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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明亮抱着儿子,他身材高大,儿子就伏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托举着他的小屁屁,让这个可爱的小屁孩舒适地趴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在儿子的头和背上。可是他的手并不能传递儿子所需要的温暖和安全。他很少跟儿子在一起,现在儿子需要的是那个已经不会说话的李艳。那个已经成为肉酱的母亲。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妈妈已经成为肉泥,他只是以为妈妈突然调皮地跟他玩起了躲猫猫,暂时藏起来了,他明明看见她躲在那辆大车的后面啊!
辉辉很不解,这次躲猫猫怎么会没有期限?妈妈到底怎么啦?往常只要他因为找不着她而着急地呼喊,她都会笑眯眯地出现在他的跟前,用手指刮着他的鼻尖,逗弄他:“找不到,还许耍赖!真没出息!”
现在他可想当一个没出息的男孩,即使妈妈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你这个小子真没出息!”现在的情况是,无论辉辉怎么喊妈妈,她都不会现身了。
都说好不要让他担心的,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担心找不到妈妈。
“爸爸,带我去找妈妈。我要妈妈。”辉辉的双手揉着眼睛,那双小手肉呼呼的,拍在耿明亮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血缘亲。这双胖乎乎的小手让人真想亲一口,一个是因为这小手很可爱,另一个是因为那个男孩更可爱。
“哦,我会带你去妈妈的。你不要哭。”耿明亮把嘴唇贴在辉辉的额头上,像是在用一个亲吻在给他写一张保证书,虽然这孩子还不识字,但是通过亲情的互动,耿明亮希望能给儿子带来安全感。
这份安全感,辉辉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他哭的理由很简单:我要妈妈!
但是,这简单的理由的后面,是最痛苦和无法实现的愿望!有谁能想象得到,一个岁的孩子要见妈妈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竟然的无法实现的愿望!这让耿明亮感到有多么痛,心有多么的酸楚啊!
耿明亮毫无意识地看着人来人往,凡是路经这里的人,都驻脚观望。但是耿明亮也像他们一样麻木了,感觉不到痛,好像死去的人跟自己毫无相关一样!
交警已经来到现场,摆放好了那些设置交通管制的标识,耿明亮麻木地看着一个年轻的女警,头上戴着庄严的帽子,那一身警服让耿明亮看得恍惚,现在,他几乎不能判定他现在在何处,好像那个女警测量的那台车子碾压路面的深深的压痕的长度来测算速度,这些事,好像都跟他毫无关系了,他满脸的漠然。
但是儿子辉辉的哭喊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爸爸,妈妈在那辆车那里,她不要我了。”辉辉只知道妈妈蹲下身子,那辆车挡住了他的视线后,感受到了妈妈狠命地把他一推,然后听见了妈妈绝望地喊了一句:“快跑!”
辉辉被妈妈用劲地往前推了一把,并且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特别听妈妈的话,妈妈让他快跑,他顺着那股推力踉跄地横过了马路。而妈妈就这样推了他一下后,那股推力现在还在身上,妈妈那最后放在他腰间的那股力量成为他永远向前的动力,但是这股力量源泉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还有成为肉酱的一滩血泥。
耿明亮内心里更多的是沉重,在0多分钟前,他还在跟李艳争吵个不休,还昧着良心去贪欢,如果他没有这么放浪地去贪欢,那结果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啊!因为他跟李艳的争吵是因为他脸上的那些暧昧的吻的痕迹。世事怎么能如此变迁?人生怎么能如此的无常,不到0分钟的时间,就天上人间,曾经是一家人,现在却永远地不能再相见。
“妈妈,我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了。”耿明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给儿子一个答案。他也意识到不能草率地给儿子一个答案,他宁愿自己背负这个沉重的十字枷锁,而不想让一颗幼小美好的心灵背负太多的东西。
麻木地签了一些字,麻木地等待交警处理这些事情,麻木的认领了地上那滩模糊的血肉,这堆血肉还要经过DNA证明是她李艳的吗?耿明亮不愿意想这个问题。
结束了!一切!本来,今天晚上,他还要带着李艳出席那场竞选演讲,这一切都取消吧。什么仕途,钱途,抑或是前途,在脆弱的生命面前,都是浮云。耿明亮顿生百无聊赖。只有怀抱里的儿子那糯糯的身子,让他感觉到责任的存在。
“儿子,我们回家吧。”耿明亮轻轻地在儿子的耳根说道。
“我要跟妈妈一起回家!”儿子辉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说。
“我要跟妈妈一起回家!”辉辉重复着这话语,好像这是他的执着的信念,由不得耿明亮去劝说或是做任何的更改,只要跟妈妈在一起,那个家,才算是真正的家。没有妈妈的家,就不是家了!
这也许是辉辉那简单的心灵里所有的念头。
这让耿明亮无可适从。他想了很久,也找不到说服儿子的理由。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了,她现在还不能回家。她让我们先回家。”耿明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一种淡定的语气跟儿子说话,好像说的是别家发生的事情。
毕竟是岁多的孩子,并没有真正明白生与死的概念,也没有见过死亡,死亡对这幼小的生命是遥远的,是无法理解的。好吧,在他们看来,妈妈在大大的车子下面消失了,就是出远门了,要很久才能回来,只要乖乖在家等着,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对的,只要乖乖的!这是辉辉听故事时得到的教益:只要乖乖地听话,就能实现愿望。现在只要乖乖地听爸爸的话,就能等到妈妈回到家来。
因为,跟妈妈呆在家里,是辉辉的唯一的愿望呢。
“爸爸,我会乖乖的,乖乖的,等妈妈回来。”辉辉也是如此坚信。
耿明亮的眼泪唰唰地掉下来了。
“爸爸,你哪里痛?为什么哭了?辉辉不哭,你也不要哭。”辉辉看见爸爸哭了,他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哭。在他看来,哭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哪里痛了,才会哭。他还不知道,心痛是最难抑制的痛,那种痛,是没法治愈的痛啊!
“好的。我们回家。”耿明亮把儿子抱得更紧了,好像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救命的稻草。
“嗯,回家等妈妈。”这就是辉辉的执着。
他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家永远无法再回去了,因为没有妈妈了。
耿明亮刚刚回到家,电话就想了,接通电话,是甜腻腻的声音:
“阿亮哥,你还不过来吗?我还在丝丝温情中等你呢!”那个小女人甜腻腻的声音让耿明亮的心一紧!
抱着儿子,听了这样的电话,那边尸骨未寒,耿明亮如何是好!
“你在那里呆着,或是你自己安排好你自己吧。我实在是分身无术了。”耿明亮这时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他已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生活乱了,情感乱了,什么都乱套了。
“如果,你10分钟不到,那你看到的就不是丝丝温情了!”那个小女人威胁说。
“如果,你妈死了,我这么威胁你,你会怎么样?”耿明亮厌烦粗暴地说。
“哦,你妈妈不是死了好几回了吗?不要再拿死人来威胁我!”那个小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也难怪这个小女人生气,耿明亮在不能按时赴约的时候,总会抬出一个死人来,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死了,来推辞她的约会。
现在终于是狼来了。
耿明亮终于明白,不能老是呼喊“狼来了,狼来了!”真正狼来了,是找不到帮忙的托词的。
“这回,是真正的死了人了!”耿明亮毫不留情地说。
“那你家的人都统统死光吧,看下次还能有谁会死!”那个女人的嘴巴可不比毒蛇还毒。这回耿明亮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盏不省油的灯了。
“我让你安排好自己,我自己也要安排好我自己。我已经乱套了。”耿明亮说。
“那今晚,我们演讲台上见!”那个小女人好像都掌握了耿明亮的行程,她要到耿明亮今晚的竞选演讲台上去亮身份了。
“你去,也没有用!你让我当不了官,那你还能有这么舒服的日子吗?你还想要礼物吗?我一个领那点点工资的人,请你喝一杯奶茶都请不起了。你请便吧!”毕竟耿明亮也是见过江湖事的人,这点威胁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耿明亮的话把那个小女人的嘴巴给堵上了:是啊,拆了耿明亮的台,她还有唱戏的舞台吗?
耿明亮把电话撂在一边,把哭成一团的儿子放到沙发上。
“你坐着,我拿点东西给你吃。”耿明亮对儿子说。
“我要妈妈带我出去吃肠粉。”辉辉的愿望还没有完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