很快,他停止了咳嗽,目光也变得涣散起来。
沈天蓝皱眉道:“说吧,陈寡妇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我其实是和我的侄女霜儿定下过私情,”他喃喃道,“却在幽会时被村东头的陈寡妇撞破,我便起了杀意,假装陈寡妇的姘头给她留了信,让她半夜记得留门。然后我趁着半夜闯进她家,将她勒死。”
“那张三小姐是怎么死的?”
“霜儿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便要我与她一同私奔,我一时情急,将她推倒,结果她撞到床柱撞死了……我便将她挂在房梁,伪装成悬梁自尽的模样。”
沈天蓝满意地点点头。
她拍了一下板砖,道:“张伯石杀害陈巧喜,张霜儿和其腹中孩儿,理当问斩!”
她说完,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将张伯石击晕。
沈天蓝从衣襟中掏出一粒漆黑的药丸,放在张伯石鼻端。
一股发着白光的雾气从张伯石鼻腔中冒出,钻进了药丸里,很快,药丸就从漆黑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纯白。
她将药丸递给黑衣男子,低声道:“小黑,这药丸包含了凡人的精气,大概可以够你消耗一段时间。”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
他举起化为白骨的左手。几秒后,白骨表面开始迅速地长出肌肉组织和血管,最后变成了皮肤光洁完整的手掌。
沈天蓝欣慰地笑了笑:“太好了,这下你可以……”
突然,破庙门口传来女子的一声大喝:“杜若蓝!你果然在用凡人的精魄炼丹!”
沈天蓝一惊,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举剑站在门口,横眉竖目地怒道:“杜若蓝,你身为我吕家外门弟子,竟然私自用凡人精魄炼丹,还放纵妖孽伤人,你可知罪!”
沈天蓝辩解道:“我用的都是杀人犯的精魄!他们罪有应得!”
“少废话!凡人就是凡人!你我乃是静心修仙之人,怎能做出害人性命的勾当!”红衣女子吼完,就举剑向沈天蓝劈了过来。
那红衣女子怎么看怎么眼熟,沈天蓝忽然感到一阵恍神。
“呃……吕沛?”
刚刚念出吕沛的名字,沈天蓝便感到一阵眩晕。
她再次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瞪着房顶的天花板。
……
她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刚才的梦。
她立刻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那梦到底是什么鬼啊喂=口=!
沈天蓝扶额,心道,难道是因为白天多了《名侦探包黑炭》的缘故?
这时,她忽然发觉自己额头的金叶子竟然不见了。
她赶紧在床上翻了翻,也没翻到那片金叶子。
难不成之前的叶子是她的错觉?不可能啊!
第二天,沈天蓝起床之后精神抖擞地去洗手间刷牙。
刚刷到一半,却看见另一片金叶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下来,然后准确无误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又是要闹哪样……
沈天蓝还没来得及吐槽完,就感到眼前一黑。
她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间宽敞昏暗的浴室中。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天蓝看着浴室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蕾丝边睡衣,黑黑的长发蓬松地扎在一侧。
可是镜子里那张脸却不是她自己的!
镜子里的年轻女人有着蓝色的眼睛,脸颊长着雀斑,相貌平凡而普通。
她端起浴室桌面的烛台,缓缓地转过身。
借着烛火的光芒,她看到浴室中央的大浴缸中灌满了黑红色的液体,血腥气就是从浴缸中传出来的。
一个*的男人正半闭着眼睛,躺在浴缸中。
沈天蓝却不觉得害怕。她缓缓地靠近那个男人。
男人的黑发被浴缸中红色的不明液体浸湿了,黏在了他额头的两侧。
沈天蓝将他的发丝拨开,几近干涸的液体在男人的脸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沈天蓝亲吻了一下男人光滑苍白的额头,又亲吻了他性感的薄唇。然后她抓起男人的胳膊,他的胳膊表皮已经开始腐烂,露出里面的肌肉和白骨。
沈天蓝喃喃道:“快点好起来吧……”
她刚刚杀了两个奴隶,才得到这样一缸浓郁的血水。
据说浸泡血水,能够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
如果这样还不够,她还有整整一打的奴隶可以用来杀……
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
“着火啦!”
她猛地站了起来,发现身后的门缝里正冒出滚滚浓烟。
窗外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怒吼。
“烧死她!烧死她这个巫婆!”
“庄园主是个女巫!烧死她!”
沈天蓝突然睁开眼,发现吕沛正担忧地低头盯着自己。
“蓝蓝,你怎么了?没事吧?”她伸手把沈天蓝从洗手间的地上拉起来。
沈天蓝茫然地摇摇头。
她揉了揉被地面撞疼的后脑勺,隐约地想起刚才的梦。
……那又是什么鬼?
之后,沈天蓝几乎每天都会做一次类似这样的梦。
梦里的她身处于完全不同的时代和环境,长相也不尽相同。
但是每次的梦境中,她都只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恢复伊西尔逐渐腐化的身体。
可惜的是,每次她的努力都会被中途打断,最后化为泡影,就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轮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