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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绳子在徐徐地往后回收,像一条在逃逸中慌慌张张地钻到洞里去的蛇,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还会摆动着那根尾巴。
张亮清晰地看见了那条在地上匍匐回缩的蛇的长长的绳子。
他的视线随着那根绳子移动,希望在绳子消失在尽头的时候,能看到那个躲在幕后拉拽绳子的人。
他跨过驾驶座的靠背椅,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那根正在回缩的绳子,发现绳子的另一头已经越过碎烂的车窗,在它越过车窗时,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似的,回望了李艳一眼。然后,就慢吞吞地兴高采烈地爬出了车窗。
在绳子爬出车窗时,张亮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嘶嘶声。
张亮的心一阵紧:绳子也会有生命的吗?还能像一个躲在黑暗中的达人,能透过黑暗看到张亮?
张亮倾耳细听,只听见绳子爬过车窗发出一种“嘶嘶”声,像又一只四条腿的小动物踏过草丛里干枯的草,发出的细碎的声音。那声音神秘莫测,充满吸引力,诱发张亮的想象力,激发起张亮内心那种必胜的欲望。
捆绑李艳的那根绳子并不长,但是那根绳子像是中了魔法,怎么回收都是无止尽的长。这本来很容易让对方显露本来面目,但是却变成了“无限期”的难事?
被动不如主动,张亮突然出手,抓住了正在往车窗外溜走的那节绳子。
那根绳子从他的手心里溜过去,他的手抓空了。明明是抓空了的手,但是张亮却感觉到他的手掌心生疼生疼。他低头看看他的手,手上却有一道很深的勒痕,还有白色的绳丝遗落在手心里,那些白色的尼龙绳,还散发出一点点热,张亮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手心,感到满手心都是细细的刺。扎得他很疼。难怪他的手会觉得生疼,原来是手掌心里长满了白色的小刺了。
这些让他手掌生疼的小刺,在明白地告诉他并没有出现幻觉,他刚才确确实实是抓到了一根绳子,并且抓住的是一根白色的绳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是真实发生的事,但是张亮是在提着一个花篮提水,枉为他痛了一回,他只能活生生地看到了一场空的事实。
“你在干什么呢?”李艳终于有开口说话了,但是她的手还像是被绑着那样放在身后,“我的两只手被勒得很疼,你赶快放开我!”她继续抱怨,并对张亮吼着。
突然张亮非常担心,如果那里来了什么怪物,他这样绑住李艳,李艳不能逃跑的话,就是他把李艳害了。想到这点,张亮非常决断地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快点帮李艳松绑,把捆住她双手的那根白色的绳子解开。
“那我帮你把绳子解开来吧。”张亮在试探李艳,他看着李艳身后并不存在的绳子,狐疑地又把眼神转到车窗上,那碎烂的车窗上只有一个四方形的框框,空空洞洞的,透过那儿,可以看见外面一块四方形的黑夜的幕布。
张亮放开那根他抓在手心里的白色绳子,走到李艳的后背,正要帮李艳解开绳子。
李艳突然从椅背上蹭了好几下捆绑着她的那根绳子。但是那根绳子纹丝不动地勒着李艳。张亮无从下手,只好站到一旁,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李艳安静下来,并同意他帮她解开绳子。
“我帮你把绳子解开,这样你就舒服多了。”张亮不敢说帮她解开绳子后,她会安全得多。他担心李艳会害怕,女人害怕的时候,总是会黏着男人,想从男人那儿得到更多的安慰和保护。
“不,我宁愿被这根白色的绳子绑着。它是我的保命符。”李艳感觉困难地动了动那双手。
“绳子已经被人解开了。”张亮没有看到她的手上绑着绳子,把事实告诉了李艳。
“不,我的手还是被绳子绑着的。不信,你自己摸一摸看。”李艳的胳膊往胸前甩了甩了,但是她的手臂到手腕还是背在身后。那架势,就像是真的她的双手还被绑着的。
张亮用手摸了摸李艳的双手,那双手上留着深深的勒痕。当他的手放在那勒痕上分明地摸到了那根纠缠在一起的绳结:那根绳子还在!那个绳结还硬硬地抵住李艳的血管。让李艳的手背上的血管变得很粗,像一根根扭扭捏捏的蚯蚓,要往前爬,却根本动不了。
“是的,绑住你的绳子已经隐形了。”张亮虽然这样告诉李艳,但是话从自己的嘴中说出来,却觉得天方夜谭。
他不相信鬼神,他可是个地道的唯物主义者,他可不相信这么实在的形体会被隐形的。即使是飞机隐形,那也是在一定概念上的隐形,是对方的雷达不能测到行踪而已,真正的状况是那架飞机还是真真实实地飞过蓝天白云,只是没能在卫星雷达系统中找到任何数据而已。
在这高科技的文明世界里,一根白色的绳子会隐形,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吗?
张亮并没看见绑着李艳的那根绳子,但是却可以看见她那薄薄的绣花衣裳深陷成好几根凹陷的清浅的沟壑,从那清浅的沟壑中可以看到那衣裳下面的肉体正被什么东西捆住,才会留下那样的痕迹。
“刚才好像那个侏儒怪对你说了一句什么话?”张亮突然想起侏儒怪在消失前对李艳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
“他说,他是被人吊死在后面这棵树上的,他很寂寞,想找个女人陪着他。”李艳告诉了张亮,张亮才真正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如果这个侏儒怪不放过李艳,那麻烦很大。
“他想找的女人就是你?”张亮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于是他在想办法驱逐那个躲在黑暗中要找李艳陪陪他的侏儒怪。
“你尿急吗?”张亮那双眼睛在眼眶里转动了几下,在他的眼睛从黑的转成白眼的时候,他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让李艳害羞的话。
“我尿急与不急,跟你有什么相关?”李艳觉得张亮很过分,并有点下流,都到了这情急的时候了,还开那样下流的玩笑。
“如果你尿急,撒泡尿。我把尿用水盆盛着。这女人撒出来的尿,放在水盆里就会变成一面照妖镜,可以让那个侏儒怪在尿液里现形。”张亮淡淡地说,他说这样的故事,就好像人们在见中午面时,互相问候一句吃了午饭没有一样的平常。
“如果那管用,把那妖怪照出来,也会把我吓死啊!”李艳十二万分的不同意张亮出的骚主意,“要找照妖镜,你自己也可以造一面照妖镜啊!”
“但是,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啊,我造出来的是无效的。”张亮淡淡地说,“并且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女子。只有女子的那种东东才有效。”
“那好吧。你总得避嫌才好。”李艳同意了张亮的提议,因为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让自己脱离这份危险,她只好抱着尝试的心里,去找张亮的说法做。
张亮找了一个水盆放到李艳的座位底下,然后下了车,躲到车厢旁边,等待李艳“制造”那个诡异的照妖镜。
不一会儿,一个臭烘烘的照妖镜终于“制造”完毕。
“给,照妖镜造好了。”李艳用她那只穿着鞋面上绣着红色牡丹花的绣花鞋的那只脚踢了踢那个照妖镜,她可不敢用力过猛,用力过猛的话,那里面的液体会溅出来,弄得这车厢满地都臭烘烘的,那可真让人恶心。
张亮捏着鼻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包着他的手,捏着鼻子,才弯下身子去拿着那个照妖镜。
张亮拿着水盆后,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然后把那个“照妖镜”放在还在“嘶嘶”回响着好像长着四只脚的小动物踩踏过丛林里的枯草发出的“窸窣”声的地方。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把手机电筒发出的光束照射到那个“照妖镜”里,淡黄色的镜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明晃晃地晃动着那根明亮的光束,像一个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水盆里。
张亮有点失望,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荒唐,竟然相信这个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传下来的驱邪方法。
他抬起头,看见车子旁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光点。那个光点发出一声惨淡的笑声,张亮听得那笑声,像湿漉漉的鱼嘴巴黏在自己的手臂上,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湿漉漉的鱼嘴巴并不善罢甘休,它好像贴到了张亮的嘴巴。张亮感到一阵鱼腥味从喉头的深处泛起来,口中满是白色的唾沫。
一阵风在照妖镜上聚集,形成一个光点,光点在变化,变强,变浓,最后却像是冷却了的灰烬渐渐地变成暗淡的形体。那个形体中心形成一个鸭嘴兽长长的啜吸蚂蚁的带着小孔的鼻子样的影子。
张亮听到树梢上传来一个像猪嚎叫的声音,但是每个字,他却听得非常分明:
“什么人在召唤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