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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四 一吻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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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震天的巨响声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刺史官服,头戴乌纱双翅帽!疾步走过来,带领一群官员躬身拜了下去,操着浓烈的川音,“下官!泸州刺史郑子建携泸州文武官员,拜见天下都巡察使、奉旨钦差、神机驸马薛大人!”

    看到安和脸上那一脸的震惊,郑子建笑道,低低道,“大人,这是下官等用来欢迎钦差进泸州的爆竹……”

    爆竹?安和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倒吓了本钦差一跳,呵呵。”

    “大人,请进,城内,下官已经准备好了驿馆,供钦差一行休憩。”郑子建侧身礼让,安和点点头,步行向城内行去。

    郑子建紧紧跟随在他的背后,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泸州的风土人情等情况,可他说了不少,安和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爆竹”了。

    所谓爆竹,就是后世的鞭炮。鞭炮在中国起源很早,据《神异经》说,古时候,人们途经深山露宿,晚上要点篝火,一为煮食取暖,二为防止野兽侵袭。然山中有一种动物既不怕人又不怕火,经常趁人不备偷食东西。人们为了对付这种动物,就想起在火中燃爆竹,用竹子的爆裂声使其远遁的办法。这里所说的动物,名叫“山臊”。古人说其可令人寒热,是使人得寒热病的鬼魅!吓跑山臊,即驱逐瘟邪,才可得吉利平安。到了唐初,瘟疫四起。湖南醴陵县人李畋,把硝石装在竹筒里,点燃后使其发出更大的声响和更浓烈的烟雾,结果驱散了山岚瘴气,制止了疫病流行!这便是爆竹。

    脑海中关于爆竹的“信息”一一闪过,安和马上就灵机一动——大唐薛氏商行的另一个批量生产的主打产品,鞭炮,就这样诞生在泸州城外。等走进城内。安和已经基本构思出一种简陋鞭炮的雏形。

    ……

    安顿下来后,打发走排队等待接见的泸州各级官员,拒绝了郑子建的宴请,已经是傍晚了。

    这座驿馆的规模比起当初的歧州驿馆,大上一倍都不止,足足有数百间房屋。不仅安和的侍卫和仆从全部住了进来,就连冯越的神机营,也驻扎进一部分。团团将居于内院的安和和莺歌、孙延真诸女护卫起来。在驿馆的外围,还有众多泸州的官兵保护着。

    安和轻轻推开孙延真的房门,她呆呆地靠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延真小姐,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驸马爷关心。”孙延真脸上浮起一丝欣喜。急忙起身。

    “还是躺着吧。”安和过去,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孙延真身子微微一颤。脸上莫名生出一朵红晕。默然低下头去,“延真的病早就没事了,是莺歌妹子非要我卧床不起……不妨事!”说着,她肩膀一侧,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安和的手,坐起身下得床来。

    门,敞开着。一阵清冷的空气传进,孙延真贪婪地嗅着。突然嫣然一笑,“驸马爷,要是有闲,陪延真上街一逛可好?”

    孙延真向来都是一幅淡淡的模样,笑,也是浅笑,从来没有在安和面前这样放开心扉地大笑过。安和呆了一呆,点点头,“也好!”

    莺歌可没空逛街,正忙得不可开交,她那商卫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原来都有高忽帮她,现在高忽又不知道让安和支使到哪里去了,凡事她都得亲历亲为。

    东方岩要派人跟随!安和拒绝了!东方岩只得偷偷让一些侍卫便装悄悄跟在后面。

    夜幕下的泸州城,可繁华得紧。虽然远远比不上长安,但全城灯火通明,街道宽阔,行人往来如织,也是热闹非凡。安和与孙延真并肩走着,一个青袍玉带,一个白裙飘飘,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清丽出尘,走在这大街上,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安和与孙延真对视一眼,突然疾走起来,左转右转,不一会就将身后便装跟随的侍卫甩了。

    两人随意闲逛着,这条大街看似走到了尽头,其实不过是拐了一个弯,又是一条横向的大街。眼前是一座大酒楼,眼下正是顾客盈门的时候,酒客们进进出出,看上去生意着实不错。

    安和和孙延真携手进去,随意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吃完喝完,正准备结账走的时候,安和突然脸色变得非常非常尴尬——怎么了?他没有带银子。

    他低低问,“延真小姐,你带,带银子没有?”

    孙延真一愣,脸色一红,“驸马爷,我也没带。”

    安和叹了口气,挥挥手,一个瘦高的伙计跑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个,伙计,本公子出门忘了带银两,这样,我留在你们店中,让这位姑娘回去取钱,如何?”安和红着脸低低道。

    伙计听了顿时脸色一变,声音高了起来!“格老子的,又是一个吃白食的,今天都遇上三拨了。你说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身上却是一文不名,哼,把你身上的衣袍拔下来,回头取钱来再赎回去,这是本店的规矩。”

    四周的酒客们纷纷围拢过来,看起了热闹。安和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忍气道,“伙计,我并非吃白食之人,实在是因为今天外出匆忙……这样,我留在你店中做人质,让她回去取钱,好不好?”

    “少来,老子不听这套。上午也有个吃白食的,说是把同伴留下来做人质,结果一去不返,同伴也趁乱溜了。你们这种骗吃骗喝的把戏。老子见得多了。”伙计不屑地哼了一声。

    安和怒火渐生,当真是下九流的车船店小二,狗眼看人低,认钱不认人。他怒道,“那依你说,要怎么办?”

    “怎么办?很简单,见官!”伙计冷冷一笑,吼道,“弟兄们。来啊,又有吃白食的啦!”

    几个粗壮的大汉从酒楼内的后堂涌出,团团将安和两人围住。安和怒极反笑,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突然这么一下子被人当成了下三滥的市井骗子,他不能不有些愤怒。他缓缓扭过头去,面沉似水,“延真小姐。看来,今晚我们要败兴而归了。”

    孙延真紧紧扯了扯他的衣襟,伸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笑道:“伙计,我这里有一枚玉镯。价值连城,今天先充当酒钱,一会我再派人来赎回去。行吗?”

    伙计扫了一眼孙延真手中的玉镯。啐了一口,“我呸,还不知道是什么假货呢,不要!”

    “你!”孙延真羞恼道,“这是我家传的宝贝……”

    “伙计,你也忒欺人太甚,过来,这位客官的酒钱本公子付了!”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从酒楼的二楼顺着楼梯而下,一锭银子扔在地上。

    伙计满脸堆笑。屁颠颠过去捡了起来,“好了,便宜你们,这位公子替你付账,兄弟们,散了吧。”

    安和愤怒地瞥了伙计一眼,冲走到跟前的清秀青年躬身一礼,低低地说,“多谢公子仗义疏财,小可一会取钱来还给公子。”

    “些许银子,算得了什么?公子你神清气朗,哪里会是吃白食之人?这伙计狗眼看人低,莫要与他生气了。在下正在楼上雅间独饮,不如请二位上楼共饮吧。”青年急忙还礼,笑道。

    “这如何好打扰?”安和沉吟着,人家盛情相邀,又刚刚为自己付了酒钱,虽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毕竟是受了人家的恩惠。

    “在下与公子一见如故,何必这么客气?公子请!”青年热情地拉住安和的手,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向楼上行去。孙延真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听公子口音,似乎是长安人氏?”安和满饮一杯后,随口问道。

    “不错,在下张峰,长安人氏。2个月前才从长安来到这泸州,投奔一个亲眷。”张峰眉头闪过一丝哀伤,低低回道,“请教公子贵姓大名?”

    “呵呵,小可安和,也是来自长安。”安和微微一笑,“他乡遇故知,小可敬公子一杯!”

    张峰朗声大笑,“好,不错,张峰结识薛兄,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干杯!”

    安和眼中有一丝奇光一闪而逝。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这一顿酒吃了有一个时辰,张峰喝了个酩酊大醉,而安和也有了8成的醉意,两人在酒楼前的街道上分手,相约改日再见。

    安和轻轻挣脱孙延真搀扶的双手,回过头对数名已经寻到他们的便装侍卫轻声道,“给我盯紧前面的那个人!”

    一个侍卫应命而去。

    清冷的月光下,孙延真讶然一声,“驸马爷,喝了这么酒,你没醉啊?你派人跟踪张公子为何?”

    “延真小姐,我醉了,呵呵……至于,这个张峰,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安和望着孙延真因为饮酒而红扑扑的俏脸,笑了起来。

    “这?”

    “第一,这酒楼的伙计似乎对他格外尊重,你难道没注意嘛,我们随他上楼,他根本就没再点酒菜,可伙计的酒菜却源源不断地上,为什么?第二,他说他2个月前才从长安来到泸州,还是长安的官宦子弟,可我说出我的名字之后,他居然很平静,没有一丝惊讶之感,说明他心中早就有数……”

    “驸马爷,你真会说笑,人家是长安人,也未必就识得你是神机驸马啊!”孙延真边走边笑。

    “哈哈,延真,不是我自夸,安和这个名字在长安,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酒中诗仙、马上战神、杏林医圣,谁不知我神机驸马?他没反应,只能说明他是有意而来,与我们并非巧遇。说不定……”借着酒意,安和有些张狂道。

    清冷的月光下,他突然伸手抓过孙延真的手,朗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孙延真面生红晕。欲要挣脱他的手,却是越挣脱越紧,只得任由他握着,随着他在月光下冷清的大街上行进着。侍卫们知趣地疾走在了前头,头连回都不敢回。

    “何以解忧……”安和身子一摇晃,孙延真收不住脚,扑在他怀里。他顺势拥住她,醉醺醺地伏在她耳边轻轻道。“唯有延真!”

    呼呼的酒气和男子的气息混在一起,扑鼻而入,耳朵垂子被丝丝的热气呵着,麻麻的,痒痒的,心里似是有几千几万只小蚂蚁在轻轻地来回爬动。孙延真一阵迷离,深深的****从尘封的心扉中脱困而出。

    此刻,她也情动了。有长时间的思念和情感的压抑。当然,也有酒精的作用。常言道,酒后乱性,喝酒之后的有情男女相处在一起,没有发生点什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虽然这是古代社会,但在这大唐初年,风气开放比起现代社会来,也差不了多少。最起码,男女之间因情而生的性行为,绝不会被视为“男盗女娼”。

    安和捧起孙延真的脸,吻了下去。没想到的是,当他的舌头撬动开孙延真的牙缝与她的****搅动在一起的时候,她,她居然晕眩在他的怀中。大抵,是激动过度所致吧。

    没有办法!安和只好抱起她!快步向驿馆行去。刚到驿馆门口,孙延真就在他怀中挣脱起来,并轻盈地顺利脱离他的怀抱,站在地上。

    安和低低道,“延真,你,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孙延真行进驿馆,然后急急走进她的卧室。

    安和有些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呆立在院落中半晌。房中,红烛点起来了,玉人儿似乎在更衣准备入睡了……但他马上眼前一亮,这美人儿的房门!似乎,似乎轻轻留了一条缝啊!

    ……

    泸州城一座府第内。一间大堂内,一个青年壮汉低声问道,“公子,此行感觉如何?”

    “周青啊,我只是与他见了一面!先试探了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何等之人。”张峰,也就是张亮的长子张风,叹息道。

    “公子,安和可以说是你杀父的仇人,你难道不……”

    “不!我父之所为!是迟早要败亡地。如果没有安和,还会有别人……自作孽啊!”张风泪流满面,“可怜张家数百口,一朝就剩下张风父子二人!”

    “周青,我已经决定了,如果安和是所托之人,只要他能容我隐居于山林,这泸州大寨的人马,我就全部交给朝廷,从此,我再也不问世事,笑傲于林泉之中。”张风长吁一口气,“你也知道,要不是担心这些绿林汉子没人管束,打家劫舍危害一方百姓,我早就,早就归隐而去了。”

    “公子苦心,周青铭感于心。周青就怕,这朝廷,不会体会到公子的良苦用心!一旦……会……毕竟,老太爷犯下的是谋逆造反的大罪啊!”周青躬身道。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希望,他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张风再次叹息道。

    “公子,还有一个问题,这山寨的弟兄,会不会反对公子你向朝廷投诚之事?”周青担忧地说。

    “看情况再说吧,这安和不是常人,应该能……”张风双眼一开一合,道,“大不了,我一死而已。倘若到那个时候,我的幼子就拜托周青你照顾了!”

    ……

    这会,已经是深夜了。可安和还踯躅在孙延真的门外,进,有些不好意思,走,又有些舍不得。那次在歧州被她生生拒绝的一幕,那“延真的男人只是延真一个人的男人”的淡淡絮语,都一起回荡在他的心头。

    红烛光闪烁着,孙延真恨恨地坐在床边。这个死人啊,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他居然还是傻乎乎地站在门外,打着转转,难道,正要让我去请你进来吗?

    在歧州,安和与风铃儿“好合”的那一夜,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飞身而出,在城外的山野中奔跑了大半夜。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终于想明白了,何必要这样痛苦地委屈自己呢?既然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管他是驸马还是平民?尽管他注定不可能属于自己一个人,但如果他是真爱自己,这,又算得了什么?未来哪怕是,只与他相守一天,也知足了。

    然而!她是想通了!安和却走了。一走,就是许久。在岷州再次重逢,她多么想像莺歌那样,甜甜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撒撒娇,发发嗲,可是,她不能——

    今晚携手出行,同桌聚饮,那粗野的当街一吻!是那么的销魂噬骨!少女的情怀已经被他完完全全的挑动起来,可他,却像一个懦夫一样,临门而不入!

    孙延真的手紧紧的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手心里一片汗珠淋淋。她在紧张的期待着,那门外的死人哪,你何以这样折磨人?

    突闻门外一声低低的叹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孙延真黯然失色,心头一阵失落,眼前一阵发黑。撑着软软的身子,她挪步到门口,打开门,向外望去。外边月光如水,院落里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影?

    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耳边忽地传来一声絮语,“延真,你在等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