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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账本吧。”
文青在张管事说话的时候瞄了两眼,字体还是楷书的形态,正好她大学学了书法。大二那一年复读,出于一种奇妙的感情,她开始认真学习各种古代字体,就连篆书都被她学会了。
蒋政思的字也好,二人经常参加校里面的书法比赛。
那时候他还说和她参加比赛是一种情-趣,现在想想都是狗屁。
就是因为回去要面对那么恶心的男人,文青才打死都不想回现代。先不说文蕴的亲爹是什么样子,那么好的基因亲爹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就是痴痴傻傻的王状元都比蒋政思强!
不对,文蕴的爹也不是什么好货。正正当当地娶她难道不好?非要每次都逮着中秋节来捉她,还不显山不露水,特么的也是渣!
文青低下头去,手心悄悄握紧,整个人戾气都重了几分。
张管事被屋内忽然吹来的冷风刺激得起了一身疙瘩,缩缩肩膀就道:“那行,你看账本,我去染坊看看。”
文青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来,拿着账本开始看。字都认得,倒是记账的方式跟术语她不曾见过,可研究了大半个时辰,她也一通百通了。现代主要是会计账目麻烦,而古代也是同样,将近期支出和收入对了一番,余额也对得上,这账就是没问题的。
至于有没有人偷偷增加金额或者减少金额,文青就不知道了。不过敢这么做的人太少,把账本放到一边,文青走到屋后的长书架上去看那些藏书。
顾家染坊说大不大,但却是五脏俱全,连书房里的书数量都不少。听张管事说,顾家少主是个经商天才,十一岁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商铺,发展到现在,已然是顾氏家族里举重若轻的人物。
这时,顾敛才十九岁。
文青笑笑,若是十一岁的文蕴,他又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呢?
不过想想也罢,文蕴今年六岁,也到了该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在古代这一点还是不错,教育资料没有那么多,对文蕴而言也好教育。
文青打算着等有了钱,就给文蕴买些纸笔回去,教他学些东西。
“文娘子,你账本怎么还没送过去?方才我遇着账房先生,他还把我骂了一通。”
文青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一册书塞回书架,轻声问道:“他为何骂你?”
张管事一耸肩,笑得无奈,“还能为何?看我是个女人,瞧不起我罢了。”
“男尊女卑?”
张管事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捂住文青的嘴,压低声音警告道:“可别乱说话,当心被人听了去。”
文青点头,“我知道,我下次注意。”
“可没有下一回了。”
一袭黑色长袍落了进来。
来人眉目清淡,语气舒缓,但却如千年寒冰一样,一开口就那么不近人情:“张蓉,果然你招的人跟你一样,毫无可取之处。”
文青和张蓉同时看过去。
他身材极为高挑,文青目测是有一米九的身高,脑袋都要触到门框上了。相貌倒是跟脾气一样,平静又锐利,眼神轻轻一合,眼尾一颗泪痣妖娆如血。
张蓉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管事,你这几日不是休憩吗?怎么来了?”
陈鹤道:“上头来了消息,过几日是华云城大典,少主也会过来,还会从我们这里过一趟,我来安排一些事情。”
张蓉唇边的笑容微僵,她道:“我怎么不曾得到消息?”
陈鹤睨她一眼,眼底的嘲弄那么明显,“到了夜里,你不就知道了?”
张蓉被他前进的步伐逼得退了一步。
文青站在桌案旁边,腰背极其挺拔,她神色未变,只望着陈鹤道:“陈管事,你好。”
“我好?”陈鹤弯身逼近她,手伸了过来。
文青一动未动。
陈鹤拿起她身后的账本,收回自己压迫的身体,淡然转身,“张管事,我会在明日之前把所有账本审查一遍,至于你们要做什么,就随意罢,别在我面前碍眼便好。”
张蓉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陈管事,别这么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直接开口就成。”
“不必。”
清清凉凉的两字,跟他人一样,飘散在了风里。
空气里的压力终于散了,张蓉垮下肩膀,长舒了一口气,嗔怪道:“陈管事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你别怕,他就是这样的人,别理他就好。”
文青轻轻应了一声,却是若有所思。
因着过几日的领导要来查看,文青第一天上工就忙活得团团转,两个管事更是不怎么顾形象地打扫起了卫生。擦完半个书房天都黑了,张管事扶着腰轻喘,手臂又酸又麻,再也不能抬起来了。
“文娘子,你怎么还能动呢?”
看着文青攀在长梯上动作不停,张管事简直惊讶到了极点,文青的体力那么好?
文青停下动作,低头看她,“张管事,你帮忙换桶水来吧,那水都黑掉了。”
“好好。”
张管事连声应着,托起木桶吃力地往门外走。惊讶之余,她也不免疑惑,文青看起来挺纯净的人,可她怎么就觉得看不透文青呢?
打扫完了她们负责的书房,已经是戌时一刻了,今夜无月,只有零散的星子悬挂在天空上,看来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文青慢慢朝镇外走着,沿途的行人稀稀疏疏,她随手捡了块石头,掂量在手心里。
一可把玩,二则……可以用来拍人。
就比如眼前这突发情况,文青一步都没停,上下抛着大石头往前走。
“小娘子,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今夜就从了我们兄弟吧?”
文青定定地瞧着两人,一个高瘦,面如枯槁,显然是纵欲过度。一个矮胖,啤酒肚挡在身前,估计低头连脚都看不到。长得不说猥琐,但也是略吓人。
“走开。”文青道。
男人邪笑,伸出两只咸猪手就要摸来,被文青快速一砸,立即就嗷嗷大叫。
“你这个小娘子,也忒不识好歹了!”
高瘦的男人大怒,伸手就要来扯文青的衣领,轻薄的衣服可经不得这么一撕扯,文青还当着宝贝呢!
她秀美一压,啪地将大石头往男人脸上一砸,竟是硬生生把他拍得出了鼻血。
“嗷嗷嗷!”
文青再不轻不重地呼了两人脑袋各一下,趁他们还头昏脑乱的时候,她大步离开。
不远处,一道如鹰的视线落在文青身上,那人低低一笑,说道:“这人还不错。”
穿过浓密的树林,攀过大山,文青终于回到家中,文生和文蕴正坐在家门前眼巴巴地望着她回来,一看到那瘦长孤寂的身影,一大一小立时就往文青身上扑。
“小青青,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
文青一手揽一个,紧绷许久的神经就松了下来。
“爹,蕴儿,小点声,村里有不少人已经睡了呢。”
“嗯嗯。”“哦哦。”
文青拉着他们进屋,摸摸他们俩的脑袋,问道:“饿了没?给你们做宵夜要不要?”
“好!”
煮了点青菜泡饭,正好是三碗的分量,文青一一端出来,结果一坐下,文生刚好喝完,又静静地望着她,眼里的渴求那么明显。
文青无奈,本想着是夜宵,不要煮多了,结果文生根本不够,她把自己那碗推过去,说道:“爹,你吃吧。”
文生也不客气,呼噜噜就开始吃了。
“你们晚上吃的是什么?”
文蕴吸着青菜叶子,清脆回答:“面!”
“怪不得,面食容易消化。不若以后我给你们做好饭再走吧,晚上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做些夜宵,可好?”
“好啊好啊!”
俩人对着碗点头,实在是饿坏了。
本想着文青下午就能回来,所以随便解决了一下,结果没想到文青到了现在才到家,他们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照例是文生洗碗,文青揽着文蕴躺在竹床上,现在睡竹床已经有些冷了,文青把文蕴捞进自己怀里,二人一同看星星。
“娘亲,你会讲故事吗?”
“会啊。”
“那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文青揉揉文蕴的小脑袋,声线温柔极了,“好啊。”
“从前,有只乌鸦飞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想喝水,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瓶水的时候,瓶口太小,他根本无法喝到水。乌鸦就想了个办法,你猜,它喝到水了吗?”
文蕴眨眨大眼睛,完全被文青设置的这个情景给吸引住了。
“应该……喝到了吧?”
“那你猜,他是怎么喝到水的呢?”
文蕴咬住下唇,托着小脑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文青把他放下来,“我去烧水,给你抹个澡,上床以后再给你讲。”
文蕴趴在竹床上继续想,文青进了屋,打好了水以后把文蕴抱进去抹澡,然后给他换好睡衣就把他往被窝里面放。
“娘亲。”
文蕴揪住她的衣服,不确定地问道:“它是不是把水倒在了木盆喝到的?就像我们家的那种木盆。”
文青微怔,旋即笑道:“你这也是个好主意啊。”
谁说非要把石子放进瓶子里,还没等喝到水,估计乌鸦就累死了,不是累死也是渴死的。
文青还是没把故事的结尾告诉文蕴,让他自己想象就好。她则在洗完澡后,再次踏上了洗衣服的路。这一晚,不知道王状元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