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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刚说完有点想念, 穆大郎便出现在前方。
穆大郎背脊依然挺立,原本就冷峻的面容随着年纪渐长, 越发地有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盛景意一行人身上,带着些肃杀之意的眉眼并没有软和下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盛景意跟着其他人上前, 笑着喊道:“穆哥。”
穆大郎目光落在盛景意身上一瞬, 转眼便收了回去, 只轻轻点了点头。他说道:“将军让我来带你们参观参观。”
上头也是知晓穆钧也要过来, 特意给他放个半天假,算是给他们兄弟两人一个见面机会。
“军事游乐场”虽是徐昭明他们合力开发的,许多场地却由他们来布置,偶尔他们还会过来借个场地拉练一番。
穆大郎对整个游乐场了若指掌, 一路言简意赅地为盛景意一行人介绍起来。
水师这边都是靠勤操苦练来提高,倒没什么机密可以供人窃取,所以即使日后会有许多人到这边游玩也窥探不到什么秘密武器。
盛景意与李婉娘虽然都参与了开发计划,却极少过来实地勘察,逛起来便兴致高昂,有时觉得穆大郎介绍得太简略, 盛景意免不了要问东问西。
穆钧话一向不多, 一如既往地缀在盛景意身后, 倒像个沉默的小尾巴。
韩端听着穆大郎介绍每个场地的用处,目光不时也落到穆钧与盛景意身上。
这两张脸凑在一起,对太上皇而言触动无疑是最大的。
只是如今太上皇选了那么多宗室子弟入京,朝中人心浮动, 也不知孙家会有什么动作。
幸而当年的逆案仍未平反,穆钧暂且不必去蹚这趟浑水。
盛景意溜达了一圈,免不了问起开幕日的准备。
这时徐昭明他们野完了,兴致勃勃地提出要看水师演练。
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比赛么,总是得提前彩排的,难得他们人这么齐,怎么能不先一睹为快?
水师那边本就有此准备,穆大郎带了话回去,不一会军乐团便就位了,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过来引他们入座。
韩端与谢谨行先步入观赛场地,便听军乐团奏起乐来,进场的音乐比较舒缓,不过舒缓之中又隐隐有激流涌动之意,听着叫人觉得耳目一新。
徐昭明昂首挺胸地跟在韩端他们身后,只差没在脸上写着“这曲我带着乐师们写出来的”。
韩端何许人也,见状自然夸起了曲子。
徐昭明一脸谦虚:“也没很厉害,就普普通通的曲子。”话是这么说,他看起来可比平时神气多了。
寇承平与李婉娘并肩落座,寇承平很绅士地问李婉娘有没有觉得太晒,女孩儿的肌肤最为娇嫩,禁不住晒的,得呵护着点。
李婉娘含笑说道:“春天太阳不大,到了夏天才是压根不愿出门。”
寇承平点头。
夏天和冬天很多人都是不乐意出门的,所以他们得趁着这段时间开放这个军事游乐场,先把场子热起来。
寇承平说道:“到天热起来,我们的游泳馆就可以开放了,到时候可以让人过来这边避暑!”
到了夏天,江里湖里总有不少小孩和闲汉跑去凫水,一个两个全部光着膀子赤着身,瞧着很不体面。
盛景意教他们建的这个游泳馆的泳池是引活水灌注,不过引水和排水装置都是她和李婉娘专门设计的,水引入泳池后清冽可爱,瞧着便叫人心生喜爱。
这个有一定私密性的游泳馆不仅分了男女、分了深浅,还设置有专门的教学区,可供达官贵人们尽情享受凫水的乐趣,并且打心里觉得这是种有益身心健康的高雅活动,远不是那些山野闲汉瞎扑腾能比的!
反正只要人来了,他们就能把人留下来!
金陵城那些家伙,哪个在城郊没几个别庄?到时候把人吸引过来了,他们自己就会打听周围有没有庄子可以买!
要的就是他们心动,要的就是他们往北投钱!
等金陵商盟成立了,他们还要打开商路,发展南北贸易,利用金陵商盟逐渐往北渗透。
只有刀子割到自己身上,大伙才会觉得疼,所以黄天荡必须发展起来,黄天荡练出来的水师往后将成为商队北上的护航者,军民一心,不信搞不回北地。
盛景意望着烟波浩渺的黄天荡,一边听着军乐团的演奏一边听着寇承平他们说话,也很期待水师的“演出效果”。
既然决定把獠牙藏在歌舞升平的娱乐业背后,自然得拿出点娱乐效果来,要不然他们还没出师便要被主和派摁回去了!
水师也没让他们失望,他们的战船装点得花里胡哨,一出场就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军乐团的鼓声随之变得热烈起来,听得人心情激荡,很想跟着抖腿!
接着分为红蓝两队的水师便在水面上厮杀起来,外行看不太懂,只觉得战船你来我往打得激烈。
取代火炮和利箭的“彩炮”也很有娱乐效果,伴随着激昂的战斗音乐把双方轰得浑身彩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看看着就很刺激!
反正寇承平他们看得很欢,后面都站起来可着劲吆喝起来了,甚至还玩了一把关扑,赌红蓝哪边会赢!
盛景意也下了注,不过她作弊了,先悄悄戳穆大郎问哪边厉害。
穆大郎对水师的情况了若指掌,本身也比旁人擅长判断战局,闻言压低声音给她透了个底,说蓝方会赢。
盛景意深信不疑地压了蓝方。
一场对战下来,蓝方果然大获全胜,成功占领了红方战船!
盛景意眉开眼笑地取了赢来的钱,大方地要分穆大郎一半。
这可就让其他人发现她的作弊行为了,寇承平大呼上当,强烈谴责盛景意这种找专业人士参谋的行为!
穆大郎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起哄,最终摇摇头没收盛景意分的钱,说是军中不许玩关扑。
军法如山,他拿了钱的话回去可是要挨军棍的。
盛景意压根没管寇承平他们的抗议,笑眯眯地对穆大郎说:“那我先帮你保管了。”
穆大郎没有应声。
参观也参观了,玩也玩了,一行人在金玉楼七号店吃了顿饭便踏上归程。
回去的路上仍是女眷们乘车,男人们骑马。车里只剩三个女孩儿,王氏免不了问盛景意:“你与那位穆家大郎很熟悉?”
李婉娘也好奇地看向盛景意。
盛景意也及笄了,婚事却没着落,这事大伙都挺关心的,王氏自己已经嫁了,李婉娘也定亲了,关注对象自然只剩下盛景意。
王氏对武官没意见,对穆大郎印象也不错,只是穆大郎家中无父无母,年纪又略长,与盛景意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盛景意对自己的事一向比较迟钝,听王氏这么问便坦然说道:“早前他与师兄住在我们家,我见得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王氏见盛景意目光澄明,没有丝毫提起心上人的羞涩,便知她是个没开窍的。
她没再多说,转而聊起军事游乐场的种种安排,很多女孩子对军事天生缺些兴趣,王氏喜欢读书,对打仗也不甚了解,只直观地说出自己的参观感受。
盛景意对参考意见这东西一向是来者不拒,立刻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起来。
她们要做的本来就是把军事与普通人连接起来,王氏给的这种意见正是她们最需要的!
一行人回到金陵,都有些疲乏,于是各自归家歇息。
王氏与韩端回到家,忍不住提起盛景意的婚事。
盛景意与谢谨行兄妹俩单独住在金陵,倒有点与临京谢家分家的意思,如今他们兄妹俩上头没个长辈操持,也不知盛景意的婚事会落在哪儿。
韩端听王氏操心起这事来,握住她的手说道:“谢六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人,你不必想这些。”他眉眼含笑,“你看谢慎之那模样,像是会随意把妹妹嫁出去的吗?一般人要是敢打谢六妹妹主意,他怕是先把对方腿打折了。你与其担心她会喜欢上不适合的人,倒不如担心谢慎之会不会把妹妹影响得跟他一样对成婚一点兴趣都没有。”
王氏一阵沉默。
谢谨行这人曾与她丈夫齐名,少年时就经常被人一并说起;后来她因为守孝耽搁了丈夫几年,谢谨行也一直未娶,众人免不了要把他们摆在一起说道说道。
现在听韩端这么说,她不由替谢谨行惋惜起来,若是谢谨行没病那么一场,仕途与婚事兴许都会顺利得多!
如今谢谨行一直未娶,也不知是因为确实对成亲没兴趣,还是因为与现在能挑选的成婚对象相互看不上眼。
王氏说道:“你说得对,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谢六妹妹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若是当真喜欢上一个人,会考虑的肯定不会是门第高低。”
韩端点头。
那样一个小姑娘若是当真喜欢上谁,便是再多的艰难险阻恐怕也挡不住她。
……
盛景意并不知道韩端夫妇俩针对她的择偶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
她休息了一会,又开始检查立夏她们的功课。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寇承平把印好的宣传单送了过来,让她核查一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马上就要精准地把广告投放到他们的目标用户群去了!
盛景意正检查着印出来的海报,便听立夏跑进来说穆钧在外头找她。
盛景意有些纳闷,起身走了出去,只见穆钧抱着一把琴站在夕阳里,神情看起来有些局促。
盛景意好奇地看了眼穆钧抱着的琴,问道:“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会修琴的人?”穆钧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他问道,“今天老张把我母亲的琴送了过来,我刚发现琴弦坏了一根,我自己不会修。”
盛景意说道:“这个简单,我陪三娘去修过琴,知晓有位老师傅修琴又快又好。”她看了看天色,补充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明天再陪你去找那位老师傅好了。”
穆钧垂眸道:“不用麻烦你,你把地址写给我,我自己去也没关系的。那边离天禧寺近吗?近的话我顺便去给我母亲点一盏长明灯,明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盛景意一向看不得好看的人伤心,以前她还挺警惕穆钧的,这会儿她把穆钧当师兄兼未来金大腿看待,自然没那么重的防心。
听穆钧这么说,盛景意自然更不可能让穆钧一个人出门了,马上说道:“那老师傅住得离天禧寺还挺近的,正好我也挺久没去见方叔他们了,我和你一起去吧。”