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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梁心里老大得不得劲。然而他身上的红疹子就像专门跟他做对似的,在他还没能想出解决刘长脸的办法前,就已经慢慢的结痂、淡化、褪去,把村长高兴得跟啥似的。
倒底是因为村长家的偏方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天天流汗干活提高了抵抗力?少梁一时也说不上来。总之,之后那几天里不管他怎么努力往身上抹生漆,过敏的症状再也没能出现。
红疹子出不来,即使聪明如王满囤,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柱子虽说又找来了不少生漆,可惜现在没有用了。
出疹子唯一的好处就是躲过了刘长脸密集训练的那三四天。这几天,刘长脸已经没空抽时间再教他学拳了。克生被指派成了他“师兄”。
少梁还在生克生的闷气,只有刘长脸在场的时候会跟着克生一起跑跑操,刘长脸前脚一离开,少梁后脚就开溜。
当然,不论怎么溜他也溜不出村了。不用刘长脸明说,村长也把自行车看管了起来,而且只针对他跟克生。
所以他溜哒来溜哒去,就又溜哒到了张瞎娃儿家的大树底下,一边绕圈儿,一边儿使劲儿往树上瞅。
只是这一回,树上可没人。
少梁的心情就更坏了几分,妈的,自己上这人的当了。
当初他跟克生大中午的饿着肚子跑步回来的时候,两人就商量着怎么劝说刘长脸早点回去,顺便叫他把家里给的钱拿出来。
少梁是知道他大哥的,他大哥这人从不在用钱方面苛待他。即然刘长脸过来了,那他准保也带着钱。
可是现实情况是他们俩个谁也不敢管刘长脸要钱哪。
当时正好张瞎娃儿一家都出门了,若大个院子里就他们俩人,于是两人抱怨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个臭黑脸真是阴魂不散,咱们都躲到这破地方来了,还能再遇见他。”
“他不是要往别的军区调了嘛,怎么这会儿还有功夫来看着咱们?”
“得想办法把他赶走,不然这些日子就轮到咱们倒霉了。”
“谁叫你没事儿要往家里发什么电报。”
“我能知道我大哥会派他送钱来?”
“这回可真完蛋了……”
“赶紧想办法吧……”
“办法有一个,只看你们有没有胆。”
然而就在他们越说越激动的时候,第三个声音出现了。
一开始,两人都给吓了一大跳。这简直是白日见鬼,空荡荡的大院子里,突然间就多出一个声音来,还看不见正形。
愣了一下之后,克生首先反应过来。他用手指头朝上指了指院子中间的大树,两人壮着胆子抄起了铁锨,走到了树底下。
这会儿太阳正毒,往上头看去,只能看着一圈圈刺眼的光晕。明知道树上有人,但两个人都不会爬树,也没奈何。
但这树上的人一开口,就给他们俩出了个管刘长脸要钱的主意。
少梁听了以后相当振奋,立刻就去屋子里找绳子。克生心里还有那么点儿怀疑,就仰着脖子朝树上问道:
“你听着不是村儿里人哪?”
少梁已经叫刘长脸折腾得快要虚脱,听了树上这人的主意,就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免了下午的训练,干啥都成。这会儿已经拿着扫帚开始来来回回的打扫地面儿了,听着克生在问那人话,生怕克生问多了人家不肯再帮忙,出声阻止道:
“不用问,这人八成是满囤找来帮忙的伙计。”
树上人听了这话,也不否认,只低低笑道:
“我倒是跟他坐的一条船。”
于是克生也放心了。
两人就拿绳子把自己给捆树上了。
树上的人见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从树上轻松跃下,朝着两人的后脑勺一人一个掌击。
两人眼前一黑,谁也没能看清楚这人的长像。等醒过来时,才发现身上的绳子被人重新捆过一回。中间少梁想上厕所,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里面脱身出来,只好专心等刘长脸回援。
刘长脸太熟悉这两个天生会捣蛋的货了。所以一开始,他并不相信他们的话,而是先要给他们点苦头吃。然而正是因为太熟悉,刘长脸才放松了对两人的问讯。
刘长脸没有看错,这两人确实骨子里确实流着军人的血,虽然被他又吓又罚的,但两个人都没有说出这件事的真象。
刘长脸有些小瞧他们了,罚他们做的不过是五十个俯卧撑。对曾经的他们而言,五十个俯卧撑能要了命,但现在两人已经在地里吃过苦头,体力也跟得上趟,真要咬咬牙,全做完了也不成问题。
再加上他们对刘长脸也熟悉,少梁跟克生很有默契地表演了二十几个变形的俯卧撑,然后往地上一趴,就过了刘长脸一关。
后面的事情也就那样了。
但少梁已经试探过满囤,满囤除了让柱子帮他们找生漆,别的事儿根本没空管。
现在他们把这办法也试过了,却压根不知道树上的人是谁。
少梁这会儿也只能找着一棵树就使劲的往上头瞧,万一那人还在的话,也许他能再拿出个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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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囤跟刘红征的看法一致,他也认为这写敲诈信的人应该就藏在后山的林子里,但是他不敢一人进山,所以暂时借了少梁的望远镜,坐在他家的院子里,有空的时候就使劲往后山瞭望。
这一望之下,他就有了发现。刘红征居然不断地经过他家附近的小路,往山里头跑。
于是,满囤就专门找了一天时间,牵着他家的大黄狗等在路上,然后跟刘红征一起,搜起了林子。
当然,这一天进山的不止他们俩人。因为少梁克生他们也都跟满囤说好的,所以村长叫了五六个组员,跟着他们都一起进山了。
满囤提前把家里的小萝卜头全都安排去了老田那里,自然也用不着担心家里,这会儿跟着少梁克生他们一队,走在队伍前边。
刘红征带着另一队人走得是林子的另外一边。无论哪边儿有发现,只要打个呼哨,两支队伍就能呼应。
这次进山也是打着抓贼的名义,村长只说有个专门偷村里自行车的贼躲进了山里头,大家要想保住自行车,必需把这贼给逮起来。
这当然是犯了村子里的忌讳了,一说抓贼大家都热情高涨,完全没人去思考一下这人偷了自行车为嘛还要往林了里躲。
队伍走走停停,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搜索得非常仔细。
然而这么一走,满囤倒是看出点儿问题来。
这支队伍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四周的林子里,不少人都希望能再找出一辆自行车来,只有少梁跟克生的眼睛却总往树梢子上瞅,尽管他们的动作也很隐蔽,但在对比之下,却很是显眼。
满囤还不知道关于纸条的内情,只是这两人的举动实在反常,叫他不得不留意。趁着中途休息的空档,他就走到柱子身边,借着递水的功夫,跟他嘀咕两句。
很快,柱子就把水壶带到两人身边,接着就打开了话闸子,跟他们闲聊:
“我说你们俩,这又不是头一回进山打猎,怎么今天一个个的不往树洞里瞧,专门抬头看天?天上有啥嘛,你们可别走路不看着,再给绊到沟里头。”
少梁没吱声,克生这几天学会了打拳,说话就很有些底气:
“队里这么多双眼睛,找人的事就归你们了,抓贼的活儿交给我们。”
“你可别吹牛皮不打草稿,到时候掉沟里还得让我们去救。”
“咱们抓的是贼,又不是来打兔子,哪个贼会笨到大白天窝在草丛子里。”少梁当然还仰着脖子在打量着树梢,这会儿就很自然地回了句嘴。
“瞧你说的,贼又没长翅膀,还能飞到树上不成。”柱子也乐了。
满囤听了这话,心里突然起了一道闪电,啊,原来如此!
他自己在家里冥思苦想这么多天,也没能找出这人倒底是如何打探到自己院里的情况,现在听柱子这么一说,加上少爷帮这两人的反常举动,他就想到了自己家院子里的大梧桐树来。
一家人天天在梧桐树底下吃饭乘凉,从来也不会有谁特意去抬头看一眼树上的情况。
可万一这树上就有人呢?那他们家里里外外的情况还不给人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树上肯定是藏过人的,不然为什么克生跟少梁这一路上旁的不看,专门盯着树杈看。
满囤心里就对刘红征有了那么点儿不满。一起出来搜山,怎么还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只把这要注意的地方讲给克生少梁两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