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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公孙续刚刚入睡就被公孙乙叫了起来,他接过公孙乙手中的信件,打开一看顿时睡意全消。信中只有一句话:‘三月初三,麴义将率领先登营至小清河上游浮桥附近,麴义绝无援兵。’除此之外无头无尾,字迹也十分普通。
不过公孙续一想就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许攸安排在博陵城内的亲信所为,能把消息如此快捷的传过来,唯有久经训练的鸽子或者鹰隼才能做到。公孙续在天津的军营里就有人专门训练鸽子和海东青用来送信,不久的将来也能用禽鸟来传递重要的消息。
他扬了扬信件问道:“这封信从何而来?”
“公子,有人绑在羽箭上射进来的。”
“去刺史府。”
“公子,可要多带些人?”
“不必,你随我去就行,让小甲去给子龙说一声。”
“喏。”
片刻之后,公孙续和公孙乙戴着黑色的斗笠来到了刺史府的侧门外面,公孙乙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是谁?”里面值夜的仆役轻声询问。
“吾乃公孙续将军的侍卫,有急事特来求见州牧大人。”
“小侯爷的侍卫!”里面那人赶紧打开门,恭敬地问道:“还请阁下告知姓名,小人好向大帅禀报。”
公孙续摘下斗笠,小声道:“不必了,你直接带路吧!”
“小人见过小侯爷!小侯爷,请随小的来。”这人大吃一惊,赶紧关上门在前带路。
公孙续二人跟着这个仆役一路向里走,到了二堂的时候,这人停住脚步,歉然道:“小侯爷,小人不能进入内院,还请小侯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上前禀报。”
二堂的门叫开之后,白绕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公孙续。
公孙续讶然问道:“白渠帅为何在此?”
“公孙将军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以来城内晚上有些不太平,故而吾亲自负责刺史府的安全。”白绕轻声解释了原因,伸手延请道:“小侯爷请随吾进去,大帅尚未歇息呢。”
“多谢白渠帅。”公孙续道了谢,看着带路的那个仆役,笑道:“把他也带上吧。”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今夜来过这里,因此想把这人带在身边,以免泄露了消息。
“好!”白绕显然也知道公孙续的意思,冷冷吩咐那人:“赵大,稍后进去规矩点!”
“小人明白。”
白绕在前带路,其间有人出来阻拦,见到是白绕纷纷放行,四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张燕居住的院子外面。
“将军请稍后。”白绕停下脚步对公孙续说了一声,快步走进去通报。
里面马上传来张燕急促的声音:“快请他进来!”
公孙续令公孙乙等在外面,大步走进了院子,发现张燕正站在书房门内等候,他赶紧上前行礼,“深夜来访,还请叔父不要怪罪。”
“贤侄不必客气!”张燕笑道:“老夫说过,贤侄随时都可以过来,快请进来说话。”
站在门外的白绕拱手道:“大帅,公孙将军,吾还要巡视刺史府,先告退了。”
公孙续拱手还礼:“多谢白渠帅带路,渠帅请便。”
张燕看着白绕吩咐道:“子民贤侄前来必有要事,让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
“大帅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进入书房后,二人隔着书桌对面而坐。张燕从书桌旁的小火炉上提起一壶温好的酒,分别给自己和公孙续倒了一大杯,笑道:“此乃老夫亲手酿造的果子酒,夜里春寒料峭,贤侄且吃一杯暖暖身子。”
“多谢叔父。”公孙续接过酒杯缓缓品尝了一口,发现这酒又酸又甜,味道还算不错,当下一口气把一杯酒饮完,赞道:“叔父这酒很不错,有点西域葡萄酿的口味。”
张燕哈哈一笑,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放下酒壶才询问来意。
“请叔父先看看这个。”公孙续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张燕,这封信正是此前陶升让陶大勇送去的那封。
张燕打开信件后缓缓看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问道:“这封信从何而来?”
“有人扔进了小侄驻扎的军营内,小侄一时不辨真假,故而才深夜来访。”公孙续顺口捏造了个借口。
“这封信所说的内容……”张燕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是真的!”
“什么?”公孙续大惊失色,压低嗓子问道:“既然叔父知道白绕和袁绍真的有往来勾结,为何还让他负责刺史府的安危?”
“白绕和袁绍有来往,此乃老夫的授意!”张燕轻声解释,脸色十分得意,“自从老夫来到博陵之后,时常捕捉到袁绍的奸细,后来老夫就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让对老夫最忠心耿耿的白绕假意投靠袁绍,特意让白绕给袁绍送了几条有用的消息,老夫损失了一些粮草和人手,但是白绕也得到了袁绍的一些信任。”
“原来如此!”公孙续恍然大悟,心头暗道张燕果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粗豪,白绕这枚棋子使用得当的话不下于数万精兵!若是把陶升也同时利用上,再加上许攸暗中相助,而且幽州军的兵力也占优势,若是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击败袁绍,自己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张燕饮了一口酒,沉声道:“老夫原本想着在关键时刻再让白绕欺骗袁绍一把,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揭穿这件事,而且还把此事捅到贤侄面前,显然是想借贤侄之手让老夫对付白绕!若是贤侄不把这封信给老夫看,送信的人必定会设法挑拨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此人到底是谁呢?杜长绝不可能!到底是陶升还是眭固,亦或者是杨凤?”
其实这件事纯粹是陶升误打误中,他只知道张燕麾下还有一员大将也投靠了袁绍,但是具体是谁却一无所知。恰好陶升和白绕颇有过节,于是就伪造了袁绍和白绕往来的信件试探一下,若是那人真的是白绕,他就会想方设法让张燕除掉白绕,最差也要让白绕失去张燕的信任,从而失去替袁绍做内应立功的机会。若是那人不是白绕,张燕必定也会有所动作,陶升就能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另外投靠袁绍那人的身份,再寻找机会杀了那人,以免自己将来投奔袁绍之后不受重用。
公孙续听见张燕提到陶升的名字,心里顿时一跳,他暂时还不想让陶升暴露内奸的身份,故而赶紧轻声道:“叔父也不必胡乱猜测引发自己的烦恼,说不定那人并非是某个大渠帅,毕竟几位大渠帅都已经跟随叔父多年,按理说不可能暗中背叛叔父投靠袁绍。”
“贤侄所言倒也有理!”张燕点点头,脸色稍微舒展了一些,明知道公孙续只是在安慰自己,素来讲究义气豪情的他也期望事实就是如此,他无法接受多年的老兄弟背叛自己。
“小侄这还有一封信件,也是被人扔进军营的。请叔父看看。”公孙续从袖中取出公孙乙带去的那张纸条,摊开后递给了张燕。
“这是……袁绍那边传来的?”张燕一看就震惊不已,叹道:“没想到蓟侯和贤侄早就在袁绍那边安排了得力的暗探,竟然能把如此重要的消息传过来,真是让老夫无比钦佩啊!”
“叔父过奖了,只是运气好罢了!”公孙续微笑着谦逊一句。
“哪来那么多的运气?”张燕摇摇头,笑着问道:“贤侄以为这封信的内容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公孙续点头道:“据闻麴义嚣张跋扈至极,袁绍及其麾下无不憎恨此人,只是看在麴义能征善战的份上勉强忍耐罢了!如今大战在即,按理说袁绍应该会更加器重麴义,然而从这封信看来,袁绍显然已经对麴义动了杀心,只是不知道麴义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袁绍!”
“不管原因何在,能斩杀麴义总归是一件好事!麴义匹夫实在太过可恶!”张燕一拳砸在书桌上,问道:“贤侄可是想让老夫帮着打个掩护?”
公孙续点头道:“叔父明察秋毫,小侄正是这个意思!后日就是三月初三,小侄准备明日夜里率军悄然出城,去小清河上游寻找合适的地点伏击麴义,定要让他和先登营有来无回!”
“这个……”张燕犹豫了下,摇头道:“不是老夫要打击贤侄,白马营骑兵的战力实在有些堪忧啊!若是和麴义的先登营对上了,只怕……”
“嘿嘿……”公孙续笑道:“好教叔父得知,昨日白马营操练时出乱子乃是小侄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让‘白马营不堪一击’这个消息传到麴义耳中!叔父请放心,白马营真正的战力绝对不在先登营之下!”说到这里,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早知道许攸会主动来投靠,我又何必做那场戏?’
张燕又惊又喜:“当真?”
“当真!”公孙续重重点头,肃然道:“小侄知道有人传言说家父为了给我积攒名声,假托我的名义做了那几件大事!但是小侄可以对天起誓,不论是斩杀丘力居,还是奔袭柳城,亦或者是弹汗山之战,都是小侄亲力亲为!”
“竟然真的如此!”张燕叹道:“不瞒贤侄,老夫也听到过那些传言,甚至还有些将信将疑,实在是惭愧啊!伯珪兄有此麟儿,何愁家族不兴啊?只可惜犬子早亡,否则定要让他跟在贤侄身边!”
公孙续知道张燕发妻早亡,只留下一子却不幸死于乱军之中,赶紧顺口劝慰了几句。
张燕叹道:“唉……犬子若是还活着,应该也和贤侄差不多大了!”
公孙续忽然有了个想法,当下站起身躬身道:“若是叔父不弃,等小侄禀报过家父之后,就拜叔父为义父可好?将来小侄会让一子改姓张,让他继承叔父家的香火。”
“贤侄此言当真?”张燕大喜过望,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小侄绝无虚言!”
“好!好啊!贤侄有此心意,老夫实在感激万分!若是真有那一天,老夫就算死也瞑目了!贤侄想做什么只管说,老夫定会全力支持!”
“多谢叔父!小侄想让叔父明日帮着传扬几个假消息……”<!--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