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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内乱作一团,刘子滢用自由泳的姿势拥进最里圈,第一眼就注意到湛闳肆跌坐地上,手捂着小腿肚。雪白上衣蹭脏几道土渍,他却神情冷淡,仿佛受伤的并非是他。
刘子滢胸中郁气肆虐,单手虚揽着湛闳肆,举臂直指二班带头打架的臭小子:“还反了天了!待会儿办公室见!”
杨宏认出对方是一班班长,本能地被她唬住几秒,随后脑袋兜回弯,哂笑道:“我才不怕你,高堃宴先打的人,周围同学都能作证。”
啧,熊孩子挺聪明哈。
不过刘子滢自有对策,上学那么些年头,她从来就不是闷头学习不惹事的乖学生,林林总总加起来掐过的架能装一卡车,依仗脑筋转得快,嘴皮子利索无理都能搅三分。
“是,一班先动手。高堃宴你指给我看,让我见识下打的哪位祖宗。”
高堃宴锐利的目光射向对面努力缩小身形的男生:“喏,他。场上故意撞倒任立。”
刘子滢起身欲往瑟瑟战栗的男孩走,却被握住了手腕,皱眉低头,无声询问。湛闳肆牵动嘴角朝她微笑,摇头道:“没你的事,回去。”
“胡说什么,回班再教训你。”刘子滢瞪眼。小冷帅越发能耐,开始崇尚起个人英雄主义,他不是和高堃宴敌视如南北朝鲜吗,关键时刻又满腔热血一视同仁救死扶伤了?
刘子滢给二班惹事男生睇去震慑力十足的眼神,将他从人群中扯到中心圈,抱胸来回扫射,审问道:“二班人打你哪?”
张峰食指不自然地抠抠左肩:“肩膀。”
“啧。”刘子滢回头瞥高堃宴一眼,令他原本辩解的话通通咽回肚里。
他不会想到,其实刘子滢的意思是埋怨他当时为什么不一球砸晕那倒霉蛋。湛闳肆垂头,双眼弯成温柔的弦月。
“我替你做主,现在去拿球砸高堃宴,有来有往,是男子汉就还回去。”刘子滢将球抛给张峰。
张峰吓得焉知东南西北,他要是敢打高堃宴早打了,何至于等别人动手。
刘子滢扇扇刘海儿,不耐烦催促:“呐,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可没啦,我向你保证高堃宴现在不会揍你,尽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张峰咬牙,轻轻运球,扬手掷出,目标是高堃宴的左肩。一班围观群众发出轻呼唏嘘声。
高堃宴愣愣看着班长,心底酸涩难平。到底不敢在众人前抹她面子,大喘几口粗气死盯着张峰,劲头活像人家是他杀父仇人。
刘子滢明知故问:“方才高堃宴砸你,你用相同方式还回去,私人恩怨解决了吧?”
张峰抬眸看杨宏一眼,得到首肯后含糊地回答:“是,解决了。”
刘子滢坦然自若,很好,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运行。她转身搀起仍坐在地上的湛闳肆,吐字清晰说:“既然如此,你们欺负我一班人的错便慢慢算。走,去教务处!”
二班集体傻眼,教务处?捅到宋主任那岂不是等于把事闹大,到时候传遍全校,王老师能饶过他们才怪。
杨宏冲到她面前拦在她面前,示弱道:“刘子滢,求你别这样。我道歉,我诚心诚意道歉,只要不让主任知道,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刘子滢冷冷嗤笑,这种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鬼话她老人家上辈子都没信过。
“干啥呢,都干啥呢?”翟皓推开杨宏。他拉肚子从厕所出来,看到两班对峙的局面想都没想就跑过来支援,虽然笃信有刘子滢在他们不会吃亏,但必要时刻需要武力解决,还得他亲自上战场。
杨宏没出声,翟皓的存在无形中对他造成威压,使不高的气焰几乎完全熄灭。他不怕高堃宴,反而对翟皓避如蛇蝎,至今记得他们逼他钻过翟皓裤裆的耻辱,简直是洗刷不掉的污痕,像块狗皮膏药般时刻跟随着。
高堃宴只会带兄弟单纯揍人,翟皓不但揍,又很会拿捏住对方把柄,彻底绝了反咬一口的后患。男生们心照不宣,翟皓并非诡计多端的阴谋家,出谋划策操纵这一切的不过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没哪个敢冒死去打听。
湛闳肆攥紧刘子滢的手腕,调转眼瞳目视正前方:“走吧。”
“喂——”杨宏紧随其后。
翟皓倾身拦路,轻挑眉梢邪笑道:“放学后,老地方好好聊聊。”
宋主任阴沉脸听完刘子滢的转播汇报,当即拍桌惩戒二班参与群架的男生回家反思,勒令明日请家长和上交检讨书。同时解题发挥,顺水推舟将二班竞争小主持人的名额全部转让给一班。
夏晓晴不服气,撇开邹珊珊紧抓的手,顶撞道:“宋老师,我们其他人没犯错啊。您在偏袒二班人吗?”
宋主任没成想有学生站出来反抗,指尖气得发抖,吊高嗓子冲她嚷:“夏晓晴是吧,你家大人教你跟老师犟嘴吗?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有道理,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指手画脚的!原本你们二班平均成绩就比不过一班,等你考到全年级第一再来找我理论!”
刘子滢低垂的眼睑微动,脸上撇出轻蔑表情。她曾经也因为学习不好被宋主任奚落过,丁点小错都能成为她发泄怨气的突破口。那时年龄小,没联想那么多,只会诘问自己为什么惹老师生气。如今看来,这种随意批判学生的老师,有甚资格为人师表。
“二班湛闳肆与张琪留下,其他人回班上课。”宋主任关门轰人。
刘子滢快速抬眼扫了下湛闳肆,若无其事离开办公室。哦,内定这两位啊。
王净追上刘子滢,牵强道:“嘿嘿,至少肥水没留外人田。”
“嗯。”刘子滢仰头瞧浮在天空上的白云。不明白心间为何突然萦绕许多令她陌生的感受,如果她真是个孩子该多美好,每日只会计较老师留多少作业,隔壁班女生流行什么玩具,抑或是远远躲在外围做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大人世界既黑暗又复杂,当初干嘛拼命要长大。
“子滢,你别难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孟幻挽起好友的胳膊。
刘子滢似笑非笑:“谁跟你说我难过。”
“那你......为什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是啊,谁知道呢。”她要是知道答案,何必故意摘掉面具暴露给外人瞧呢。
王净放缓步伐,渐渐落后于刘子滢,明灭扑朔的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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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滢,马姨邀请我们过去吃晚饭,我跟你爸先帮忙,你洗完澡立马来,别叫大人等你。”刘妈每次见识闺女洗澡都惊觉不可思议,简直墨迹到凡人崩溃,大有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真怀疑她是不是洗睡着。
“没关系,离熟饭还早呐。”隔壁传来杨伯的声音。
平房各户仅有一墙之隔,在院里说话邻居能听得清清楚楚。前世刘子滢书桌紧靠窗台,写作业写累总情不自禁哼哼歌,现在回想,自己那五音不全的歪调貌似全被人家听到了。【捂脸】
温水倾洒而下,降落的力度仿佛将白天所有烦恼抛掷到九霄云外。弯腰冲洗洗发水时,马姨家那边人声嘈杂,刘子滢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将花洒关停,集中注意侧耳偷听。
一切正常,刘妈和马姨正认真讨论丝瓜涨价的话题。
刘子滢歪头不解,难道她紧张到得了幻听症,怎么听见王海喊姐姐。
急吼吼擦净身体,套上刘妈为她准备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来不及吹干,趿拉着凉鞋奔去马姨家。马姨见她慌张的模样,好心情地开玩笑:“哎哟,子滢难得这么快,我得多准备几道拿手的做奖励。”
刘子滢尴尬笑笑:“谢谢马姨,不用客气。我找童童玩了。”
拉开客厅门,与一人迎面相抵,脑门与鼻头磕撞,双方来不及呼痛,刘子滢又被弹回的纱窗门板重重拍中后背。连带着王海退回一步,满腹怨怼转为不冷不热的关心:“没事吧?”
她的视线在客厅内逡巡,没找到记忆中的身影。暗自吁口浊气,强装镇定:“没。”
“大滢,伤哪了,让妈瞧瞧。”
马姨放下手里的蒜毫,走过来抚摸她的背脊,低声问:“疼吗,去屋里我帮你瞅瞅?”
刘子滢后知后觉感到泛疼,倒不说钻心,肩胛骨附近火烧火燎的。
西屋纱帘被人从里挑开,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杏眼滴溜溜地观察情况。懵懂表情略带羞涩,黛眉轻蹙,恰到好处变现出怜惜与同情,没贸然前去帮忙以免尴尬。
刘子滢脑内轰隆巨响,手指无可避免因激烈的心理活动而抖动。即使过了十几年,当王雪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仍然控制不住欲抓花那张美得几近妖媚的脸。
就是这张脸,叫她第一次亲身领略到何为忽视,何为轻蔑,何为厌恶等诸多排挤人的下三滥手段,逐步蚕食着她弱小的精神,逼得她像条狗般摇尾乞怜,放弃自尊供上位者消遣取乐。
马姨察觉刘子滢微微摇晃的身体,搀扶她进屋,扭头吩咐说:“雪,你找找东屋柜子上有红花油没,拿过来给子滢妹妹擦淤青。”
“不用了。”刘子滢胸口阵阵拥堵,明面不露一丝马脚,对马姨甜甜憨笑,“您忙吧,顶多皮肤红,没淤青那么严重。”
王海跑到他姐身边,姐弟俩相似的脸庞格外赏心悦目。马姨不由得被两个长相可人的孩子赚去眼球,招呼道:“小海小雪跟童童看会儿电视,桌上有糖果,随便吃。”说完继续回院里埋头择菜。
刘子滢佯装开心的样子坐到沙发垫上,背对他们逗童童笑,压根不愿理会某某,觉得多看一眼都要原地爆炸。
王海拉着拘谨的姐姐坐沙发另一端,电视播放的连续剧儿童不爱看。他找了几圈没发现遥控器,无奈只好喊刘子滢:“喂,换台。我姐想看动画片。”
刘子滢的面部肌肉狰狞一瞬,捞起遥控器撇给他们,恶狠狠道:“你没长手啊,自己弄!”
王海气鼓鼓瞪她,心说平时在学校里关系没那么差啊,碰见偶尔说说话也是有的,今天吃枪药了嘛,那门又不是他指挥撞的。
王雪双手于腿间握紧,不动声色将短短五分钟发生的事件仔细过滤,大致分析完刘子滢的性格后,眼角余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试图攀谈一二,好确信她是否可为己所用。
刘子滢亦防备着王雪,标志性的两手交握,正是算计人的征兆。前世她那登不上台面的智商,王雪根本懒得费心神,勾勾手指她自己就全招了,傻得一逼。如今她该高兴能叫王雪看得起么?不,当然不。要是这么沉不住气,太早暴露实力还怎么让小狐狸哭着滚出她的地盘。
孙悟空再折腾终翻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刘子滢等着王雪看清,她为之追逐自豪的所谓独|裁权不过是自己好心施舍给她的玩物而已。
想到此,刘子滢阴霾情绪一扫而空,捧脸挪近王雪,学程修齐笑嘻嘻道:“你长得真漂亮,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王雪缓缓松开双手,迅速调出最无害的微笑:“当然啦。”呵,果然如弟弟所说,只是个没心眼的会读书的小书呆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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