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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府的风气还算是不错,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也没遇到什么难事。
顾诚之比想象中更快的融入其中。
当然,这里面也有他和楚君逸成亲的原因。
那年洪水肆虐,遭殃的多是沿岸的村庄,相比起受灾的地方,距离河岸稍远一些的城镇和村庄影响并不怎么大。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这里的人对顾诚之和楚君逸抱有特殊的好感。
经历过那场洪水的人是真将这俩人当成恩人,不能说是全部,但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感激他们的。
而没经历到那场洪水的人则要差上一些,但天灾近在眼前,那场洪水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有这么一个理由在,总会下意识的将这几年的风调雨顺归结到他们俩的头上。
于是乎,在于大爷正想着要怎么和当地百姓建立起友好关系时,顾诚之已经被百姓们的热情惊了一跳。
比如说,自从百姓们知道了顾诚之来这里当官,也就一个上午的时间,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等到下衙时,顾诚之刚刚踏出道署的大门,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到了,本来还以为是出了大事,细细一问才知道百姓们是来围观并且感激顾诚之的。
顾诚之:“……”
为此,于大爷可是没少调侃他。
到了楚君逸那里也是一样,百姓们知道了顾诚之来这里当官,自然也就知道了楚君逸一同随行。
前儿个晚上楚君逸还满是戏谑的调侃顾诚之,到了第二天就变成了他被人围观。
楚君逸:“……”
顾诚之听说后嗤笑一声,只道了一句:“该!”
顾诚之和楚君逸在安庆府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的功夫就飞遍了整个安庆府,而且大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楚君逸倒是不介意被人围观不围观,可有些死心眼的百姓是真把他们俩当成活菩萨的供着,坐着牛车赶了几天的路就为了给他们磕个头。
看着跪地不起,哭得老泪纵横,嘴里还不停说着感激话语的百姓,楚君逸也是倍感心酸。
可是在感动在心酸,他也没别的法子,尤其是在跪着的百姓说最近几天地里有点旱,想问问楚君逸能不能帮着降点雨,那时他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说那事是巧合,百姓点头同意,然后说巧合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庇佑当地风调雨顺就行。
他说他们不会求神降雨,百姓面带凄哀,还是勉勉强强点了头,说是不会为难他们,可那神情却似无声的指责。
百姓们恋恋不舍的坐着牛车回了家,楚君逸则是翻来覆去的几天没睡好。
顾诚之心疼他,说是帮着看看,也让他放宽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天灾如何能避免,楚君逸就是怕那些百姓粉转黑。
结果没出三天,离开的百姓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消息,他们回村的当天夜里就下起了雨。
楚君逸面无表情的听完,又面无表情的和他们对视,脸上风轻云淡,心里都快跪了。
百姓感恩戴德,可楚君逸是一句也不接,只道这是意外,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时候到了自然降雨,他们也是凡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影响风雨。
楚君逸说完就打算离开,他是真有点犯怵了。
可他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百姓连连磕头,只当他们是谦逊,这份恩情一定会报。
闻言,楚君逸的膝盖一软,差点就扑倒在地,幸而顾诚之过来看看情况,正巧将人接个正着,也免于楚君逸形象尽毁。
顾诚之见楚君逸满面尴尬,似是逃命一般,又见身后的那些百姓,心下了然。
楚君逸是千般万般不自在,不管是洪水退却还是天降甘霖,这跟他们都没关系的好吧,平白无故的被推上了伪菩萨的位置,他心里过意不去。
顾诚之相对来说还算好一些,能被供为圣人的不只是神棍,还有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他是无法控制天灾,但他能够避免*,只要他诚心为民,就算没有那层光环加身,他也对得起百姓的那一拜。
得了顾诚之的安慰,楚君逸调整了几天才算是摆正了心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是真有点被吓到了。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双方也算有些了解。
只要不提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楚君逸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他经常带着祺哥儿出来转转,跟他讲讲风土人情,顺便问问当地的事情,也算是变相搜集情报。
顾诚之大多数时间都在道署整理公务,也就到了沐休的时候才会陪着楚君逸在家或是出去走走。
当地民风不错,对人对事都很宽和,就像楚君逸和顾诚之的事情,京城中人是绝口不提,看到了也当是没看到。
可安庆府的百姓却会报以最大的善意,当然,这和百姓以为他们俩能保平安是脱不了干系的。
托顾诚之的福,于大爷也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其中,毕竟在当地人眼里,能和顾大人交上朋友的都是好官。
对此,于大爷有些哭笑不得。
临近九月,顾诚之也要开始准备出巡事宜,九月中旬是他到此的首次出巡,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近些日子已经不再有百姓纷纷前来,许是秋收时节到了,各家都在抢收地里的庄稼。
安庆府的百姓们都很庆幸,范知府是个好官,新来的两位官员也是好官。
知道楚君逸不喜旁人提及那些事,百姓们也就从善如流,反正他们心里记得就行。
祝宁的儿子闺女快到周岁了,这还是祺哥儿提醒的,楚君逸备好了礼物,连着祺哥儿准备的那些,一道送回京城。
祺哥儿一直惦记着妹妹,在安庆府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会买上一件,单是给可可准备的小物件就弄了一小箱子。
回京的人不只是各家送礼,还有汇报工作要做。
晋容收到了顾诚之的来信,看过之后不禁失笑,拎着那封信就去乾清宫见了皇上。
信上不止写了这几个月的公务情况,还有私底下的一些事,其中就有百姓将他们当成神棍,还是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顾诚之在信里大吐苦水,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结果下了雨就给算到了他们头上,这要是哪天再来点天灾,百姓们还不生啃了他们。
皇上看后暗叹一声,早在鹤归道长算卦时起,他就猜到会这样,所以在顾诚之提出想要外放到安庆府为官时,他心里也是犹豫的。
但他晓得顾诚之的性子,顾二老爷的事情没有亲手去查,他定是睡不好觉。
皇上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晋容让他送回到顾诚之手里。
那封信随着进京送礼的那个人,再次回到了安庆府。
接到那封信时,顾诚之的心也微微提了提,在看过信件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权不可侵,被百姓当成菩萨拜,可以说是百姓愚昧,也可以说他居心叵测。
在来到安徽之前,他是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现在已经不是点个头道个谢的问题,那些百姓是真心将他们当成了恩人。
即使被架到了如此尴尬之地,顾诚之也不后悔来安徽省外放,可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若是不加以控制,早晚要出大事。
皇上的信里笑骂他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道他既然得了民心,就当为百姓做些实事。
信的最后提了一句,皇上心里有数,让他安心办差。
有这句话就够了,顾诚之将信件又看了两遍,缓缓舒了口气。
他能走到这个位置,除了科举名次,更大的原因就是他有圣恩在身。
君不见多少状元郎终生郁郁不得志,并不是所有的状元都能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顾诚之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他不能让皇上猜忌他。
百姓那边是自发,是好心,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多了的确是祸事。
但顾诚之又不能去跟百姓们说这样会害了他,所以就只能这样似是玩笑般的对皇上提一句。
九月中旬转眼便到了,楚君逸将儿子塞进了队伍里,自己则是留在了安庆府。
顾诚之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楚君逸不打算时时跟着,他这里也有要做的事情,等到他手边的事情办完,再去追顾诚之的队伍。
巡道队伍如期离开,楚君逸等了几天才去找秦安说的那个人。
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安庆府也不例外,这里的地头蛇名为贺华,算起来也归秦安管辖。
不过听秦安说这人有点不太听话,虽说交代的事情都能完成,就是态度很是散漫,让楚君逸张罗着来。
楚君逸见到贺华之后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散漫,这货就是个不推不动,推了也不动的懒货。
贺华就躺在躺椅上接待楚君逸,除了一张嘴还能动上两下,身旁四个丫头服侍,水果点心茶水都给送到了嘴边,他只要负责张嘴就够了。
其实楚君逸这次过来就是认认门,他还没到要求贺华的时候。
贺华问明来意,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他能有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被人扶持,那些人能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也能将他踩进泥里,背靠大山好办事,有人庇护能省事不少。
然而,楚君逸没打算替顾诚之应下。
可贺华也干脆,直接道是听楚君逸的。
楚君逸被噎了一句,不甚明白贺华此为何意。
贺华笑而不语,他能信楚君逸的话,是因为他带了秦安的亲笔书信,信上让他尽可能的帮助楚君逸,他自然不会推辞。
楚君逸身后是顾诚之,顾诚之和于大爷分管此地,想要铺开情报网有些困难。
而他们身后站的是皇上,皇上给的期限只有三年。
秦安不会自作主张,此事乃是请示过皇上,得了皇上一句“便宜行事”才决定的。
得了贺华的承诺,楚君逸见手边也没了别的事情,收拾行囊就去追顾诚之的队伍。
出巡的路线是提前订好的,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中途更改路线。
一路寻来,楚君逸并未遇到波折,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慢,但因职责所在,停留的时间更多,终是在安庆府的一座县城截到了人。
百姓多是久闻大名未见其人,顾诚之的样子是见过了,可楚君逸长得什么样子却是不太清楚。
之前去安庆府拜谢的那些百姓也多是离得较近的几个村庄的农户,像这座县城距离安庆府就稍稍远了点,也就没有大费周章的过去。
其实像这种县城里的人能够更理智一点,他们没有经历过那场洪水,多是听旁人提及,至少楚君逸这一路走来是没在看到那些刻着他和顾诚之名字的长生牌位。
顾诚之手下的那些人和楚君逸都挺熟的,顾诚之对他什么样,那些人心里都有数,而且这位家属不是女人,没必要呆在后院。
至于顾诚之才是嫁人的那位,这点都被他们选择性的遗忘了。
和往常见到楚君逸时的神情不同,这次顾诚之手下的那些人见到楚君逸时,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慌张的想要拦阻。
楚君逸双眸微眯,抬步就往里面走去。
县衙大门正开着,楚君逸毫不迟疑的踏了进去。
身后几人神色慌张,拦不住人又不敢下手去抓,生怕伤了分毫,顾诚之要狠收拾他们。
楚君逸这一路通行无阻,很快就看到了他要见的人。
顾诚之冷着一张脸,身后还跟着衙役,对面则是一个身着官服之人,看品相应当是本地县令。
而县令身旁还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还算有两分姿色,脸蛋和眼眶都是红的,神情还带着委屈。
楚君逸目光一凛,回首对身后跟着的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
他倒想看看,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被禁言的几个人额上冷汗直冒,早在那名少女冲进县衙的时候他们就大感不妙,何曾想到楚君逸竟然会在此时到达……
少女看向顾诚之的目光带着痴缠爱恋,委委屈屈道:“我,我是真心想要伺候顾大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我……”
这话还未说完,顾诚之和楚君逸的脸都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