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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这种话,基本都是放屁,但凡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怎么规避风险。
只是,王子墨还是太年轻了,浸淫在林芷岚女王霸气之下太久,让得她在感情方面总是特别单纯,丝毫不见征战商场赌场的鬼心眼。
不过,林芷岚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光”,王子墨幸运的没有错过,无形的危机感让她脑子一个机灵,待她再想细瞧,面对的依旧是温柔多情的林芷岚。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是太惊讶了,我没想到树哥会与桃花在一起。”王子墨呆呆地说道。
林芷岚笑容不减,轻轻拍了拍王子墨白嫩嫩的脸,意味不明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呢!”
林芷岚优雅离去,王子墨心中有些堵,但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不喜欢桃花,可是真当桃花要与他人一起生活,特别那个人是自己的好兄长陈旺树,王子墨有些不是滋味。
王子墨不明白,林芷岚却是明白的,到底,王子墨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女,搁在后世正是挥霍青春恣意妄为的年纪,自己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拿走,只有自己扔了,别人才能去捡。
林芷岚还记得当时有个闺蜜谈恋爱了,自己莫明其妙生了好久的气,还有表哥结婚,表妹居然哭得死去活来,新婚那晚硬是赖在婚房不走,所以王子墨只这样闷着,不去搞破坏,已是难得的了。
只是,林芷岚见不得王子墨为了别的女人这般失落,说到底,她在感情方面并不比王子墨高明多少。
是已,当晚林芷岚就把宝儿抱在正房睡了。
桃花来的那日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陈旺树赶着驴车,车上是桃花与嫁妆,桃花见到陈旺树头上肩上积起了雪花,便温柔抚去,打起油伞为陈旺树挡雪。陈旺树笑得依旧很憨,看向桃花的眼中多了一分细腻,推着桃花的手让她坐好,赶车之时不断避开路上的坑洼。
白皑皑的一大片,银装素裹,大雪纷飞,驴车上的那一抹红,照亮了整个世界。
王子墨站在门口,看到的正是这一抹红,以及那抹红身边的陈旺树,曾几何时,陈旺树会这般细心对待一个女子,为了不让桃花的绣花鞋被雪沾湿,陈旺树厚着脸皮将桃花抱到屋檐下。
“树哥,桃花姐,原想着大雪天你们不来了,心里正失望呢。”林芷岚热情洋溢,拉着桃花亲亲热热寒暄。
陈旺哥是个笨嘴的,傻笑着挠头,与下人们一起卸行李,桃花是待嫁新娘,更不好意思开口,低头红脸,极具羞意,只是她心里如明镜似的,自己的眼睛终于从王子墨身上挪开,林芷岚这只老母鸡还不知怎么乐呢。
桃花抬眼瞟过王子墨,如往常那般不敢停驻太久,近半年未见,王子墨身量高了一些,看起来越发成熟了,在兴元府时王子墨的眉头总是紧紧皱着,如今乌云散开,便是雪后初晴,让人觉得特别温暖,生机勃勃。
王子墨的气质也有了一些变化,似有若无间带着几分年少得意,那一身锦衣,那梳得极仔细的发髻,以及精致抹额衬托下的贵气,无不显示出她生活顺意。
不过,桃花并没有细细瞧王子墨,一是老母鸡林芷岚在一旁“虎视眈眈”守着,二是她如今更愿意多看陈旺树,那个壮实憨厚的男人,并不温柔但愿意对自己体贴的男人,离自己并不遥远的男人。
是的,王子墨于桃花来说太过美好,太过遥远,她可以成为一个梦想,但梦想往往只是做梦想想,桃花的人生还很长,她不能总是活在梦里,而陈旺树,在与自己一样做过梦之后,更为现实,他们就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生几个孩子,不需要大富大贵,平平淡淡才是真。
“外头冷,咱们进屋再说。”王子墨拉着陈旺树不让他动手,回头对着王顺说道:“让小子们将桃花姐的东西送到她以前住的屋里,让婆子们好好归置归置。”
“小二少爷放心,娘子早就交待过了,定不会怠慢桃花娘子的。”
桃花与陈旺树并不是很好的聊天对象,一个太憨,一个太卑,林芷岚向来长袖善舞,王子墨经过生意场上历练也不遑多让,两人唱起双簧来简直像双口相声,只叹台下掌声太少。
“树哥,我先恭喜你们了。”林芷岚真心道。
“桃花姐,我也恭喜你们。”王子墨别扭道。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俩会走到一起。”林芷岚自动进入逗哏模式。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王子墨没得选择,捧哏便是她了。
“不过今日一看,倒是越看越觉得般配。”
“是啊。”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快说说。”
“树哥,你一个大男人羞什么,快说,你做了什么让我家桃花姐倾心于你?”
“我也好奇呢!”
“树哥今儿身上这件衣服好像出自桃花姐之手。”
“是么?好像真的是呢!桃花姐给我做过衣服,这针线走向看着眼熟。”
好嘛,一对哑嘴的配上一对巧嘴的,到底谁赢谁输真不好讲。
留了陈旺树吃了午饭,陈旺树便告辞了,他记挂着养殖场,今日如此大雪,也不知要冻死多少牛羊,压坏多少棚子。
桃花跟着林芷岚去了后院,柳氏已住进了胭儿的东厢,西厢本就是桃花的旧居,里面婆子丫鬟早布置好了,还烧起了炭,暖暖的很是养人。婚期订于正月十六,留给她们准备嫁妆的时间并不多,林芷岚让人拆看桃花的箱笼,归总了已备的嫁妆,便与桃花商量起添加嫁妆的事。
桃花左推右推都不行,林芷岚说这是王家嫁女儿,嫁妆不体面丢份,桃花不得已,只得应了下来,柳氏让丫头盯着,听说林芷岚准备大手大脚为桃花操办,气得砸了好几个茶杯。
林芷岚也是个能耐的人,让人送了好几套贵重茶杯去,由着柳氏扔,柳氏那么贪财的性子,哪里舍得,气鼓鼓收了起来砸枕头玩,林芷岚听了笑弯了腰。
这场雪下得很大,有些邪门,一连几日都不停,路上积雪满地,街面上少了不少人,东大街上还好些,过日子总要买些日常用品,西大街却是冷清下来,有钱人都不愿意在这种鬼天气里出来瞎闹,所以过了腊月初八,便开始有店铺提前关张,准备窝冬过年。
仙来阁与牛排店也在腊月十二关了店铺,不过到底是接近年关,世家的宴席一家接着一接,王家的这两家铺子订单极多,王子墨便让张不才分派了厨师帮厨,让他们带齐做饭家伙去主人家就近做宴。
蒋尚培的执政能力很不错,又有前头贵人富户们捐的救济银子,很快就置办了充足的过冬物资接济贫户,城里并没有出现乱象,连冻死饿死的人都没有。富户们还在衙门所划的范围内支了粥场,一排排打着主家姓氏的幌子迎风舞动,看起来颇有些过年的热闹气息。
王家也开了粥场,这种事并不需要王子墨亲自出面,自有下面的掌柜操办,只是听王顺说,王家庄王家居然缺席这样的场合。
这很不寻常,作为本乡本土的世家大族,这种场合的缺席是致命的。世家之所以为世家,除了有钱有权,还得有声誉有名望,像这样的赈济粥场,虽然耗费些许米粮,但更是积攒人望声誉的极好途径,如今王家缺席,还不得被人戳着脑门骂。
王子墨修书,让人送去王家庄,自个儿清闲之暇,叫了花楼里的姑娘在自家湖心亭弹小曲儿,她则是一派文人雅士作派,对雪独饮,万分逍遥。
王家别院虽小,但一池小湖之景却是闻名盐官,采用借景之法,将镇海塔纳入其中,从湖岸引两条小堤入湖心亭,林芷岚又植了不少红梅,颇有些小西湖之韵味。
王子墨左手背负,右手持杯,欣赏着满圆雪意,朗声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弹琴的姑娘们原以为那样风光月霁的王大官人摆那样潇洒的造型要来一首好诗,谁想念的是别人的诗不算,还根本诗不对景,想笑而不能笑,琴声瞬间凌乱。
“子墨兄,别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偏你清闲。只是,你家红梅怎成了白雪,亦或是子墨兄醉了?”噪声打破宁静,王子墨不用回头便知是自己的损友蒋尚圭。
“蒋三爷可是说笑了,王小二善饮,只是不善诗罢了。”
又是一阵大笑,王子墨红着脸,拱手道:“诸位,还请担待则个,我一俗人,可比不得你们。”
“哈哈,小二,每每诗会,你都是落了第,莫非你如今趁着窝冬在家苦学么?”陈世云笑道。
“好啦,好啦,坐下共饮,什么红梅白梅,开了春都会谢,咱们还是忘了吧。”王子墨羞躁地请人入座。
“如此,吃人嘴软,我等便饶你这一遭。”
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相互打趣,好不开心。只是酒宴散去,蒋尚圭与陈世云留了下来,拉了王子墨去书房。
蒋尚圭并不是个忍得住的人,待书房内无下人了,他便问道:“子墨兄,你可听说了王家大老爷在扬州的事?”
“大老爷?扬州?我不曾听说啊。”王子墨纳闷道。
那王家大老爷王启慎,一直在扬州当官,只是不是做官的料,多年未见升迁,上回官家南下,王家捐了不少银子,王启慎屁股底下的位子终于松动了,升任扬州河运盐铁转运副使,那可是大大的肥缺,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启年才颇为被动,以至于王子墨迟迟不能认祖归宗。
“难不成王家那边还没收到风?这不可能啊。”蒋尚圭疑惑道。
“三弟,有话不妨直说,王家大老爷怎么了?”王子墨心中一紧,问道。
“我家三叔父寄了信回来,说王家大老爷犯事了。常太爷升任扬州通判,原来是为了这遭。”
王子墨知道蒋家三老爷是在朝为官的,消息肯定灵通:“犯事?犯了何事?”
“大事!官家与朝廷因为北边战事吃紧,一直在为军粮军饷发愁,今秋好容易凑了十万石军粮及二十万两银子送去给韩世宗与岳飞将军,谁想过了扬州入长江时被金贼劫了。扬州漕运衙门及扬州州府从上到下吃了落挂,王大老爷是扬州河运副转运使,可不是成了首罪,听说官家极重视此案,想那常志仁常大人去扬州任通判,可不就是为了这事。”
王子墨闻言苦笑,常仁志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这案子落在他手里,非得拔萝卜连坑一起端,谁也别讨到便宜。王子墨自然是不待见长房之人,可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王家血脉,王家获罪与她来说是弊大于利。
陈世云见王子墨如此,不由劝道:“你且安心,王家大老爷上头还是转运正使,州府刺史,再怎么说,天塌了高个子顶着。”
只是,这话王子墨却是不信的,王启慎那种蠢货没事时当官都不牢靠,如今摊上大事,他岂有脱身之法,说不得还要被上官扣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