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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我的报酬就是你。”靳君迟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具有迷惑性,但扑面而来的幽冷的气息,却快速笼罩了我,让我打了个哆嗦。他似乎看出了我内心地抗拒,不急不缓地说,“你爸爸的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人虽然救出来了,但是对方一直在追捕他们,动用了几百个人一寸一寸地搜山。估计最多也就二十个小时吧,就会被找到的……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考虑好了就带着身份证来找我……”
靳君迟说完就离开了,那道颀长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我的心慢慢地沉下去像浸到了冰水里,让我冷得牙齿打着颤。我不知道靳君迟为什么要以婚姻做为条件,但是很显然他志在必得。
“桑桑,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Chris从石桥上走下来,磨白的牛仔裤搭着简单的白色T恤,像一抹清澈的白月光。
“没什么……”我笑着摇摇头,“我回去休息了。”
“脸色不好呢,是不是上午掉进池塘里着凉了?”Chris温暖干燥的手指覆上我的额头,以为我发烧了。
“就是累了。”我跟Chris道了晚安,回到房间后先给爸爸打电话。
先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说我跟秦宇阳还有桑心蓝之间的事情,这么多天一直都没主动跟爸爸联系。爸爸的电话是通的,但是一直没人接。我又发了几条信息,然后洗澡睡觉。无论是看到未接来电还是信息,爸爸都会给我回电话的。
第二天一早,我跟雪菲回公司上班。每隔十几分钟我就给爸爸打一次电话,后来再打过去,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知道,爸爸绝对不会不接我的电话。一种可能是,别人嫌电话响的太烦关机了;另一种是,手机没电了。这两种可能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我给于洲打了电话,结果不太出乎我的意料——关机。于洲是爸爸的助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退伍前是特种兵,其实是做着保镖的工作。我深吸了口气,又把电话打给爸爸的秘书李思义,还好这个电话打通了:“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李秘书……”我看了下表,马上就是午休时间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大小姐,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李思义似乎有些走不开。
“我要当面跟你说。”事情不是不能在电话里说,但我需要看到他,通过他的表情或许可以获取多一些的信息。
“好吧,您说时间地点。”
“半小时后,恒隆对面悦然茶楼。”
我先去了茶楼,要了一个包间。虽然无心饮茶但还是点了一壶雀舌和几盘茶点。
服务生刚把点心上齐,李思义就到了:“大小姐。”
“李秘书,你坐吧。”我给李思义倒了一杯茶。李思义坐下来,眼睛盯着面前的茶杯,似乎在等我先开口,“你应该知道我爸爸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吧?”
“董事长在国外,不接您的电话,可能是不太方便,或者是信号不好……”李思义的回答乍一听来没毛病,可实际上说与不说根本没多少差别。
“他是在缅越边境的山里吗?”我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思义的脸。
听到我的话,李思义显然很意外,但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怔了一下,然后开口:“大小姐,您……”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能确认他现在是安全的吗?”只要爸爸是安全的,他为什么去那里,或者去那里做什么我通通不关心。
“这……”李思义思忖了一下,然后说,“大小姐,之前我跟董事长用卫星电话保持着联系的,但董事长他们现在已经失联三天了,我现在也很着急……”李思义跟我说已经派人过去接应爸爸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派过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从小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雇佣兵更熟悉那里……
我的脑袋里被各种恐怖的画面充斥着,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间后,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忽然想起靳君迟说过,把那几座山搜完也就需要二十个小时,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不对,他说的好像是最多二十个小时,我根本不敢去想那个‘最少’是多久……
我猛地站起来,往靳君迟的办公室跑去。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正要进去。蒋东刚好从他的办公间里出来:“桑小姐,您找靳总?”
“对。”我连忙点头。
“靳总今天不在公司。”蒋东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里。”
“我有急事找他,你……把地址告诉我一下,可以吗?”
“靳总吩咐过,您要是找他的话,让司机送您过去。”蒋东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说,“车已经备好了,您去吧。”
“好……谢谢……”我的大脑现在已经处于停机状态,道谢都是机械的。
当车子开出市区后,我才慢慢镇定下来。很显然,靳君迟已经算计好每一步,知道我一定会找他,都安排了司机送我。而我呢,明知道前面是个圈套,却也没有退路,不得不走进去。
车子开进月鹭山的别墅区,大大小小的别墅都在山脚下,唯独我要去的那栋依山而建,私家车道一直沿伸到别墅的大门里。简约到极致的欧式别墅,连庭院里的草木都是刻板的几何形状。
管家穿着白色的衬衣,严谨的黑色马甲和西裤,马甲的口袋外面垂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端应该是坠着一块怀表。他恭恭敬敬地鞠了躬:“桑小姐,少爷在楼上等您。”
我跟着管家上了楼,他带我走到一扇雕花的木门前面,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听到应声,才将门打开了一半,退后一步:“桑小姐,请。”
我走进那扇门,富丽堂皇的卧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每件物品都在水晶吊灯璀璨的光线里熠熠生辉。靳君迟慵懒地倚在床头,黑色的衬衫散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麦色的胸膛。高大的四柱床上挂着铅灰色的帷幔,虽然外面衬了一层银纱,仍然给人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让人觉得压抑无比。
我没想到与靳君迟再次见面会是在他的卧室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的气息,并且他还是如此衣冠不整的状态。虽然是盛夏,我的思维和身体却好像渐渐被冰雪覆盖起来,只能僵直着身体站在门边。
靳君迟用阴霾晦涩的眼睛盯着我,我的害怕和慌乱似乎令他格外地赏心悦目,就如同看到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动物一般,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戏谑:“桑榆晚,你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我身体里的温度在急剧流失着,像极了车祸那天血液从身体里不断消失的感觉。我知道靳君迟为我布置了一个美丽的陷阱,也知道不可以跳下去。但爸爸的安危就握在这个可怕的男人手上,让我无法拒绝更无法逃避。
我紧紧咬住嘴唇,细弱蚊蝇的声音飘散在此时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我考虑好了……”
“考虑好什么了?”靳君迟不依不饶地逼问。
“我……愿意……嫁给你……”我渐渐握紧拳头,想要给自己一些力量,“请你救救我爸爸。”
我低下头,支撑着身体的那跟傲骨,被靳君迟生生折断了,隐隐地疼着。
“如果你不说后半句,我的心情会更好一点儿。”靳君迟坐起来一些,扯了一只枕头靠在身后,然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我一步一步蹭到床前,坐在最边缘的位置。靳君迟忽然倾身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闪身。不过我的判断并不准确,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床头柜。靳君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文件。
我看到封面上28号加粗字体写着——婚前协议。
靳君迟直接将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空白的地方:“签字。”
“我要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受制于人,就算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我也有权知道里面的内容吧?
“条款有很多,你看完时间可能会来不及。大概的内容是,在登记结婚一年之内,你不可以提离婚;我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内,你不可以出轨。我说的出轨不单是身体上的,连思想上都不可以。否则,你手上启正集团的股份就要划归到我的名下。”靳君迟的语气很随意,比平时谈合约签合同都要轻松。
爸爸在订婚典礼之前,就把他名下启正集团一半的股份给了我。之所以这么做,一来算是一份嫁妆。还有就是,这些股份在结婚前给我,是我的婚前个人财产,即使将来婚姻出现了什么变故也可以保障我的生活,这是爸爸给我的一种保护。但是,这件事处理得很低调,别说秦家的人不知道,就连董清清和桑筱柔也不知道。
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靳君迟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手中的这些股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