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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无论在何处,都是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在山民和矮人加入队伍后,连魔兽来袭的问题都会被山民们用长枪和利剑干净利落地解决,然后再同样高效地扒下毛皮,刮去油脂,将大块的肉在巨大的行军锅里煮成香喷喷的肉汤之后。
山民们已经装备上了铁制的刀枪,来自于矮人的手艺。只是他们还没有穿上被改造成合适尺寸的铁甲,他们声称那种又冷又硬东西会阻碍自己的活动。伊泽考虑等到平原地区再强迫他们穿上,要知道,能有一副矮人打造的铁甲,是山外多少士兵的梦想啊。
矮人们的兴致不太好,任谁见了故土化为一片瓦砾,然后又被迫背井离乡之后,性质都不会太高,如果要形容的话,死气沉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词汇。
甚至于他们的低落让整个队伍的士气都沉闷起来了。
但是这是值得的,伊泽想着,凌乱丘陵的矮人势力再也翻不起风浪来了,就算锤石部落仍然拥有两名黄金强者,也不能,没矮人会愿意和在战争中背弃盟友的人合作,即使他并不知道那场战斗的发生,但是……谁会相信。
数个部落的壁垒已经被伊泽用炸药爆破了,他将瓦砾挖开一些后就知道,这块土地已经不适合矮人了,那松散的石块伴随着山体坍塌,如果非要在这里靠挖掘建造出一个堡垒,即使有足够的法师帮助,也需要至少一代人的时间,更何况,矮人中没有法师。
伴随着一个势力的衰减,另外两个势力必然会在一定程度抢得到增强,而且空出的生存空间足以让他们在较长的时间内相安无事。
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辰,这样想到。
在前世的时间里,伊泽在无聊时会偶尔会去逛一逛论坛,或者去看一些有趣的视频。
但是在这个世界,可是永远找不到一个登出选项,所以他在无聊时,也只能用体力劳动或者脑力劳动来让自己疲惫。
简而言之,就是练习武技和谋划未来。
但是当瑟兰凯尔赠与的纸张都被他写满了汉字时,而后感觉练剑练到身体被掏空之后,他就只能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了。
艾兰的星空比故乡的那片更加绚丽,因为上面点缀着魔法与诸神的光辉。
艾兰的星空也比故乡更加神秘,因为里面隐藏着命运的轨迹。
一个圆润的物体向伊泽的头部砸过来,被伊泽反手抓住。
一个青色的小苹果进入了他的视野,还有莉莉那苹果般青涩的小脸。
“苹果啊。”伊泽看着手中的果实,“就快要到了呢,仔细想想,也是走了好久了。”
是啊,苹果都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这段旅程,也终于要到达可以暂且停歇的节点了。
……
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处地方,一处同样被笼盖在星空之下的地方。
一座纯白色的塔上,有坐在地上的两个。
盘坐在地上的那一个,披着的是黑色的皮质斗篷,那斗篷看上去毫不起眼乃至于被尘土略微遮住了光泽,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上面用隐秘的手工绘制出如此雅致的图案,在斗篷的表层之下,还用秘银丝勾勒出了一个繁复的法阵。用来别住斗篷的,是一个男人指节一样长度的湛蓝宝石。
跪坐在地上的那一个,则穿着纯白色,不代半点杂色的的亚麻长袍,配上他的白发和白须,让他与这座白色的高塔浑然一体。
两个老人正在下棋,西洋棋,黑白双色水晶制成的棋子在平滑如镜的双色大理石棋盘上对峙着,如同黑白的军势。
只是与两位老者那副让人一见之下就会感到信赖的“老爷爷”形象以及脸上那专注的表情不太相符的是,棋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凌乱。
就像是两个捧着《国际象棋入门》的新手所下出来的棋局一样,凌乱而没有章法。
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执黑子的一方取得了明显的胜势。
“我想。”白袍老人盯着棋局很久,才开口道,“你大老远地跑过来,连都碰上的尘土都没有掸去,并不是为了和我下棋,不是吗,我的老友?”
“我本来心乱如麻地赶过来,本想得到一些告解。”黑衣老者将手中的骑士随手向前放置,“却发现还有个人比我还要心乱。”他叹了口气。
白袍老人的眼睛继续向了棋局,良久,才开口道,“这局棋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局棋,当然,也可能是几年前,我的记性最近越来越差了。”
“到底是多少年前。”黑衣老者问道。
“这不重要,但是我还记得,当时下棋的那个人同样焦急。”白袍也随意地提起王后向前走去,“只是当时获胜的那个人是我。”
“没错。”黑衣老者举起棋子,却又将它放回原位,“我又梦到巴伦了。”
“就我所知,你这些年一直在做着噩梦。”白袍老人看着棋盘,“自从十几年前,你告诉我梦到你的幼子溺死在盛满水的棺材里。”
黑衣老者打了个哆嗦,“但是这次并不是噩梦。”他说,“他说他要回来了。”
“看来你仍然不相信你的幼子会对你下毒。”
“……”黑衣老者沉默了。
“但是如果被查证属实,你却又会失去你的次子。”白袍老人说道,“可怜的老罗德,十几年前我跟你说过,只要你可以下赢我,你就可以得知真相,但是即使我故意放水,你也还是输了。”
“我梦到我的幼子了,他在对我笑,告诉我,他要回来了。”黑衣老者继续喃喃道,“我要你给我看真相。”他的身体在颤抖着,就像是老旧的机器一样。
“抱歉,我的老友。”白袍老人这才抬起了头,他的眼睛有些特别,具体来说就是……
他没有瞳孔,眼中如同纯色的牛奶一样。
“至少,现在而言,我办不到。”他站起身子,将视线投向星空的位置。
“为什么?”黑袍老者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看不到了。”白袍说道,一边指着棋盘,“我在昨夜里和无数的夜里,从星空中看到,看见无数的白棋厮杀,各自阻挡,陷入困境,黑棋渐渐壮大,积聚如沙。”
“我看到白色的城堡被摧毁,白色的骑士被击杀,白色的主教呐喊却得不到回答。”
“我看见白王在呼唤着他的骑士,白后忧伤地看着她的王。”
“我看见局势已经注定,白色行将崩溃。”
他白色的眼瞳中似乎刮起了狂风,但是下一刻,又闭上了眼睛。
“那么之后呢。”黑袍老者问道。
“你觉得你赢了吗,老友。”白袍老人说着,将双手插进了宽松的衣袖。
“似乎是这样。”黑袍老者确认到,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红润的物体从白袍的袖子里直直地砸在了棋盘上,将本来已成定局的砸的一片混乱。
“我看到了一个苹果,我的老友。”白袍说道,“一个砸在棋盘上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