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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已经是反应了过来,三殿下向来对小姐高看一眼,不管是何目的,但这却是唯一能快速离开这里的机会!
她望向了安子衿,很快也看懂了她的眼色。
她随即便开口急声道:“三殿下!我们小姐自从上回坠湖便总是伤寒反复的,今日也是要来云岩寺祈福,可谁知突然这伤害又发作了起来,奴婢求您了!让我们小姐快些下山吧!”
白君佑心里一动,上前一步道:“子衿!你如何了?”
安子衿咬了咬唇,低声道:“还撑得住……殿下不必……不必管我,搜便搜吧……”
说着便是一阵咳嗽。
木槿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小姐,温庭之也怒视着安子衿。
安子衿却是苦笑了一瞬。
白君佑可不是什么为了女人就能什么都抛下的人,他也在怀疑也在心中算计,只有自己这般,才能让他不敢动手!
只要他还想利用自己,就不会冒这个险。
果然,白君佑迟疑了一瞬。
一旁的薛良却是哼了一声,翻身下马便要上前去,“殿下怜香惜玉,倒是不如薛某来做这个恶人!”
安子衿脸色一沉,手心因被微长的指甲所掐,刺痛地厉害。
薛良,此人跟随白君佑,虽说有勇无谋,却易莽撞生事。
温庭之更是抱紧了白君恒,生怕下一刻便要被发现,他甚至握起了那把剑!
一触即发的局势充斥着车厢,安子衿望着渐渐靠近的人影,脸色一暗。
“一品国公夫人的车帘,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来掀。”
极冷冽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那只握在车帘边沿的手也顿住了。
“谁?”
薛良回过头,却突然脸色一变,只得是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躬身笑道:“原来是安国公……”
他端着笑意,眼睛却是望向了一旁珉唇不语的白君佑。
自己一个六品小官哪里能同安国公抗衡,这颜面要挽回也只能靠三殿下的名头了。
白君佑略过了薛良的视线,却是极温和地笑了起来,“原来是顾兄,顾兄今日怎么会来云岩寺?莫不是来祈福的?”
顾璟脸色倒是微变,只是声音冷了几分,“顾某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哪里当得起殿下这句顾兄。”
白君佑微眯了眸子,这毫无掩饰的划清界限让他温和的脸上也多了丝恼意。
可若是能争取到顾璟手中的势力,夺嫡之争中胜算就极大了!
况且,他心中看重安子衿,这对自己是有极大的益处的,只要自己握得了安子衿的真心,就不怕得不到顾璟的势力!
为了自己的前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怒意,笑道:“安国公既然都亲自护送了,本皇子自然是给这个方便的,放行!”
薛良心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步。
温庭之握着长剑的手这才松开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车帘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安子衿侧着身子挡住了后头的两人,而目光却坠进了外头那人的眸中……
如墨的眸子似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迹,深不见底……
前世自己心系他人,从不肯正视他一眼,也不曾见过,他眉梢的一道极浅的伤痕。
已是极浅极浅了,可自己就是瞧得真切。
顾璟微微颔首后利落地翻身上马,勒紧了缰绳便走在了前头。
走过白君佑的身边时,他丢下一句话。
“今日顾某来见家母罢了,谈不上祈福。”
白君佑心间一震。
顾璟的母亲顾文氏,是前朝惠安郡主……
而今日,是前朝灭国之日。
那车帘飞起的一角,自然也让他瞥见了里头佳人的侧脸,面颊虽略显苍白,可微尖的下巴同无暇如玉的面容让他忍不住心神一动。
到底是安子衿,仅仅是一抹侧脸,都美得触目惊心……
到底是唯山河与佳人不可辜负也……
他笑了笑,随后便收起了心思,脸色一凝道:“继续给本皇子搜!”
既然是前朝的祭日,那便更加应该在今日扳倒自己这个好大哥了……
马车一路疾驰,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洛阳城外。
“停车!”一声嘶鸣后,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林风跳下了马车,隔着车帘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安子衿咬了咬唇,掀开车帘便自行下了马车,她对林风微微颔首,随后对着不远处的顾璟便是遥遥一拜,“子衿多谢……顾……安国公相救。”
她被自己的失言惊住了。
前世自己总是毫无敬意地喊他名讳,没想到还能有如今这般温和的时候,倒是恍然若梦一般……
顾璟见她竟是下了马车,忙翻身下马,一身利落的骑装让他显得更是身姿挺拔。
大步走到安子衿身前,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从没想到,你会救他。”
安子衿眉头一蹙,慌乱间抬起了眸子,却又装进了那抹浓墨之中,“我……”
顾璟比自己高了许多,自己仰起脖子才能同他对视。
极低的声音落在她耳畔,“他调开我,是想一死了之,你救了他,这人情我记着了。”
安子衿咬着唇,喉咙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被什么话堵住了,竟让她愣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进了城,我不知该如何……带他回府?”
顾璟竟是笑意更深了。
以为这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这种事都敢做,那赶车之人丢尸首的时候自己可是亲眼瞧见了一具尸首的眉心处插着一根发簪……
这般的女人……
他挑眉,“你可是怕了?”
这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笑意,倒像是调侃一般。
安子衿也像是恼了,转身道:“你若是不管他了,我就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去。”
顾璟拦住了她,似是对她有些无奈,“申时,长易阁。”
安子衿背对着他,没有应声,直接上了马车,“回府!”
望着遥遥而去的马车,顾璟目光愈加深邃。
“孤影。”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找个影子,跟着她。”
孤影难得的开了口,“主子,她会是谁的人?”
顾璟视线仍是落在了不远处悠悠通过城门的马车上,“不用监视,护她周全罢了。”
说着他打马往城北而去……
清桐院的偏院,白君恒悠悠醒转,却是见到了温庭之的一双红眼。
他片刻后也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坐起身后,他望着一旁捧着杯热茶时不时抿一口的安子衿。
她此刻还有这般的兴致?品茶?
可她那种悠然的闲适全无破绽,却透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凉意……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他皱眉,沉声道:“你便不怕?我如今可是朝廷钦犯了……你拿什么和朝廷抗衡?!”
安子衿用茶碗盖悠悠撇着茶叶沫子,“我奉劝你一句,如今你已不是什么太子殿下,要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白君恒垂眸,“你们安府不怕引火烧身?我担不起这样的罪孽。”
温庭之盯着他,“你走吧,去边关、去南疆,去哪里都好过白白死在这里!”
白君恒起身,捏着他的双肩,“庭之,我若是不死,最危险的便是你!还有你们温家……”
全洛阳,何人不知太子殿下同温家的温庭之关系亲厚。
安子衿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青瓷杯盏,上头的黄底绿彩凤鹤鲜活如真。
“太子已经死了。”
温庭之身子一颤,这个“死”字让他一窒,“你说什么?!”
安子衿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细微的灰尘,“用不着多问,安国公想必是已经思虑周全了,你们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会儿我会派人去长易阁请温大夫,顺道将你送去长易阁,后头你便看天意如何吧……”
她转身望向了温庭之,“温大夫,你是必须要留下的,不然他走不了多远,就当是留在安府教我医术吧,安府还护得住你。”
温庭之不得不点头,自己只能留在洛阳,不然就疑点重重了……
白君恒珉唇不语,走到了窗前。
安子衿悠悠开口,“你要死,我便送你个万全的死法,只是如今你还要无谓地牺牲自己?我是容不得你的血污了我这地方的,若是你不想走,我还能在打晕你一次。”
半晌的沉寂后,白君恒垂眸回过了身,“太子已经死于云岩山了,我不过是一介白身,当不起洛阳这地界。”
温庭之松了一口气,语气中说不清的意味,“今日……我送你走。”
“好。”
白君恒临走之前亲手将那把长剑交给了安子衿,“这剑名流光,陪我至今,这是前朝皇室圣物,可……除去这无用的虚名,他是把好剑。”
安子衿双手接过了这把剑,苦笑,“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
“你……没有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样子,这把剑却也像你,外表虽华贵可内里锋利无比,带着他去见梨香苑的落红姑娘,切记。”
他淡淡一笑,“自此世间再无白君恒,只有温铭。”
白君恒转身前重重吸了口气,似是要记住着洛阳的气息,转瞬却是呼了个干净。
“温先生慢走。”
安子衿握着流光剑,站在了回廊下,眼前月白色的背影却顿住了。
“想必你配得上他……”
说完再无牵挂地疾步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