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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皇宫,养心殿内。
白鸽扑打着翅膀,飞进窗棂之内,紧接着便被一只手给抓了住。
取下它脚上所绑的信条,拆开来看了眼。
眸光一敛,同时,外头传来看急促的脚步声,“陛下,我们的人已经确定,皇后如今便在大燕的皇宫之中!”
“朕方才已经收到了小白的信,即刻启程,前往燕国。”
确定了苏念便在大燕,姬殊晏连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的女人,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要立即赶过去,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偿!
但他的身子才动,便有一抹倩影挡在了他的跟前,话音微凉:“你伤势未愈,想要做什么去?”
蹙眉,姬殊晏并不隐瞒:“我已经找到了她,自然是要接她回家。”
“回家?她乃是燕国的细作,刺了你一刀,如今伤口还在胸前未曾褪去,你便忘在脑后,还要将她接回大齐?”
“她是被人控制住了心魂,否则绝不会做出伤害我之事,再者此事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师父你没有任何的干系。”
他一句话,便将他与秋水音的距离拉得相当之远。
秋水音蹙起黛眉,眸光微冷,已有几分恼怒,“那个女人的存在,便是个祸害,有本座在,便绝对不允许你再将她寻回!”
“六年前我离开浮生楼,你便已经没有权利再管我,让开!”
但秋水音却是冷笑,将手横在他的跟前,“既然你一意孤行,便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本座,有没有机会去救那个女人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姬殊晏气得咬牙,“秋水音,六年前因为你,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今,你又要阻挠我,是不是我身边所有关爱我的人,全都死了,你才能够心满意足?!”
横在他面前的手一颤,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竟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姬殊晏直接挥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迈去。
“姬殊晏!”
背后的怒吼紧随响起,秋水音才向前迈了一步,心口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的眼前瞬间一黑,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楼主!”
处在一旁的景师父见之,一个箭身上前,接住了秋水音的身子。
迈到一半的腿,生生地顿了住,姬殊晏再次咬牙,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折了回去。
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景师父的怀中,已然昏厥过去的秋水音,蹙眉道:“她怎么了?”
在姬殊晏的印象中,这个专横剽悍的女人,从未有倒下去的一天,所以当她在他的面前昏厥过去之时,他有种隐隐不详之感。
“楼主将陛下您体内的子蛊与忘魂蛊都引到了她的体内,楼主说她的身体可以自行化解这两种蛊,不让我告知陛下。”
听到景师父的话,姬殊晏气没打一处来,直接便垂下腰将他怀中的女儿抱了起来,往内室而去。
放置在床榻之上,姬殊晏果断道:“把脉。”
景师父赶忙上前,细细地把了下脉象,不由皱起了眉来,“楼主体内的子蛊与忘魂蛊力量产生了排斥,情况不大乐观。”
“她的身体,不是有免疫一切剧毒的能力么,子蛊与忘魂蛊怎么就会产生排斥了?”
“那是因为楼主前不久才受了重伤,听说你出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以她如今的身子,如何能抵制住两种虫蛊的力量!”
一道苍老犹钟,却又带着恼怒的嗓音传荡了进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得一抹身影已然立在床沿边。
“段阁主?”
见到眼前之人,景师父不由吃惊地叫出了声来。
而姬殊晏在听到段老的话之际,眉梢蹙地愈紧,“我没有要求她救我。”
但他像是赌气一般,将脸别向了另一处,冷冷说道。
“殊儿,当年你奄奄一息,是楼主将你救回,将你抱在怀中整整一夜,才救回了你的一条命,如今,你竟为了一个敌国的奸细,而如此地气她!”
段老阁主被姬殊晏一句话气得不清,瞪起了铜铃般的大眼,怒斥道。
提起从前之事,姬殊晏的面容之上起了微妙的变化,但他依然咬牙,不肯低头。
“难道就因为六年前,楼主不让你将照料你多年的云姑姑接到浮生楼,致使她命丧皇宫,你便再也不肯原谅楼主了吗?”
这是姬殊晏心中的隐晦,除了楼里的几个年长的阁主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六年前,姬殊晏之所以义无反顾,离开浮生楼回到皇宫,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云姑姑的死。
也因此,他一去再也不归,竟然真的下得了狠心,只字不提秋水音,那个曾将他捡回,并传授他一身功夫的师父。
“如何才能抑制住她体内的两种虫蛊?”
终归,姬殊晏无法忘却她给予他的恩情,即便当年因为她而使得云姑姑死于非命,他也无法否认,她之于他,是独特的。
“子蛊本就属于阳性,所以重新将子蛊引出来并不困难,但……忘魂蛊不一样,一旦进入体内,便很难分离,那日楼主是用内力强自将其逼出,这一点,除了内力深厚的楼主之外,其他人怕是做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秋水音在将忘魂蛊引入自己的体内时耗费了太多的内力,才会控制不住子蛊,以至于让两种虫蛊产生了排斥。
“直接说重点,要如何引。”
景师父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交……欢。”
一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人面色全数一黑。
姬殊晏抿了下唇角,才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我暂且以银针压制住了楼主体内的两种蛊,但这只是暂时性的,一旦银针拔出,子蛊与忘魂蛊便无法再控制住了。”
“殊儿,楼主是为了你才会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况,为她解蛊,是你的职责。”
闻言,姬殊晏的面色愈加难看,半晌才挤出句话来:“我与她是师徒关系,怎可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答应过苏念,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背叛对方,也绝不会做出与另外的女人交欢这等事来!
“有一事,本该是由楼主与你讲,但显然,楼主并未告知与你,那么便由老夫来说吧。”
段老阁主面色沉重地打断他的话,一双铜铃大眼直视着他,“每一代浮生楼楼主所要成婚的对象,便是他们自己所选定的徒弟,当初楼主将你救回,并收你为座下弟子,定然是已做好要与你相伴终生的决定。”
怎么可能,那时他还只是个半点大的孩子,秋水音如何会看上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我已离开浮生楼,而且绝对不可能会接手浮生楼,我没有义务……”
“那你是要看着楼主死吗?!”
段老阁主的一句怒斥,令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座无碍,你们莫要逼殊儿了。”
忽而,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低哑的嗓音,夹杂了进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楼主!”
听到秋水音的话,段老阁主恼羞成怒,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再次打断:“本座有话要单独与殊儿说,你们都出去。”
无奈,段老阁主只能狠狠地跺了下脚,刮了姬殊晏一眼,才与景师父一同出了养心殿。
“师父,我……”
“你不必解释,为师明白,生死自有天命,为师活了那么久,早便已经看透了,什么时候死,又是何种死法,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
心下一颤,姬殊晏咬牙,看向她,“段老阁主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的身体,并不是天生便有抵制一切毒药的能力,那是在成为浮生楼楼主之前,被丢到了万蛊虫窟之中,让成千上万只虫蛊咬了三天三夜,才炼成的。”
这些隐秘,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却在今日,毫无保留地说与姬殊晏听,像是……在说着生前的遗言一般。
姬殊晏不悦地蹙了下眉头。
“当年在小林子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便发现你的眼睛,与从前我被扔进万蛊虫窟时一模一样,一样地绝望,却又固执地想要活下去。”
养心殿内,异常地安静,只能听到秋水音微凉中带着喑哑的嗓音,传荡在四遭,却字字入心。
作为浮生楼楼主,九州最为神秘而又被世人所敬仰的组织,秋水音首先学会的一样便是忍人所能不忍。
她要够狠,够果断,绝不能左右摇摆。
而自她当上浮生楼楼主之时,她便一直秉承着这个原则。
但自姬殊晏出现之后,她打破了自己的许多原则。
比如,收他为徒,作为楼主,她很明白,一旦他成为她的徒弟,她便要与他厮守终身,她确然是那么想的,她想和这个少年在一起。
再比如,她不准姬殊晏将大齐皇宫中的云姑姑接到浮生楼,因为她有私心,云姑姑对于姬殊晏,是独一无二的,她不喜欢姬殊晏的身边,有除了她之外的独一无二。
再如,她将代表至高无上的玉麒麟最为收徒之礼,赠与他。
她不懂何为情,又该如何表达,但是她却是将自己能给予的,都给了姬殊晏。
但终归,他因为云姑姑一事而疏远了她,离开浮生楼,并爱上了另一个女子。
“六年前,是我的错,你怨我,我无话可说,阻止你去救苏念,我有我的私心,但终归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如今也无法阻止你,一切……都随你的心意吧。”
这个曾在她膝下唤她‘师父’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她早就无法再掌控他。
“我会救你,不会让你死的。”
她与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师徒之恩,他没齿难忘,绝不会放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