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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不知愁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一转眼，已经七月了。天热的很，艾若几乎都懒得动弹了，太阳没有下山前，她是绝对不想走出门口的，哪怕门外是长廊，中午时分并不会晒太阳，艾若依旧不敢走出去。看到那阳光，她就觉得头昏。
每天晚膳后，林如海拉着艾若在自家院子里转上几圈消食，其间两人闲聊，什么都说，不拘家事，当然，他们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贾敏和黛玉。林如海是担心在两个蜜里调油的时候，又闹了别扭。
今晚用了晚膳，林如海拉着艾若走在游廊上，略微沉思了下，开口道：“贾府那儿有了消息。”
“又发生什么了吗？”艾若侧着脑袋看他，一个多月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紧密了不少。她想了想，问道：“可是为了姑娘的事情？”
林如海点头，解释道：“贾府的老太太说是荣国府上忽染疾病，玉儿身边的丫头少了几个。新来的丫环又担心服侍不好玉儿，她准备将贾府的丫环送几个给玉儿。这个消息是那儿的管事送回来的。”
“欸？那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艾若微微一楞，仔细一想，这都半年了，怎么现在才给林如海来信呢？
林如海冷笑，道：“多拖些日子再说，等我知晓了，玉儿已经同那些丫环处习惯了。正好她也有理由。”
“老爷不是早就帮姑娘准备好了服侍的人吗？不会知道现在都还没有给姑娘送去吧？”艾若觉得诧异，那些事情大多是他事前安排好的，不会却做了无用功吧？
想到这儿，艾若忍不住掩嘴轻笑，林如海肯定很郁闷，做了那么多，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说不准反而帮了那贾母呢。
“很好笑？”林如海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而笑，忍不住曲着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荣国府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那儿的管事第一时间便将丫头婆子送去了，又不是送给荣国府的，那是林家给林家姑娘的下人，她们想要拒绝也没有理由。”
“既然如此，她们给姑娘送丫环，是为了什么啊？”艾若不解的看着林如海，既然人已经送去了，贾母想要帮黛玉安排丫环，到底要安插在什么地方啊？
“说是那些新来的丫环玉儿并不熟悉，担心她们服侍不好，这才派了府上的几个丫头跟在玉儿身边，当然了，林家送去的丫环，现在也跟在玉儿身边服侍着。”
“这有什么问题吗？”艾若想了想，在怎么说，黛玉身边的丫环大多是林府买下的，贾母就算要送人，最多一两个，要知道原著里可不就是紫鹃跟在黛玉身后？
“玉儿对贾府老太太送给她的丫环比较亲近。”林如海觉得有些头疼。黛玉天真单纯，并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不明白那个对她和蔼可亲的外祖母，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真心。
艾若目光闪了闪，随即问道：“荣国府出现了传染病，过去都快半年了，荣国府给姑娘安排丫环，怕是早已经处习惯了。至于管事送给姑娘的丫头，想来现在也已经习惯荣国府的生活了。管事现在才送信过来，不会太晚了吗？”
贾母派丫环去服侍黛玉，那肯定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才送信来，那管事的动作未免太慢了些。
林如海点头，笑道：“确实是太晚了些。不过荣国府的事情前前后后拖了近三个月，之后一个多月府上并不敢采买新的丫头，等到荣国府可以自由出入了，这才大肆采买丫环婆子小厮，那老太太又将府上两个看着伶俐的丫头送给了玉儿，管事的已经将那些调教好的丫环婆子送到荣国府内，已经慢了一步了。”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他。”荣国府之前不能自由进出，想要送丫环婆子进去，自然也是没有法子的。再说了，当时荣国府上成天死人，那个时候将丫头送进去，那些人心里说不定要怎么怨恨黛玉呢。
毕竟谁都怕死，就算她们进了荣国府也不会出事，可她们并不知情，对她们来说，那便是主家楞是要将她们往火坑里推啊。
“其实也不算大事。”林如海仔细思考一番，说道：“只要林家送去的那些丫头中有几个比较机灵的，自然不用担心玉儿被那两个丫头哄了去。”
“也是。”艾若点头，“林家的丫头比较多，跟着玉儿的那两个丫头若是一心向着玉儿，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没有，定会有些马脚，到时候让姑娘偷听或是看到，只要让姑娘知道知晓，那些人跟着她并不是为了她好，姑娘聪明着呢，自然会疏离了那两个丫头，今后老太太送再多的人，姑娘想必都不敢相信了。”
林如海盯着艾若的目光微微的有些复杂，长叹一声，道：“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看样子，若儿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知道的也不少啊。
艾若皱着眉头，轻哼一声，道：“怎么，觉得我很可怕了？”
林如海失笑，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觉得你还没有笨的太厉害。”
就算知道艾若有些手段，可那又如何？他林如海连灵魂都被染黑了，艾若这么一点小心思，且还是为了他好才提出来的，林如海怎么可能真的觉得她心思叵测？
有些手段才好，才能保护好她自己。
若是玉儿也能有些手段，那么他现在也就无需为她操心了，上一辈子更无需他为黛玉操心一辈子，也不知道他死了之后，玉儿是否能够一生顺遂？
“我若是太笨了，还能活到现在？”艾若垂下眼帘，语气微微带着讽刺。话中一半是为了原来的艾若，一半是为了自己。
林如海面色沉沉，叹气道：“只是不太笨，可到底也不聪明。依着你这样的脑子，真要遇上几个别有用心的人，确实活不到现在了。”
艾若抬头瞪着他，反驳道：“我不聪明，你就聪明了？被人算计了一次又一次，三番两次的中毒，要不是因为······你早不在了啦。”
林如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呵呵的瞅着艾若，点头道：“若儿说的是，若非有若儿在，我怕是已经被毒死了。说起来若儿脑子还是挺好的，要不然现在可就成了寡妇了。那种日子肯定没有现在的有意思，不是吗？”
“嗤，寡妇又如何？”艾若横着林如海一眼，笑道“只要有钱，还愁没有男人？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林如海额头青筋浮现，脸上的笑容已经保持不住了，他黑着脸，抿着唇，觉得自己着实聪明了，不惧其他，早将一切都弄好，要不然他死了也无法安心。现在好了，他死了若儿陪着一起死，想要找野男人，想得美！
他死了若儿也只能跟他在一起！
“你想太多了。”林如海脸色阴沉沉的，咬牙切齿的冲着艾若微笑，道：“我刚刚说错了，你是当不了寡妇的！”
因为他们两人注定会同年同月同日死，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你还是多多关心我吧，我要是死了，若儿你会很麻烦的。”林如海意味深长的冲着艾若微笑，艾若楞了楞，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虽然她是没有什么改嫁找别的男人的意思，可他这话说的，好像比这个更严重？说的好像他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一样？
可世界上谁离了谁就真的不能活了？
大多是伤心难过一阵子后，生活继续的。
她自然也属于大部分的人，殉情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什么麻烦？”艾若停住脚步，目光盈盈的看着他，问道：“会有什么麻烦？不能说给我听吗？”
林如海别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自然是想尽办法带着若儿一起走，我可不会留着若儿去找野男人！”
艾若嘴角一翘，忍不住笑了。“不过是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林如海面色冷峻，轻轻的哼气，道：“你说得很认真，我若是不当真，将来真的成真了，那我可要活不下去了。”
“说的是你死了之后，那个时候你都死了，还怎么活不下去的？”艾若盈盈的笑，摇摇头，道：“好吧，那是开玩笑的，我从来都没有那种心思的。”
“从来没有？”林如海盯着她的眼睛，深深的看进去，艾若的眼底一片坦然，并无一丝的紧张或是其他，林如海心里微微的有些苦涩，问道：“若是有一日我伤害了你，你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艾若诧异的看着林如海，不解的问道：“应该不会。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会这样想呢？难道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说道这儿，艾若的脸阴沉了下来，林如海一直都不放心她，莫非是因为，他从来都认定自己不会安安守本分？
这种想法太过分了！
艾若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两人都如此亲密了，可林如海还是不相信她！
之前她一直都没有想到这儿来，艾若很是懊恼，早知道，她肯定不会留下来的！
林如海微微一楞，随即便明白过来了，猛地转身，艾若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
心里一急，他赶紧追上去，几百米的距离他便抓住了艾若的手臂，喘着气，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担心有人会引诱她，担心别的男人会抢走她，担心她会讨厌自己，会厌恶自己的存在，至于她主动去找男人，说真的，林如海知道她不会的。
好吧，他心里是有些担心艾若看不中自己反而看中了其他的男人，也确实不太相信艾若愿意一辈子都陪着自己。
所以说，他不曾认为艾若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也一直在担心她会离开。这并不矛盾，因为他经历过艾若的离开，就算她安守本分，她依旧可以不要他，不是吗？离开他不喜欢他与艾若是否安守本分，其实是两码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艾若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微冷，“你不相信我，一直觉得我会红杏出墙，是不是？”
“不！”林如海急切的否认了她的问话，就算她水性杨花，她也没有机会红杏出墙的，可是这个答案，林如海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出口，除非他想惹怒艾若，想要独守空房。
他的表情很真诚，眼底满是深情，低声解释道：“并不是因为你，我说我的担心其实与你是怎样的人并无关系······”
艾若目光闪烁了下，抿着唇，冷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讥讽的说道：“与我无关？你老是怀疑我，居然还说与我无关？那与谁有关呢？”
“自然是与我有关。”林如海捧着她的脸颊，表情有些尴尬，说道：“因为我总是担心你会嫌弃我老，而且我之前对你也不好，忽视你多年，任由他人欺负你，就算之前，我也好几次都忽略了你的心情，伤了你的心，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无法不担心，我很担心你现在也不喜欢我了。优秀的男子总会有的，比我年轻的，比我温柔的，比我家世好的，官职大的，比我懂得怜惜你的，世间男子何止千万，总会有比我更好的，我担心他们会同我抢你。”
“我比你大很多，你还是一个小姑娘，我已经······”
“你很重要，非常的重要，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若是有一日你不要我了，抛下我离开了，我该怎么办？若儿，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没有关系的。”
“我一直在担忧，在我醒悟过来你对我很重要的时候，我伤你的已经太多了。若是有朝一日你也醒悟过来了，我什么都不是，不值得你留下来，那该如何是好？”
“若儿，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并不正常，可我控制不了。”他太清楚了，艾若若是真的醒悟过来，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现在她极有可能真的会离开自己，就算不离开，难道日子又要再次重复一遍吗？
冷淡，冷漠，连见面说话都艰难的日子，他永远都不想再来一遍。
他享受过艾若的真心，碰触过她的内心，实在承受不住失去的痛楚。
不曾得到过就没有失去的痛苦，上辈子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得到过她，可失去后，他依旧很痛苦。
这辈子他得到了，就再也不允许失去。不择手段又如何？他要的是结果，结果是好的，就比什么都好。现在他只是选择性的说出一些艾若可以接受的解释，其他的，林如海将它们深藏在心底。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艾若消气，让她相信自己。
艾若怔怔的看着林如海，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你的担心很莫名其妙。”艾若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之前我虽说是平妻，可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林家夫人，现在虽然已经成了林家夫人，可只要你没有不要我，我便是林家的夫人。之前我既然没有选择离开，那么今后便不会因为那些事情离开林府。别的男人什么的，没谱的事情，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有人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吗？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好的男人，他们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艾若踮着脚尖轻轻的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叹气道：“也许你得找赛老先生，让他帮你看看，开几服药，先吃几天看看，兴许今后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想的太多了，这也是一种病。真要说，林如海除了偶尔不太正常外，现在好像又多了一种毛病了。也许他的担忧并没有错，继续神经下去，她可不认为自己可以同一个疯子相处的过一辈子。
随即她又叹息一声，对上林如海有些呆滞的双眼，带着丝同情和惋惜，道：“我先回去了，你去找赛老先生吧，不用太急，慢慢的同赛老先生说清楚。”
林如海身体僵硬，慢慢的扭头看着艾若走远，这到底算什么？她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解释啊？怎么看着若儿的眼神，好像自己成了疯子似得？
若儿不是应该安慰自己，说她绝对不会与别的男人扯上关系，好安抚自己的不安和担忧的吗？情况好像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