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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全联盟学生机甲创意大赛正式拉开帷幕。这是一场对全联盟直播的重大学生赛事。伊兰作为参赛队伍成员,有幸跟随周教官参加了开幕式。
没有她想像中气势恢宏的场面,也没有机甲华丽炫目的走步表演,所有的参赛队伍逐一亮相,简短介绍过后,最终以一曲《遥远的星空》结束,只有曲调,没有歌词。据说这首永恒经典的乐曲永远不会有官方歌词,因为歌词要留待后人,以此证明梦想永不停歇。
伊兰和陆寻跟着周教官,排在队伍的前面。等着出场亮相的时候,她很紧张。她从没有上过镜头,这是要给全联盟看的,要是她撑不住闹笑话怎么办。陆寻在一边听见她不停地吸气呼气,侧头轻声对她说道:“别紧张,很快就过去的。”她感激地轻轻嗯了一声。
当结尾曲《遥远的星空》响起,全场的灯光暗下,浮起宇宙太空的全息影像,伊兰犹如身处浩瀚的星空深处,耳边是低沉悠远的曲调,无奈、悲壮、希冀、不悔,如叹如诉,身边掠过一个个星球,那是一场等候了亿万光年的短暂相逢,却又注定永远别离。伊兰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记忆中那颗蓝色星球,曾经依稀有家的味道,如今却无迹可寻,此生注定无缘重逢。
黑暗中,右手被轻轻握住,微微扯了扯,又迅速松开。伊兰知道陆寻在提醒她,她收住心神,双手握拳,用力忍住突如其来的感伤情绪,不让自己的气息声显出异样。终于最后一个音调缓缓平息,灯光亮起,队伍开始下场。她垂着眼睑,却一直不敢太过低头,因为流泪附带了一件尴尬事,五窍相通,她的清鼻涕也快流下来了。刚到场下,陆寻就微微侧身,半挡着伊兰,将他脖子上的三角领巾扯下递过来。
今天开幕式机甲队员都统一穿机甲训练服,周教官身着学校的教官服,陆寻穿的是图朵大学给教辅人员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样式简洁大气,但搭了一条花式繁复的领巾,伊兰自己穿的是学生正装,一条及膝长裙,啥也没搭。她也不客气,主要是已经迫切到没法客气的地步了,接过来低下头在脸部随便抹一下,就捏着鼻子狠狠拧了一下。总算清理舒畅了,她才顾得上不好意思,尴尬地没敢抬头。
耳边听到陆寻轻轻的低语:“音乐总是拥有激动人心的力量。”口气随意,却似在宽慰开脱。伊兰感激又害臊地抬头,陆寻目露关心地在她脸上逡巡一周,轻笑道:“没关系,不必还我,我还有。”伊兰攥紧了被她弄脏的领巾,真心地感动,同时也非常羞愧,估计陆寻特嫌弃这领巾才断然不要。
“伊兰,”丽塔从后头窜过来,“开幕式……你哭了?”最后半句音调募地扬起,非常高亢。
伊兰真想捶着丽塔的头叫她姐姐。她呆住傻眼的表情落在陆寻眼里,换来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耸肩,两人面对面,视线相对,同时失笑。刚刚两人之间唏嘘安慰理解感动的气氛全被这个傻大姐赶跑了,陆寻非常同情地看一眼伊兰,很不厚道地呵呵笑了两下,那眼神似乎在说:“抱歉,挡不住了,你自己面对吧。”而后他温文尔雅地朝丽塔点点头,就快步走开了。
丽塔迷惑不解地打量着伊兰,又叫起来:“伊兰,你要这个干什么?这不是陆医师的领巾嘛。”
伊兰简直要叫她祖宗了,她担心后面的队员估计都听见丽塔的话了,只好开口解释道:“我向陆医师借来的,刚刚太紧张,身体有些不舒服。”
“啊?”丽塔一脸迷茫地张着嘴巴。
伊兰忙一把扯住丽塔:“快走了,我们堵在这里不好。”
下场的时候队伍不需要排列整齐,大家都三五成堆地松散了。霍斯北和阿熙结伴走过来,阿熙兴奋地向伊兰和丽塔打招呼,霍斯北神色平和,却不开腔,只略略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伊兰脸上停留,眉头微蹙。伊兰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引得他的目光又在领巾上停顿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拉着阿熙走开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场紧锣密鼓的比赛,丽塔总算进入了正常的比赛状态,不再乱缠着伊兰。伊兰觉得轻松多了,在比赛的间隙仍旧会做营养餐犒劳队员,顺手做些饭菜给周教官和陆寻,自己也趁机享用美味。碰到自己队伍有比赛的日子,她就预定营养剂,然后跟着陆寻坐在后勤人员区观看比赛。周教官忙着录下视频作点评,回去后可以给队员温故总结。陆寻和伊兰则是纯粹地观看,陆寻见伊兰不太懂,就常会讲解给她听。
“这是军方已经淘汰的第三代常规机甲,只有在教学时还会用到,变化形态简单,不灵动,非常考验操作者的手速技巧。这套规定动作两个队伍都同时做,主要看是否衔接流畅、动作整齐度和完成时间长短。待会儿两队还会自选动作,就要考查他们对机甲的理解和掌控。”
“无论规定动作或是自选动作,都属于静式考核方式,虽然都可以从动作的整齐度中看出一支战队的默契程度,但都不及变式考核。变式考核需要战队在随机抽取到各种场地后迅速对环境作出应对,变化阵型,通过迅捷的走位保持队伍的一致性和完整性,遇到特殊情况,甚至需要就地改装机甲,以适应阵型和环境。”
伊兰听得大约明白,就像古代的铁甲骑兵一样,有一身好装备,但自身素质要好,能做各种高难度动作,还要和队员配合好,能一起排兵布阵,这样战斗力才高,朝着对方摧枯拉朽般碾压。她随即想到,霍斯北这人原来还挺重要的,他是机甲设计师,不得已改装机甲时他肯定要挑大梁。
“学生的学习机甲上通常有一对搭档,各有所长,一人专攻指挥,一人专攻操作。但所有的机甲战士对这两个方面都必须学习,如果其中一人受伤,另外一人必须确保有能力继续操纵机甲战斗。在静式考核中,指挥官的作用不大,最多是保证机甲的动作不要和队友产生时滞,考验更多的还是操作手的能力技巧。但在变式考核中,指挥官的能力就体现出来了,他要分析自己在全队中的位置和作用,和队友的下一步动作,迅速做出反应,还必须了解搭档的能力极限,保证他的命令可以得到最恰当的执行。”
这就象坦克了,一个人驾驶,另一个人到处乱瞅找目标。伊兰表示明白。“没有一个全队的指挥官吗?”任由各机甲凭着不怎么靠谱的默契度自由发挥?伊兰对这一点有些疑惑。
“当然有,总指挥就是队长或者是他的搭档,他们的机甲是全队的领导核心。”陆寻很耐心地回答,“你看现在的每支队伍只有十五台机甲,如果由一个思辨分析能力强大的人统一指挥,似乎也可以做到,是吗?但这只是主办方限于场地作出的比赛规则,真正的战斗中一个编队的机甲要比这个多,随时组队的情况也有,队长不可能对每台机甲都很了解,他只是把控策略,而每台机甲的指挥官就要分解策略,完美地体现自己的机甲在策略中的定位。“
“再说,战斗如此残酷,它不是一台机甲的战斗,但谁能保证下一刻不会只剩下你自己?所以每台机甲必须要懂得自己把握局势,自己操控自己。”陆寻悠悠地叹息。
伊兰瞥他一眼,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至少是一个听过故事的人。她聪明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既然机甲战士都学过指挥和操作,为什么不是一台机甲一个人呢?”伊兰都快化身好奇宝宝了。
陆寻轻笑:“有的,联盟很多顶尖机甲团都是一个人操作一台双人机甲,他们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够胜任繁复快速的手部操作,并且自行判断外部环境,迅速做出最佳应对。”
他点点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现在还有一种脑波控制的单人机甲,这种机甲的应用人群非常狭窄,对操作者的精神力和体能要求极高。因为除了几个一直需要变换控制的按钮由手部操作,其他的命令都是由脑波直接控制,操作者的脑子还要不断分析环境作出反应,这样对精神力的损耗极大,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胜任。而且机甲经脑波控制,各种高危动作一想就做,对人的身体承受度考验更大。联盟规定使用脑波机甲的人不得小于三十岁,人脑机能发育一般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渐渐趋于稳定,那时候经过严格训练的机甲战士才被允许测试精神力,通过者才能使用脑波机甲。一般精神力鉴定机构甚至推荐体能天赋不够的人延迟使用脑波机甲,防止身体承受不住极限动作而受到伤害,进而影响脑域。所以目前为止,手操的双人机甲还是主流。唔,里头也宽敞些。”
伊兰被逗笑了。“陆医师,你懂得真多。”伊兰由衷地感谢道。陆寻外表温润,很有教养,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一般不多话,这几天伊兰和他熟悉了,接触下来原来是一个很亲切随和的人。
“机甲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陆寻说这话时神情悠远。
伊兰不知如何接口,只有微笑着。陆寻随即豁达一笑:“我天赋不够,而且做医生很好。”
“是啊,如果人人都是机甲战士,我都不能想像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一定很冰冷。”伊兰心中浮想着两个奥特曼在大街上贴脸拥抱,然后手拉手逛街的样子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回陆寻被逗笑了。伊兰和他边看比赛边聊天,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